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撕裂般的痛。
像有无数根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身体又冷又热,骨头缝里都钻着酸软的无力感。
顾珠猛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眼前是破旧的木梁,挂着几串干瘪的玉米。土坯墙被烟火熏得黑黄,墙角挂着厚厚的蜘蛛网。
空气里全是霉味、汗臭和劣质煤烟混合的刺鼻气味。
这里不是维和任务的战场!
她明明为了掩护队友,被流弹击中心脏,必死无疑。
她是谁?她在哪?
动了动手指,身下是硌人的土炕,铺着一层看不出颜色的破褥子。
“咳……咳咳……”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她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胸口针扎一样疼。
这副身体,弱得像个破娃娃。
瞬间,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冲进脑海。
剧痛中,一个小女孩的身影浮现。
她也叫顾珠,六岁。
妈妈死了,爸爸是军人,常年不在家。她被寄养在伯父伯母家,每天吃不饱穿不暖。
记忆的最后一幕,是伯母顾秋兰那张狰狞的脸,和一脚踹在她心口的剧痛。
就因为一个破碗。
然后,她被扔进柴房,高烧,断气。
顾珠,二十八岁的特战军医,竟然魂穿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六岁女童身上!
她心里骂了一句。
前世是孤儿,拼死拼活成了最顶尖的战地医生,最后尸骨无存。现在,又穿成了一个被活活打死的小可怜!
“砰!”
门被一脚踹开,震得灰尘簌簌往下掉。
“死了没?没死就给老娘滚起来去喂猪!一天到晚就知道装死,真是个赔钱货!”
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响起。
顾珠冷冷看去,一个四五十岁的农村妇女叉腰站在门口,蓝色土布衣裤洗得发白,颧骨高耸,薄嘴唇,一双三角眼全是算计和嫌恶。
原主的伯母,顾秋兰。
就是这个女人,杀死了那个六岁的孩子。
顾珠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没动,不是不想,是这具身体根本支撑不住。高烧几乎把她烧成了干尸。
“嘿!你个小杂种,还敢瞪我?反了天了!”
顾秋兰见她不动,还敢用那种眼神看自己,顿时火冒三丈,三两步冲到炕边,扬起那蒲扇般的大手,就朝顾珠的脸狠狠扇了下来!
风声呼啸,带着一股汗臭。
顾珠冷静地看着那只粗糙的手掌。
以这副身体的状态,挨上这一下,绝对会加重颅内损伤,刚穿越过来就得再死一次。
不能硬扛!
电光石火间,在巴掌即将落下的瞬间,顾珠用尽全力把头一偏!
同时身体猛地一抽,眼睛一翻,直挺挺地躺了回去,呼吸也在一瞬间变得微不可闻。
这是她在战场上无数次用来迷惑敌人的伪装休克!
“啪!”
巴掌落空,重重地打在了冰冷的土炕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哎哟!”顾秋兰疼得直甩手,再一看,炕上的小丫头已经翻着白眼,“死”了过去。
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再泼辣,也怕闹出人命。打骂几句没事,真把人打死了,可是要吃枪子的!顾珠那个当兵的爹虽然几年没个信,但万一哪天回来了呢?
顾秋兰壮着胆子,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探向顾珠的鼻息。
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她松了口气,随即又烦躁起来。
“真是个丧门星!晦气!”她咒骂着,却不敢再动手,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摔门走了。
屋子重归安静。
顾珠缓缓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一片冰寒。
她必须立刻自救,否则在这个女人手下,迟早还是死路一条。
她集中精神,调动脑中属于特战军医的知识,准备给自己做个初步诊断。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炸响。
【嘀——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欲望,符合绑定条件。】
【“天医”系统正在激活……10%…50%…100%!】
【激活成功!正在扫描宿主身体状况……】
顾珠一怔。
系统?
她前世也看过几本网络小说,这种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东西,竟然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扫描完毕。】
【宿主:顾珠】
【年龄:6岁】
【身体状况:重度营养不良,脱水,病毒性感染引发高烧(41.8℃),多处软组织挫伤,胸口肋骨轻微骨裂,伴有心肌损伤。】
【综合评定:濒死!】
话音刚落,顾珠的脑中出现一个半透明的人体三维模型,上面用刺目的红色高亮,精准标注出每一处损伤和病灶。
专业,精准。
这系统,有点东西。
“能救我?”她用意识发问。
【可以。】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新手大礼包已发放:基础营养液×1,强效退烧药剂×1。是否立即使用?】
“使用!”顾珠毫不犹豫。
下一秒,一股暖流凭空出现在胃里,如同一团温火,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驱散了刺骨的寒意。烧得昏沉的脑袋也瞬间清明了不少。
这效果,比前世用过的任何顶级药物都来得快!
但身体的虚弱和喉咙的干渴依然存在。药效再好,也需要水作为介质。
她需要水。
立刻,马上。
指望顾秋兰发善心?不可能。
求她?更不可能!
顾珠转动眼珠,打量着这个家徒四壁的柴房,目光最终落在门外。
有了。
她调整呼吸,用尽残存的力气,发出了小女孩该有的,虚弱又沙哑的呻吟。
“水……水……”
声音不大,但刚好能让还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顾秋兰听见。
“作什么妖!”顾秋兰不耐烦地嘀咕着,但终究还是怕这丫头真死了,黑着脸走到柴房门口。
“伯母……我渴……想喝水……”顾珠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顾秋兰心里一阵烦恶,喝西北风去吧!
但转念一想,村里人多嘴杂,这小贱人要是真渴死在她家,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等着!”
她没好气地吼了一句,转身去厨房,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冷水,随便找了个豁口的破碗,盛了半碗端过来。
“砰”的一声,碗被重重地放在炕沿上,浑浊的水溅出来几滴。
“喝!喝完了赶紧给老娘干活去!”
顾珠撑起半个身子,看着碗里漂着草屑和不明悬浮物的冷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但在这种绝境下,她没得选。
她伸出那双瘦得只剩骨头的小手,颤巍巍地去够那只碗。
顾秋兰看着她那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心里越发不耐,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了。
顾秋兰一走,顾珠的眼神立刻恢复了冰冷。
她端起碗,没有一丝犹豫,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冰冷的井水滑过干裂的喉咙,带着刺痛,也带来了久违的滋润。有了水,体内的药效开始更猛烈地发挥作用。
喝完水,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积蓄体力。
顾秋兰。
这碗脏水,这份疼痛,这具身体所受的一切苦难。
我顾珠,全部记下了。
不久之后,我会让你千倍、万倍地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