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野简单留下早饭,一大早就去上工了。
林晚照例睡到自然醒,吃过饭后将碗筷收到灶台上,才发现盐罐子里是空的。
林晚:……
唉…
顾野之前果然是没做过饭,昨天买调料都没想起来还要买盐,
而她则是在现代习惯了默认每家每户都有盐,就像家家户户都有水一样。
说真的,就他俩这水平,要是真在这矿区生活,迟早完蛋。
看了看天色,有太阳,暖烘烘的,可以出门。
林晚揣上零钱,准备去矿区那家唯一的小卖部。
钱是顾野昨晚特意给的,
见她那么喜欢买东西,专门留下让她要什么缺什么就去买,小卖部的位置也是他反复说过的。
但也说了那里的东西不多,矿上条件艰苦,没多少家属愿意来陪着吃苦,
矿区也有女工,但舍得花钱的基本都是男人,卖的自然多是些烟酒小零嘴。
谁想到呢,昨晚刚说的话,这么快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小卖部门口照例是家属们的“情报交换站”。
几个女人坐在马扎上,一边纳鞋底、摘菜,一边闲聊。
看见林晚过来,声音低了下去,目光时不时扫过来。
令人意外的王曼丽居然也在,
胳膊还吊着,坐在一个阴凉处,像在等什么,脸色依旧难看。
看见林晚,她立刻别过脸,下颌绷得紧紧的。
林晚目不斜视,径直走进小卖部,买了盐和一小包火柴。
出来时,却被一个胖妇人堵了个正着。
“谁啊,走路不…”
话到一半就看见是张生面孔,脸上表情一变。
“哟,这就是林晚妹子吧,我还没在咱们这儿见过这么水灵的姑娘,你这是来买东西?”
胖妇人脸上堆着笑,眼神却精明地打量她手里的东西,
“怎么就买这点?顾野没多给你点钱,买点零嘴儿?”
进出的门就那么大,被人堵在门口,林晚只能停下脚步,语气疏离:
“够用就行。”
这些人出了名的双标,
嘴上这么说,要真是买了,她们又是另一套说法了。
“也是,顾野挣钱不容易。”
胖妇人话锋一转,开始试探,“妹子不是咱这儿人吧?你家是哪儿的呀?跟顾野是咋认识的?”
“哎哟,他那人,八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没想到还挺有福气,讨了你这么个俊媳妇。”
林晚捏紧了手里的盐包,脸上没什么表情:“大妈,我们好像不熟。”
“还有,你挡着我路了。”
“我们家顾野脾气不好,要是耽误了时间害他吃不上饭,他可是会打人的。”
要是正常体型,两个人进出也够了,偏偏是一个顶俩的。
胖妇人被怼了一下,脸上有点挂不住,碍于顾野的凶名在外,只能微微让开了位置。
正好这时,熟悉的引擎声再次传来,之前那辆车再次缓缓从矿场大门驶出去。
王曼丽也看到了车子,她下意识理了理头发,想露出个笑容,但车子并未停留。
林晚暗暗挑眉,王曼丽这是怎么回事?之前还在顾野哥长顾野哥短,今天怎么又开始对别人献殷勤了?
胖妇人像是找到了话题:
“瞧见没?那可是矿上来的大人物!矿上领导都得小心陪着…”
林晚不知道,也不想再纠缠,淡淡一句“不劳费心”,便侧身离开。
没走几步,迎面一个男人晃晃悠悠走来。
那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脏兮兮的工装,眼袋浮肿,浑身散发着隔夜的酒气和劣质烟草味,
林晚蹙眉,想避开。
李三原本睡眼惺忪,瞥见林晚的脸蛋和身段,眼睛瞬间亮了,
哟,这地方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尤物?
浑浊的目光像黏腻的湿泥,在她身上毫不掩饰地打转,尤其在胸口和腰臀处停留。
林晚心中一阵恶寒,加快脚步,与他错身而过。
果然如王磊所说,这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
李三盯着林晚窈窕的背影直到她拐进小巷,才咂咂嘴,
晃到小卖部门口,对着那胖妇人伸出手:“娘,给点钱,没烟了。”
原来这李三是胖妇人的儿子,也是矿上出了名的二流子李三。
和顾野不同,顾野是又冷又凶,不好惹,李三则是人人厌恶的下九流,脸皮厚又缺德。
胖妇人一看儿子那饿狼般的眼神,心里就咯噔一下,压低声音厉色警告:
“你刚才看什么看?我告诉你,别打那女人的主意!她是顾野的人!”
李三掏掏耳朵,满不在乎:
“顾野怎么了?不就是个穷工人嘛…再说了,未婚妻不就是还没领证吗…”
“你懂个屁!”
胖妇人急得掐他胳膊,“顾野那是个活阎王!你惹了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给我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听见没?!”
李三被他娘骂得缩了缩脖子,嘴上应付: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心里却颇不以为然。
顾野再狠,还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那么个鲜嫩水灵的女人……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胖妇人看着儿子那副德行,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会惹事。
而已经回到小屋的林晚,将盐罐填满,思绪不受控飘远。
看到那辆车,她又想起昨天那道来自车里的视线,
还有那个胖妇人自以为自然的打探,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信息闭塞,还是太被动了。
不然连碰见的人是人是鬼,背后什么目的都不得而知。
需要想想办法了。
-
晚上顾野回来,身上带着井下特有的煤尘气味。
林晚一边给他倒热水,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今天我去小卖部的时候又看到那辆车了。”
“矿上是有什么事吗?怎么总是在外面晃悠。”
顾野洗手的动作顿了顿。
“据说那是上面派来的检查员,应该是听说了上次矿场坍塌的风声。”
只是不知道是真来干正事的,还是走过场的。
说是马上就要走了。
“我今天还看到王曼丽了,她好像对那个检查员也有点兴趣。”
“嗯。”顾野把毛巾搭好,对王曼丽的事毫不关心。
缠着谁都好,别来缠着他就行。
不然惹到了林晚,他又要头痛。
顾野现在已经隐约琢磨出一套规则了,不可以惹林晚。
顾野:“吃什么?”
林晚:“你今天学做饭了?”
林晚有点刮目相看,忙着上工还有这功夫,果然,男人用不用心一眼就能看出来。
顾野:“跟一起下井的老张学了学,他媳妇是矿场食堂的,他给我说了几个菜单,还有窍门。”
“口头教学啊?你真会了吗?”
“应该还行。”
林晚有点怀疑。
………
怀疑,怀疑就对了。
十几分钟后,锅里黑烟直冒。
“顾野!!你想毒死我再找一个就直说!”
顾野:“……”
顾野疑惑,顾野不理解,顾野无从辩驳。
明明是按照顺序操作的,怎么就不对了?
……
又是十几分钟后,
二人老老实实站在了食堂门口。
做饭之路任重而道远,安全起见,今天还是吃食堂吧。
-
韩明远坐在矿长办公室的沙发上,指尖轻轻敲打着膝盖。
他是部里派下来调研安全生产的,挂了个特派员的职,年轻,却没人敢小觑。
窗外,能望见矿工宿舍区的一角。
孙副矿长在一旁陪着笑,
“韩同志,您看这安全标准,我们一直严格遵守落实……”
韩明远微微颔首,心思却不在汇报上,他端起茶杯,状似无意地问:
“孙副矿长,矿上最近是不是来了些新工人?或者…家属?还闹了些事?”
孙副矿长一愣,立刻想到王曼丽回来哭诉的事,心里暗骂刘世昌办事不利索,面上却堆笑:
“都是些老工人了,家属嘛,来来去去的,也正常。怎么,小韩同志有熟人?”
韩明远笑了笑,放下茶杯。
“随口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