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书予的眉头微挑,察觉到宿枝那平坦的胸脯气的起伏。
不经意开口:“李叔,听到声音了吗?”
“什么声音?”李清四处看了看,“风声?”
叶书予眉头微蹙,“嗯。”
只有他能听到?
李清摆手道:“今夜的风呜呜呜的,也是蒲子生前人好,老天都为他哭呢。”
说完,他这才反应过来宿枝一直没回应她。
以为宿枝死了男人,伤心欲绝,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该说的也都说了,招呼一声就走了。
临走前、
宿枝察觉到江影深深看了她一眼。
眼里有一丝怜悯?
她嘴角一抽,只是站在院子里,等叶书予送完客。
一行人走出叶家大院。
江影吊儿郎当的询问:“李哥,听蒲哥儿子的意思是......把那姑娘送回去?”
“嗯。”
李清摇头叹息,“唉,也是个可怜的,但也没办法,宿姑娘才及笄没多久,书予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不好留下比他还小的寡母。
再说了,叶书予中了举,等孝期过了,会试殿试,以后指定是官老爷。
有个继母,他不好受,而且宿枝太年轻了,也耽误她。”
江影抿着唇,没再吭声了。
脑子里都是桃花树下,宿枝说:我找不到比叶蒲更好的男人了,人家会说我克夫。
在他的映象里,宿枝一直是个很乖的小姑娘。
这性子,这以后,估计还有的受。
不过一转眼,谈起案件,他就把人忘了。
毕竟他又不是菩萨。
......
这边、
叶书予则不觉得宿枝是个很乖的性子,表面温顺的很。
内心岂有此理都用上了。
他沉沉的看了她一眼,“葬礼结束后,我送你回去。”
“我可以不走吗?”宿枝有些急了,眼都红了。
叶书予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讲道理:“宿姑娘,你还小,守寡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离开,对你对我都好。”
宿枝,“可是......我跟叶郎有官府文书,你不能赶我走啊!”
叶书予一愣,“官府文书?”
【是啊是啊!我们是登记过的,逆子!你要赶我走!你就是不孝!】
宿枝内心吐槽,但还是很麻溜的跑进正屋,然后将官府文书拿出来。
凑到叶书予面前。
“我没骗你吧?”
叶书予想要接过,宿枝跟护宝贝一样将手缩了回来。
见他冷漠的看着她。
她讪讪道:“我拿着给你看就好。”
【万一你给我撕了咋办?我也不知道撕了还能不能证明我是你娘这件事。】
叶书予:“......”
宿枝看着他脸色更难看了,更加小心谨慎了。
【他这么不想认娘吗?不认不认呗!让我在这守寡就行啊!】
叶书予听到这句话,控制自己尽量让脸色好看点。
但......
这是能控制的住的吗?
他只是看了眼官府的印章,“去东屋睡觉吧,明早早起。”
说完、他直接转身走进了书房。
徒留下宿枝不断眨巴着眼睛。
这意思是......
同意了?
她的内心疯狂大叫起来:【哦!逆子!算你识相!以后等我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你的婚姻都得我说了算!现在看点脸色算什么?!就问贼老天?!算什么!】
叶书予差点被书房的门槛绊一跤摔死。
宿枝听到动静,转头问:
“书予,你还好吗?”
语气温柔,一双眼睛如同受伤的小鹿,搞得好像全世界都在欺负她一般。
如果叶书予没有听到她的心声,可能真被她给骗了。
此时、
他只能冷冰冰的回复:“无事。”
宿枝搞不懂叶书予,但是她明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只要她对继子好,继子就算不亲近她,等他以后当官了,她也会有很好的生活。
于是......
宿枝去了东屋。
这屋子是叶书予的。
穷人家,没什么讲究,虽然叶家不算太穷,但是一直供叶书予读书。
也拿不出什么闲钱买地皮扩建院子,现在叶蒲没了,她要么睡书房,要么睡叶书予的房间。
叶书予的房间很简单,木头的衣柜,床,角落堆积着一些木头箱子。
估摸着都是他的书。
她脱了鞋上床,盖上被子时,闻到一股子好闻的墨香。
嗯......跟叶郎的气味不一样。
想到叶蒲,宿枝的心情很复杂。
三十多的叶蒲,壮硕,冷硬,长相出挑。
听李清说,很多寡妇都让媒人问过叶蒲有没有再娶的心思。
叶蒲都拒绝了。
迷迷瞪瞪间,宿枝想着早死的丈夫,睡着了。
而她丈夫的亲儿子。
此时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不断捏着鼻根。
似乎难以理解,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娶了一个后母回来。
比他年纪还小,糟糕的是,父亲死了。
这个后母心里从没想到和父亲的情谊,脑子里全是怎么留下。
他不愿意以卑劣的想法去想一个女子。
但他不得不想,父亲是告诉过她家里的情况,她不愿意走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她清楚自己会走上仕途。
这一夜、
所有的平静都打破了。
次日、
宿枝是被唢呐声,以及公鸡的打鸣声吵醒的。
她穿上鞋,就走出了房间。
叶书予已经穿上了孝服,头戴一顶尖尖的白帽子,帽子后布料一直延伸至腰际。
叶书予只是扫了她一眼。
没有动作。
转身回到主屋去哭丧。
她抿了抿唇,跟上去,“书予,我的衣服......”
叶书予沉默一瞬,“你去厨房或者去我的屋子呆着就好。”
宿枝张了张嘴,“我不是给你看官府文书了吗?”
叶书予看向她,她不清楚这个眼神代表什么。
只是等到他又看了眼叶蒲的灵牌。
随后、
她看着他似乎纠结了很久,从一侧拿出孝服。
“去换吧。”
宿枝点头。
厚重棺材旁的桌腿上,拴着一只目光炯炯的大公鸡。
下一秒,大公鸡叫了。
宿枝依稀听见叶书予说:“爹,儿子不孝,会尽量让您的继室......”
早日二嫁。
她没听到后面四个字,所以只觉得自己的寡妇生涯开启了。
换好衣服后,来到主屋,面对着棺材,嗷嗷大哭了一场。
“叶郎啊!你走的真早、我会照顾好你儿子,会看好我们的家~呜呜呜~”
她抹着眼泪,但叶书予的脸阴沉阴沉再阴沉。
因为他听到宿枝的心声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