推开厕所木门，那股熟悉的恶臭差点没把人熏一个跟头——比刚才来，这味儿又精进了不少，简直是“茅坑里跳远——过分（粪）了”。
楚墟面不改色，仿佛吸进去的是清晨山林的新鲜空气，径直穿过甬道。
灯下，大脑袋正对着粪池“滋滋”撒尿，摇头晃脑哼着他那跑调跑到姥姥家的“发财歌”：“我赚钱啦赚钱啦，左手神仙草，右手神仙膏——”
那得意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从龙王爷那儿抢了聚宝盆。
楚墟脚步没停，像片影子似的飘向台阶。
就在他靠近的刹那，大脑袋的歌声戛然而止，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那是在废土之上刨食吃之人，刻入骨髓的警惕。
他本能地侧过半个身子，眼珠在昏暗中警惕地扫视。
“吴老二，D区1矿道的监工，好赌骰子，水平臭得发慌，赌瘾却大得惊人。”大脑袋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吴老二的详细资料，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下来一些。
而且地下赌场的规矩，在这里就是铁律，敢闹事的人，尸体早就扔到了聚居地外的荒原之上了。
楚墟靠近之时，脸上瞬间堆起一种市井的熟稔，自然地走到大脑袋旁边的便池，一边解裤子，一边用羡慕嫉妒恨的口气搭话：“哎哟，兄弟，今儿个手气旺啊？听这小曲儿，是发大财了吧？”
大脑袋声音带着点放松后的粗哑，恨恨地说道：“呸！出门肯定没拜财神，狗日的连输三把，差点把裤衩子都……”
然而，大脑袋就觉得眼前一花，“输掉”两个字却永远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因为就在他精神松懈、话语未绝的刹那，楚墟，动了！
人影一闪，已贴身而至！
不是猛冲，而是如同蛰伏毒蛇的扑击。
一只冰冷、带着厚茧的手掌，死死地捂住了大脑袋的嘴巴和鼻子，将他的惊呼和所有气息死死堵了回去！
同一时间，楚墟的右手并指如刀，掌心微陷，以腰腹为核心爆发出短促而恐怖的力量，闪电般印在大脑袋的左胸心脏位置！
“呜——！”
一声闷哼从指缝里挤出来，跟蚊子叫似的。
大脑袋瞳孔猛地放大到极限，眼白上血丝跟蜘蛛网似的暴起来！
一股像是心脏被生生攥碎的剧痛瞬间抽干了他全身力气，连挣扎的念头都没来得及冒出来，身子就软得像滩烂泥，只有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垂死挣扎声。
楚墟手臂青筋虬结，死死支撑着大脑袋瘫软的身体，不让他倒下发出声响。
紧接着，又是三掌，精准地印在同一个位置！
每一掌落下，大脑袋的身体便剧烈地痉挛一次，眼中的光芒便黯淡一分。
“这吴老二……他妈的……疯了啊……”内心最后一个念头消失，黑暗如同粘稠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视野，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最终归于永恒的沉寂。
楚墟手臂纹丝不动，支撑着这具失去生命的躯壳。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只有粪池里偶尔冒出的气泡破裂声。
过了一分钟，他侧耳倾听着大脑袋身体内部细微的变化——心跳彻底停止，肌肉最后的抽搐平息。
“呼——！呼——！呼——！”
直到确认目标已彻底死亡，楚墟才剧烈喘息着缓缓松开手,任由那庞大的身躯软倒在自己臂弯里。
空气刺激着肺叶，暴露了他此刻身体的虚弱：“现在空有格斗技巧，但身体素质还是太差，如果不是偷袭，鹿死谁手仍未可知啊。”
刚才那几掌，看似简单，却是一种极其阴狠的发力技巧——“透骨劲”。力道直透胸腔，震碎心脉而不留明显外伤。
这样，就算事后有人剖开这具尸体，最大的可能，也只会得出一个结论：矿场内常见的悲剧之一——突发性心脏病。
虽然赌场为了一个“暗灯”的死亡追究到底不太可能，但不忽略任何一个细节是楚墟秉持的原则，也是他总结的血的经验教训。
楚墟只是稍作喘息，便准备开始吞噬异能，时间紧迫，随时可能会有其他人进来。
尽管之前他已观察片刻，未见其他人有要上厕所的迹象，但人有三急，这事连老天也说不准。
待他稍微缓了几口气，目光便落在大脑袋的尸体上，意念微动：视野中，大脑袋尸体内部有着几缕稀薄、近乎透明的乳白色光晕在仿佛呼吸般律动。
“嘶——呼——！”
楚墟先是深呼吸，然后，吞噬！
只见光晕仿佛受到无形之力的牵引，丝丝缕缕地没入楚墟的眉心。
刹那间——
轰！
仿佛沉寂亿万年的冰川轰然炸裂！
楚墟的脑海被一股狂暴的信息洪流彻底淹没！
从他有记忆开始时模糊的光影，到每一次在废土上挣扎求生的刻骨铭心，再到那九十九次穿梭的经历、记忆……
所有的画面、声音、气味、触感、情绪……从未如此刻般清晰、鲜活！
它们不再是模糊的片段，而是像旧纪元最高清的胶片电影，一帧帧、一幕幕，以毫秒级的精度在他脑海深处轮番上演！
他甚至能“听”到时间的秒针在意识中“咔哒、咔哒”精确跳动的声响，仿佛整个世界的时间轴都被他清晰地感知并记录。
还有与人搏杀时骨头断裂的脆响、皮肤被撕裂的灼痛；超凡研究所冰冷手术台上，电流撕裂神经、火焰炙烤皮肤的极致痛苦；在零下数十度的废土寒夜里，体温一点点流逝，意识在冻僵边缘徘徊的濒死绝望……所有的痛苦，连同当时的记忆，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毫无保留地再次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呜咽从楚墟喉咙深处挤出。
他的伪装也瞬间扭曲、失效，恢复了本来样子，豆大的冷汗如同决堤般从额角、鬓角疯狂渗出，顺着他痛苦的脸颊滚落，形成道道滑痕。
楚墟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抵抗着这精神层面的凌迟。
这99次重生，哪一次不是从地狱爬回来的？
这点痛，算个屁！
就在痛楚达到巅峰，他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如高速旋转的万花筒，骤然凝成巨大纸页，又急速坍缩为薄册。
紧接着书册疯狂增厚，页数呈几何级暴涨，最终竟化作一本无名的、厚实的、简朴的书。
“呼——！”
一口浊气长长吐出，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
"怎么多出一本书？那大脑袋意识里也有这东西？"他内视着脑中多出来的书，疑窦丛生，而且隐隐感觉这本书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仿佛被限制了一般。
但楚墟心知此刻不宜深究，迅速抹去脸上冷汗与唇角血迹。
刚想催动指间魔王指环伪装成吴老二的模样，吴老二的容貌便油然浮现眼前：脸上每道皱纹、指间焦黄烟渍，皆如放大镜端详般清晰。
指环掠过一丝幽光，伪装瞬间复原，细节精细程度远胜先前。
"居然一次就成功了！"楚墟一边暗自惊喜于记忆异能效果显著提升，一边迅速摆弄大脑袋的尸体，让上半身往前倾，重心自然倒向粪池口。
然后——
他猛地松手！
噗通。
尸体以一个极其自然的角度栽进了污秽粘稠的粪池之中，溅起一片恶臭的泥浆。现场看起来，完美地像一个心脏病突发、失足栽入粪坑的意外。
楚墟看也没看那逐渐被污物吞噬的尸体，环顾四周，检查一番无明显破绽后便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