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嫂子走了。
宿枝却盯着洗的锃亮的碗发起了呆。
她听明白李家嫂子的意思了,她没有古人的人情世故,反应没有他们快。
毕竟他们从小就受着这种熏陶。
但......她脑子不笨啊!
“李家嫂子的意思是......”
宿枝默了默,“是怕我给叶书予蒙羞啊!”
她吞了吞口水,古人不封建,不在意什么二嫁三嫁的,毕竟皇后都有二婚的。
但挺在意偷人的。
说白了,叶书予担心就是她受不了寂寞,又不想走,然后偷人......
这要是传出去......
朝堂上,叶书予群战舌儒,但对方只要来一句,你小娘偷马夫。
一想到这种炸裂的画面,宿枝差点憋不住笑出了声。
返回家。
宿枝决定,好好跟叶书予谈一谈。
这样的话,自己就能好好呆下去了,她敲响书房的门。
这次、
没声音。
“人不在吗?”宿枝小声嘀咕了一句,轻手轻脚的推开书房的门看了一眼。
脑袋刚伸进去,身后便有声音出现。
“你在做什么?”
她吓得连忙退了出去,转身看向叶书予,“我看看你在不在家......”
“今日是领廪饩银的日子,出了趟门,你找我有事吗?”
叶书予沉吟了一下,便解释自己刚去干什么了。
宿枝,“廪饩银是什么银?”
“可以理解为朝廷怕我饿死,给我的钱。”叶书予面无表情的开口。
宿枝:“......”
【那朝廷还挺好的呢。】
叶书予垂了垂眸子,好吗?没觉得多好。
若不是在京城,举人的身份,多的是人往家里送钱。
但在京城,很难。
就是有人送,也不敢收。
“你有事吗?”他问。
宿枝点头,“有事的,我想跟你聊聊。”
此话一出,宿枝能明显的感觉出叶书予的精神松了些。
他起步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下巴点了下对面的石凳。
“坐。”
宿枝连忙上去坐好,思索着该怎么说自己不会偷人,不会给他蒙羞的。
“书予、你以后是不是要进入朝堂?”她问。
叶书予只是扫了她一眼,“你想多了,大曦王朝规定,凡父母丧,需在家守孝二十七个月,且不说后面的会试,就是这两年,我什么都不能干。”
他知道不能跟宿枝说的太深,她听不懂。
他的意思很明白了。
两年内,他没有任何收入,一年三两银子的廪饩银,只够吃喝。
而且吃的不好,喝的也不好。
宿枝一愣,本想说偷人的事,怎么就谈起现实了?
“书予,我不奢求荣华富贵的,而且就两年而已,叶郎应该也留了钱,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好好守寡。”
这个寡是非守不可的。
离了这,她没钱,想自己干能干啥?都说现代人穿越古代乱杀。
都是骗人的,魂穿还好点,身穿一个黑户,寸步难行不说,给你挂个奴籍就老实了。
至于文抄公?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写出绝世好文章,看人搞不搞你就是了。
还有什么印刷术之类的,不看着手机,只知道个名字,你能搞出来啥?
普通人穿越,那就是灾难。
赖着好大儿,先守寡,等他当官了,自己能学的都学个差不多。
才能谋出路。
要是现在被赶出去,那就是被醉鬼老爹卖了的命。
叶书予盯着她,“我爹没留下钱,你该知道的,我问过李叔,光礼金,给了三十两,这是他全部能拿出来的了,且不说我读书多年,花费很高。”
言外之意:跟着他没好日子。
宿枝来这半年了,自然也清楚三十两意味着什么,她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嗯......”
“我并不是怪你。”叶书予似是察觉到宿枝的羞耻心,接着解释:
“我的意思是,你还年轻,改嫁轻松些,这样拖着年纪大了对你不好。”
宿枝双手绞着,咬着下唇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叶书予挺为她想的,跟叶蒲一样,是个好人。
她不应该赖着他的。
但是不赖着,她的以后将是一片灰暗。
“书予,我会好好守寡的,绝对不让你蒙羞,我还会照顾你,我会做饭,会洗衣服。”
【绝对不偷人!我发誓!】
叶书予:“......”
他听到了什么?
“咳咳。”他轻咳两声,“你还是再想想吧。”
宿枝张了张嘴,沉默了。
心里骂道:
【逆子!逆子!你爹知道你这样都能气活了!赶你可怜的老母亲离开,你还是人吗!】
叶书予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但对上的却是宿枝那双无辜想哭的眸子。
他闭了闭眼。
“你平日无事,多回家,若是有合适的郎君上门求亲,就应了吧。”
宿枝‘嗯’了一声。
知道再说下去,也于事无补。
等叶书予走了后,她擦了擦眼泪,觉得自己的命真苦。
穿越前,寒窗十五载。
穿越后,寒窗苦读一点用不上。
但她依然感谢能够重开。
于是......
下午,她做好吃的给叶书予吃,趁他在书房,去打扫他的屋子。
将他没洗的衣服,拿去洗了。
一整个田螺姑娘。
叶书予离她远点,心里是有点动容的,但一靠近她,就像是靠近了脏东西。
因为总能听到她心里在骂:逆子!感动你了没?
他没有拒绝宿枝的好意,两天下来。
他发觉宿枝确实能够将整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桃树下没了花瓣儿,家里的门窗很是干净。
院子里永远晾着衣服和床单。
看的出、是个很爱干净,很勤快的姑娘。
叶书予觉得,家里有个女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他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毛笔,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爹会想娶她回家。
就在这时、
宿枝在书房门口,问了一句:“书予,你忙吗?不忙我进来帮你擦擦柜子。”
“不忙。”叶书予将毛笔搁置在一边。
宿枝提着水桶进来,头上包着一块白色的头巾。
她没看他,自顾自的去书柜前擦拭,稍微高一些的地方她够不着。
往地下看了看,想着踩个小板凳。
就在这时、
叶书予将搭在水桶旁的抹布拿起来,“太高了,我自己来吧,你去擦一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