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早已收拾好碗筷,一直站在远处,看到王小二离开,知道他们是谈完了正事儿,这才怯生生走过来,小声说道:
“大人,洗澡水准备好了,奴婢伺候大人沐浴吧。”
周怀安还有要事儿,摆摆手。
“我还有事儿,你先休息吧。”
说完就靠在躺椅上,重新整理思路。
首先是明天晚上抢劫周家和蓝家的事儿。
只要能让三十个兄弟提前混进城,以他们的能力来说,兵分两路抢劫两个大宅院不是问题。
县城一共只有几十个衙役,晚上城门一关,根本没有几个人巡逻,抢劫完之后完全可以轻松撤退。
虽然二十里外有鳌山卫驻守,但时间上根本来不及救援。
再说,黑灯瞎火的,又不是大事儿,人家也未必愿意来。
周家和蓝家的粮仓在城外的庄园,晚上这点动静根本传不到城内。
等到明天晚上抢劫发生之后,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立一支民兵队,把山寨的兄弟吸纳到民兵队伍中。
至于这民兵队需要的银子吗?当然是由三家大户和其他富商出。
毕竟,周蓝两家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们也不想积攒了上百年的家产被毁。
不过,光靠抢不是办法,只能算是启动资金,还是要干赚钱的买卖。
在明末这个乱世,三个东西最重要,粮食,银子,兵马。
明朝末年,中国古代商品经济基本上发展到顶峰。
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根本不太可能马上发明出新的东西。
突然,他想到了盐,在古代,盐商个个都富得流油。
即墨就在海边,胶州湾在古代就有盐场,明朝晒海盐在技术上已经很成熟。
现在他的第一步思路已经比较清晰了:种土豆累积粮食,建盐场赚银子,通过民兵开始建军队。
当然,明面上的是:引进土豆种子,让即墨所有百姓都能吃饱;
建盐场,把另外三大家族跟自己利益绑定,赚的钱还可以拿出一部分搞民生建设;
训练民兵,保护县城和全县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我真是一个大大的好官啊!
完全理清了思路,周怀安很高兴,从躺椅上起来,去到前衙,协助王小二制造假证件。
不,盖了知县大印的,就是正儿八经的真证件。
权力这个东西真是好啊!
周怀安又多做了二十个身份证明和路引,让三当家冯海参加完明天晚上的行动后,后天一早就出发,去福建购买土豆种。
一直忙乎到后半夜,五十多个身份证明文件才全部搞好,周怀安拖着疲惫的身体,这才回到后院。
其他人早已睡觉,只有小燕还一直在院子里等着,此时已经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周怀安也没有吵醒她,自己洗了澡之后,就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王小二就带着昨晚制造好的身份证件回去山寨,周怀安吃过早餐之后,来到前衙,诸位官吏向他请安。
周怀安扫视了一圈众人,说道:
“大家各司其职吧,郭登、杨敞、黄瑞昌,你们三个陪本官出城去转转。”
三人不知道知县大人要干啥,对视一眼,郭登问道:
“大人想去哪里?需不需要带上衙役?”
“胶州湾海边。”
周怀安指了指身后的李大牛,笑道:
“这是本官的护卫,有他在,没事儿。”
黄瑞昌一听要去胶州湾,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凑过来问道:
“大人,胶州湾海边适合游泳,大人是想要去游泳吗?”
周怀安看看黄瑞昌,他早就从其他人口中得知,黄家在胶州湾有一个盐场。
“本官听说你们黄家在胶州湾有个盐场,想去参观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黄瑞昌赶紧躬身笑道:
“方便,方便,大人能去黄家盐场参观,是我们的荣幸。”
郭登和杨敞心中有些得意,黄家这几年靠着盐场赚了不少银子,他们两家也眼红得很,却一直没有门路,不敢涉足。
现在知县大人一上任就奔黄家盐场而去,恐怕黄家要大出血才能善了。
众人心中各怀心思,向县衙外走去,暗中却早就将这个消息传了回去。
县衙也有几匹马,众人骑马向胶州湾疾驰而去。
进入黄家盐场,一个青年公子早就等在门口,拱手道:
“学生黄朗生,拜见县尊大人。家父得知县尊大人前来,特意令学生在此相迎。”
周怀安明白了,这个是御史黄宗昌的儿子,因为是举人身份,是有功名在身的,对于地方知县,所以自称学生。
“本官刚刚上任,还没来得及拜见黄大人,正好今天出来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下午就去拜访黄大人。”
“好!多谢大人屈尊光临。”
黄朗生说着,将众人迎进盐场,并亲自带着他们到各处参观。
其实,周怀安对盐场的具体操作不太感兴趣,他关心的是,这种晒盐场大致需要什么样的自然条件,在胶州湾还可以再建几个盐场。
转了一圈,又问了一些问题,他已经心中有数。
从黄家盐场出来,周怀安又带着众人,在整个胶州湾即墨这一边海岸全部走了一遍,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再建三个大型盐场不是问题。
黄朗生看周怀安已经逛得差不多了,说道:
“大人,家父已经在宅邸备好午宴,请大人赏光,也请诸位大人一起。”
郭登和杨敞自然不会跟着一起去,他们还要立即回去,与家主商议对策,黄瑞昌的身份是明摆着的,也就随着一起。
此时,黄宗昌在大堂坐立不安,他已经非常肯定,知县就是冲着他们黄家来的。
上任第二天就去黄家盐场,接着就亲自登门,真是装都不装。
虽然他为官清廉,也政绩卓著,但黄家毕竟是一个大家族,也有很多产业不能拿到台面上。
如果是其他人,大不了就是出点银子,就可以摆平。
但这个周怀安不同,他早在十几年前就与周家结下了很深的梁子,怕是不容易解开。
这时,管家进来禀报:
“老爷,公子和知县大人到了。”
黄宗昌冷哼一声,还是走出大堂,亲自出来迎接。
周怀安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出来,知道就是黄宗昌,只是看这表情,似乎不太欢迎他。
他也不在意,毕竟是长者,于是笑容满面地走上前去,躬身拱手道:
“晚辈周怀安,拜见黄大人。”
黄宗昌笑了笑,也拱手还礼。
“周大人屈尊寒舍,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只是老夫早已回乡闲居多年,不问世事,大人这是折煞老夫了。”
说着,把周怀安客气地请进大堂,落座之后,仆人上茶,再寒暄几句,黄宗昌挥手,让所有人离开。
大堂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人,黄宗昌开门见山。
“周大人,当初在朝堂,老夫弹劾大人的伯父,是为公心,还请大人体谅。”
此话一出,顿时把周怀安吓了一跳。
伯父?黄宗昌在朝堂弹劾自己的伯父?
能进入朝堂的都是五品以上的高官,能让黄宗昌这个御史弹劾的一定不是小人物。
那自己的伯父是谁?周怀安心中在快速思索。
自己冒名顶替的是周怀安,南直隶常州府宜兴县人,朝中高官谁是宜兴县人?
突然,他记起来了,内阁首辅周延儒就是常州府宜兴县人。
自己姓周,他也姓周,都是常州府宜兴县人,没错了,周延儒就是自己的伯父,只是不知道是亲伯父还是本家。
这个周延儒,可是被《明史》称为明朝六大奸臣之一。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奸臣的侄子,周怀安顿时如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