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车间的李寡妇,叫李红梅。长得有几分姿色,男人死得早,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厂里不少男人都惦记她呢。”
老大爷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
“那陈建国就跟苍蝇见了屎似的,天天围着她转,给她买吃的买喝的,献殷勤献得那叫一个勤快!”
夏颜暗暗攥紧了拳头。
陈建国从她那里骗走的钱票,原来都花在了别的女人身上!
她强压下心头的恨意,继续装作好奇地问。
“那……那个李红梅,她住在哪儿您知道吗?”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
老大爷用蒲扇指了指一个方向。
“她也住大杂院,跟陈建国家还是一个院的呢!”
怪不得,公公把陈建国家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玉佩。
那是因为,玉佩根本就不在陈建国家!
那个畜生,早就把陆家的传家宝,送给了他的新欢!
好啊。
真是好啊!
夏颜深吸一口气,逼退了眼底的猩红。
她对着老大爷感激地笑了笑,“谢谢您了,大爷,我知道了。”
她转身离开,脚步走得飞快。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李红梅……别人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夏颜没有立刻去找李红梅,而是回了陆家,出来的时间太长,婆婆会担心的。
回家的路上,夏颜路过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
她的脚步顿住了。
摊位上挂着一串串用贝壳和玻璃珠做成的风铃,风一吹,叮叮当当地响,声音清脆又好听。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迅速成型。
她挑了一串最简单,但声音最清亮的,付了钱。
回到家,婆婆的骨头汤已经炖上了,满屋子都是浓郁的香气。
“回来啦?快坐下歇歇。”
宋淑芬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眼就看到了那串风铃。
“哟,怎么想起买这个了?”
夏颜甜甜一笑,将鬓边的碎发撩到耳后。
“看着好看,声音也好听。挂在门上,风一吹就响,多有意思呀。家里也热闹点。”
这个理由天真又烂漫,完全符合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人的心态。
宋淑芬被她逗笑了,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呀,都快当妈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行,你喜欢就挂着。”
她轻轻拨弄了一下,一串清脆悦耳的“叮铃”声在客厅里响起。
听着这声音,也觉得心情舒畅。
“还真挺好听。”
夏颜看着那串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风铃。
陆怀远,你不声不响地来,又不声不响地走。
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跑。
这风铃,就是给你准备的。
门一开,铃就响。
夏颜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她回到陆怀远的房间,关上门。
屋子里,那股混着汗味和硝烟的男性气息,似乎又浓了些。
她走到床边,拿起那件被他搭在椅子上的、满是泥污的作训服外套。
衣服很重,布料粗糙,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
夏颜将脸埋进衣服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难闻。
却让她无比安心。
她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里一片清明。
脑子里,像是在放电影一般,将今天打探到的所有信息,都过了一遍。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住了身下的床单。
直接冲上门去要?
不行。
太蠢了。
她现在是什么身份?是怀着陆家长孙的功臣,是受了天大委屈、惹人怜惜的前儿媳。
李红梅又是什么人?一个无依无靠、独自拉扯孩子的寡妇。
她要是这么不管不顾地闹上门,就算有理,在外人眼里也变成了仗势欺人的恶霸。
之前好不容易在邻里间挽回的形象,就全毁了。
这种赔本的买卖,她不做。
更何况,那个玉佩,她上一世只是隐约觉得不简单,但具体有什么秘密,她根本不清楚。
陈建国那个蠢货,肯定也不知道,否则早就拿着玉佩远走高飞了。
他把玉佩送给李红梅,不过是为了骗取女人的欢心。
而李红梅……
一个寡妇,能在大杂院和轧钢厂那种人多嘴杂的地方活下来,会是个简单角色?
她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恐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对付这种人,得用脑子。
夏颜翻了个身,侧躺着,手轻轻地覆在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上。
孩子,是她现在最大的底牌。
而公婆,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有这两样在,她就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她不急。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李红梅那边,得先找个机会,不远不近地瞧瞧,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再对症下药。
至于陆怀远……
夏颜的眸光,落在了被她挂在门把手上的那串风铃。
贝壳和玻璃珠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第二天。
夏颜是被一阵熟悉的干呕给憋醒的。
害喜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她冲进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胆汁都快出来了。
宋淑芬听到动静,连忙冲进来,又是给她拍背,又是给她递水,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妈,我没事。”
夏颜漱了口,脸色苍白地摆了摆手。
“就是闻着厨房的油烟味有点受不了。”
“得,今天咱们不做饭了!”宋淑芬当即拍板,“妈带你去国营饭店,吃好的!”
她扶着夏颜坐到桌边,又风风火火地去拿钱拿票。
夏颜看着婆婆忙碌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重生回来,能重新拥有这份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真好。
正吃着早饭,陆父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爸。”夏颜乖巧地打了声招呼。
陆父点点头,将纸袋放在桌上,看向夏颜。
“陈建国,判了。”
夏颜的心跳了一下。
“判了多少?”
“诈骗,破坏军婚,胁迫堕胎,数罪并罚,十年。”陆父言简意赅。
十年。
这个结果,比夏颜预想的还要重。
她上一世,就是被这个畜生,毁了整整十年!
如今,他也算是遭了报应。
“他爸妈被拘留了几天,今天放出来,街道办那边看着,不敢再来闹了。”
陆父顿了顿,继续说。
“至于玉佩,我托人去问了,陈建国在里面嘴硬得很,一口咬定没见过。公安那边也没办法。”
夏颜垂下眼,捏紧了手里的筷子。
“爸,我知道了。”
看来,玉佩的事,还是得靠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