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枝今天死了男人。
刚死的,身子都没凉透。
衙门的人已经走了,此时,她趴在床边眼泪扑簌簌的下。
“叶郎,就买个糕点,你咋就死了呢,这个世界就你对我好了,咱们都还没圆房嘞。”
“刚来你家你两腿一蹬你就没了,我以后咋活啊。”
油灯下,叶蒲的脸显得有些渗人,衙门的人说他是被水淹死的。
但宿枝不这么认为,叶蒲要是掉进河里,得浮上来才能被发现。
他的身子不肿胀,只是脸色发青。
宿枝抹了一把眼泪,准备接着哭。
一会儿,叶蒲的儿子就回来了,是的,叶蒲是个鳏夫,她是来给他当续弦的。
但是一抬头,跟叶蒲的脸对视的一久,她怕了。
原谅她,她还没见过死人。
她站起来,靠后一些,压下心中的恐惧接着哭,一边哭一边说:
“叶蒲,我答应你当续弦,但是你没了,我不能陪葬的,我还小呢,你晚上别来找我啊!”
她绞着手指,心中复杂不已。
她是穿越的,半年前穿越过来,原身是被她爹打死的。
就因为原身不愿意给京城一家富商当小妾。
人死了,原身的醉鬼爹都没发现。
然后,刚准备上大学,结果意外身亡的宿枝就占据了这个同名同姓的身体。
她浑身酸疼不已,但得到记忆后,清楚富商的轿子一会就来。
忍着疼逃了。
这才中途遇见了出门办案的叶蒲。
想到这,宿枝的眼泪再次憋不住了,她是有点怕死人,但是叶蒲是个好人的。
脚步声急促、
她不由朝门口望去。
或许是她素未谋面的好大儿。
“吱呀——”
一声!
门被推开,只见一身素蓝色长袍的男人走了进来。
见到她先是拧了拧眉,随后看向叶蒲时,眼中划过一抹不可置信。
步子也好像被定格住。
宿枝清楚他的反应,因为叶蒲刚被抬回来的时候,她差不多也是这样。
她小心谨慎的打量着这个好大儿。
眉眼深邃,比起叶蒲多了份青涩和书生气,高挺的鼻梁外加流畅的下颌线。
是个美男子。
就是......感觉有些太冷了,叶蒲是硬汉型的,但是相似的模样下,门口的人倒像是天上月。
孤冷、且高不可攀的感觉。
她主动开口:“你、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吃?”
叶书予没看她,“出去。”
声音清冷柔和,不算冷酷,但也很不好说话。
宿枝吞了吞口水,“哦。”
她低下头,走出这个叶蒲说是他们婚房的砖房。
只是刚出去,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她是叶蒲新娶的妻子,叶书予就是她的继子,凭啥让她出来啊!
但一想到叶书予那张脸,以及一会可能要给叶蒲换寿衣。
她没再折返。
站在叶家的院子里,踢着石子。
心里一团乱麻。
叶蒲死了,她以后该怎么办?
回娘家?别逗了,醉鬼赌钱的爹,估计再给她卖了。
以前还是清白身,卖给人当小妾已经很惨了,现在是个寡妇,说不定还会被按上克夫的名头。
再卖......估摸着不是什么好去处。
自立门户?她没钱,叶蒲之前说给她管家,但这不还没给,人就没了吗?
而且,就算自立门户了,寡妇门前是非多,她也没什么养活自己的手艺。
大学都没上呢就死了,饭都是这半年学会的。
古代不好的点,多了去了。
而且她还不认字,你没听错,不认字的,因为这个字体跟简体字不一样。
更别提她要是将诗句抄过来,说不定会被人觉得她中邪了,直接给她烧了......
离开这里,就代表要二嫁。
再嫁能不能嫁个叶蒲那样疼老婆的男人......就说不准了。
好运气,不会一直眷顾她。
经过一番思索和考虑,她决定,要为叶蒲守寡,守着这个家。
好大儿是读书人,她又没公婆,日子总比离开这里强。
大曦王朝注重孝道,这个家,肯定她最大啊!
男人死了没一夜,宿枝就将未来规划好了。
而这时、
房门重新打开,叶书予脊背挺的笔直。
上前,“姑娘,家父尸骨未寒,还请见谅,改日叶某自当登门道谢。”
宿枝:“???”
道谢?道什么谢?
哦,好大儿应该是不知道她是谁。
“不用不用。”
宿枝摆手,“我们是一家人,登哪门子的门啊。”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都小了一些。
叶书予的眉头紧紧蹙起,“姑娘,家父已西去,我的意思是......就不妨碍姑娘的名节了,趁刚来这里,也没有办婚。
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
轰隆!
宿枝只觉得心脏被震碎了一般。
刚还说要守寡,过上好日子,结果.....好大儿不认她。
“当没发生是什么意思?”宿枝小声询问,脸都白了。
声音有些发颤,叶书予抿着唇,只是看着她。
他父亲衙门的人给他传口信儿,说了情况,还曾惋惜新妇就要守寡。
但......他压根不清楚这件事:
父亲再娶。
他沉吟着说:“姑娘今日刚来寒舍,无他人知晓,这事就此作罢,姑娘也好另寻良配。”
宿枝清楚了。
这是想赶她离开。
一想到这半年来,要不是叶蒲日日上门查看,还给了醉鬼爹三十两白银。
她早就被卖了。
她磕磕巴巴道:“可京郊的人都知道我过来了。”
叶书予,“无事,我会给姑娘做担保,便说今日只是来城内游玩。”
喉咙如同被鱼刺卡住。
宿枝没遇到这种情况,自己男人连寿衣都没换,他儿子已经开始赶人了。
而这个赶人也说的很漂亮,都是为她考虑。
院子笼罩着一层月色。
她一时间慌了神,“不走行不行?”
“姑娘,在下的提议,对我们都好。”叶书予开口。
他清楚他爹不是胡来的人。
这第一次上门,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
只是......
耳边响起一道跟宿枝一模一样的声音。
【好个屁好!我可是你娘!后娘也是娘啊!你爹知道他刚死,你就赶你娘走,不得打断你的腿?!】
叶书予眉头蹙的更紧了,眼中腾起一丝薄怒。
宿枝委屈巴巴的瞅着他。
并没有说话。
他一怔。
这时、
宿枝开口了:“可我跟你爹是夫妻的,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