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刚陷入浅眠的林淼淼被一阵细微却清晰的窸窣声惊醒。
那声音并非来自窗外,而像是从地下室的方向传来,像是有人,或者什么东西,在艰难地拖拽着身体移动。
她的心猛地一提。
地下室只有那块传家石碑,绝不该有任何动静。
她屏住呼吸,抄起手边的空玻璃瓶,赤着脚,小心翼翼地摸下楼梯。
借着从没有窗框的窗户透进来的惨淡月光,她看到了令她血液几乎冻结的一幕:
一个穿着破烂古装、浑身血迹和尘土的男人,正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块传家石碑前,像是刚从某个高处被扔下来,摔得不轻。
就在林淼淼惊骇得几乎要叫出声时,那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猛地回过头。
那是一张年轻英俊却毫无血色的脸,嘴唇干裂,眼神涣散,唯有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只是徒劳地向前踉跄一步,随即重重地栽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林淼淼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她看着这个凭空出现在自家祖坟石碑旁的陌生男人,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她:
传家玉佩是单向通往古代的钥匙,可这个人……他怎么会从“那边”,反向穿越了过来?
这诡异的一幕吓得林淼淼寒毛直竖,她连滚带爬地冲回楼上,先是摇醒妈妈宋雪:
“妈!妈!别睡了!咱家祖坟……不是,咱家地下室炸了!冒出个人!”
宋雪迷迷糊糊:“淼淼,妈知道压力大,但做梦……”
“不是梦!”林淼淼又冲去叫醒外公外婆,“外公外婆!快起来!咱家来‘客’了!从碑里爬出来的!”
一家人睡眼惺忪地被林淼淼拽到地下室入口,借着手机手电光一看,全醒了。
“妈呀!这……这是拍戏还是闹鬼啊?”妈妈宋雪吓得脸色发白。
外婆李秀兰到底年纪大,稳得住神,虽然手也在抖,但还是说:“先别管是啥,这人都这样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快,抬上去!”
外公宋建国和妈妈宋雪主要负责抬,这男人看着精瘦,分量却不轻。
林淼淼和外婆在旁边搭手,四个人手忙脚乱才把他弄到一楼里间用木板临时搭的床上。
“快别说了,这人应该伤得不轻!淼淼,快去拿剪刀和医疗箱!”妈妈宋雪指挥道。
林淼淼迅速取来工具。
外公外婆已经七手八脚地将那古代男子放平。
林淼淼小心翼翼地剪开他被血污浸透、质地古怪的衣衫,预想着可能看到的可怕伤口……
结果?
一家人拿着棉签和碘伏,看着男人身上那几道浅浅的、都快结痂的擦伤,集体陷入了沉默。
林淼淼:“……就这?流这么多血,结果就破了点皮?这血是别人的吧?”
外婆喃喃道:“难道是内伤?”
可看他呼吸逐渐平稳,甚至隐约有点要打呼的趋势,实在不像内伤垂危的样子。
天很快亮了。
外公宋建国惦记着昨天和城里老友约好看古董的事,看着家里这乱糟糟的状况,还是决定按计划出门。
“我快去快回,把那两个古董出手,换点钱回来。家里……你们小心点,这人来历不明。”
外公揣好东西,低声嘱咐。
“爸你放心,我们三个女人还看不住一个伤号?”妈妈宋雪挥挥手。
外婆叹气:“造孽啊,这都什么事儿……”
外公走后,家里三个女人围着昏迷的“异界来客”,开始大眼瞪小眼。
林淼淼忍不住吐槽:“妈,外婆,你们说……他这算不算非法入境?”
宋雪没好气地拍她一下:“少贫嘴!想想等他醒了怎么办?会不会攻击我们?”
外婆比较实际:“看他穿戴,不像普通百姓。醒了先给点吃的,吃饱了的人一般恶不起来。”
快到中午时,男人眼皮一动,猛地惊醒。
他几乎是弹坐起来,动作快得吓人,倒是把林淼淼吓得在原地跳了一下。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斑驳的水泥墙、没有窗框的空洞,以及三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女人。
他眼神锐利如鹰,手下意识又在身边摸索。
“你们是何人?此地是何处?”他声音沙哑,但带着一种莫名的气势。
“放心,我们要害你,你早就没命了。”林淼淼把一杯温水递过去,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害,“先喝点水。”
男人盯着水杯,又看看她们,迟疑片刻,终究是渴极了,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动作带着点属于军人的利落。
妈妈宋雪和外婆李秀兰见状,便去张罗午饭。
很快,简单的饭菜上桌:香喷喷的白米饭,清炒的碧绿青菜,油光锃亮、香气扑鼻的辣椒炒肉,还有一盘红艳艳、个头饱满的油焖大虾。
这些米和菜,可是用实实在在赚来的钱在古代买的,纯天然无污染优质货!
木岑看着这一桌在他眼里堪称“奢华”的饭菜,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但他依旧保持警惕,直到看见林淼淼她们率先吃起来,才迟疑地拿起筷子。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发光的白米饭,然后眼睛微微一亮,接着尝试了辣椒炒肉,动作明显加快,虽然依旧努力保持着仪态,但那风卷残云的速度出卖了他。
林淼淼心里暗笑:看来不管哪个朝代,美食都是通用语言。
饭后,木岑紧绷的神色明显舒缓了许多。
他放下碗筷,再次郑重地抱拳:“多谢诸位活命之恩,与这一餐……珍馐。”
他似乎在斟酌用词,目光在那盘油焖大虾上停留了一瞬。
外婆李秀兰慈祥地笑笑:
“小伙子,别客气。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样,还出现在我们家地下室?”
木岑眼神一黯,沉声道:
“在下木岑。此前遭仇家埋伏,部下拼死护我突围……最终被逼至一处悬崖,走投无路,只得纵身一跃。”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
“坠崖之时,我以为必死无疑,手中仅紧紧攥着家母所赠的玉佩,祈求能留个全尸……再睁眼时,便已到了那处昏暗石室,见到了这位姑娘。”他看向林淼淼。
妈妈宋雪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与林淼淼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心翼翼地问:
“木公子,你说……你坠崖时,紧紧抓着玉佩?”
“是。”木岑下意识地伸手入怀,确认那硬物还在,神色微凝。
“此乃家母特意为我求来,嘱我务必贴身携带,可保平安。”
林淼淼心跳加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好奇:“能让我们看看吗?就是……有点好奇,能带来这么大‘运气’的玉佩,长什么样?”
木岑略一迟疑,似乎觉得救命恩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便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枚玉佩,递了过去。
玉佩入手温润,带着他的体温。
林淼淼接过,和妈妈、外婆三人脑袋凑到一起仔细观看——只见那玉佩的材质、雕工、纹路,甚至边缘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天然裂痕,都与她们家那块祖传玉佩一模一样!
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外婆李秀兰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指着玉佩追问:“孩子,你这玉佩……是哪里来的?你母亲从何处所得?”
木岑被她们剧烈的反应弄得有些困惑,但还是如实回答:
“家母曾说,这是用一块前朝古玉原石,特地为我出征一事请名匠雕琢而成。”
“那原石据说有些年头,一直被封存在家库之中,从未示人,家母觉得与我投缘,便在我此次……出行前,特地制成玉佩让我戴上,以求平安。”
前朝古玉?原石?信息量太大,还没等她们理清头绪——
“宋雪!李秀兰!给我滚出来!”屋外突然传来刺耳又熟悉的女高音,伴随着汽车引擎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