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更新时间:2025-11-21 23:40:12

黑暗中,路远的耳根子慢慢红了。

听着男人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苏瑶才敢动弹。

她悄悄坐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向自己的双手。

惨不忍睹。

十个指头肚上全是磨破的水泡,掌心一片血肉模糊,有的地方皮肉翻卷着,还渗着血丝。

白天精神高度紧张,又忙着跟人斗智斗勇,这会儿放松下来,那股钻心的疼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十指连心,疼得她直抽凉气。

娇气是真娇气,但这副身子也是真不耐操。

她心念一动,意识沉入空间。

那块灰扑扑的钟乳石尖端,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摇摇欲坠。

等了一整天才攒了这么一滴。

苏瑶用意念接住,小心翼翼地引出空间,滴在伤势最重的右手掌心。

“嘶——”

清凉!

像是三伏天喝了一口冰镇汽水,那股子凉意顺着掌心的纹路迅速蔓延开,火辣辣的刺痛感瞬间被镇压下去。

舒服得她差点哼出声。

借着月光,能清楚地看见掌心那些狰狞的红肿开始消退,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结痂。

虽然没能立马痊愈连疤都不留,但那种折磨人的痛感已经消失了大半。

神器在手,天下我有!

苏瑶美滋滋地重新躺下。

有了这宝贝,以后不管是赶海还是干点别的什么,她都有了底气。

这一觉,苏瑶睡得格外沉。

……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尖锐的起床号就响彻整个家属院。

路远条件反射地弹起来,三两下套上作训服就往外冲。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隔壁床上的人把自己裹成了个蚕蛹,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显然是对这号声深恶痛绝。

路远嘴角扯了一下,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日上三竿,苏瑶才睡醒。

她伸了个懒腰,惊喜地发现手上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心情大好。

她哼着歌起床洗漱。刚推开门,一盆散发着馊味的脏水就泼在了她脚边。

“哗啦——”

泥点子溅了她一裤腿,连新买的黑布鞋都没能幸免。

“哎哟,对不住啊,手滑了!”

隔壁院里,王嫂子挎着个空篮子站在篱笆墙边。嘴上说着道歉,脸上却挂着幸灾乐祸的笑,那双三角眼直勾勾地往苏瑶屋里瞟。

“听说路副团家昨儿个大采购了?”王嫂子嗓门大,恨不得全院都知道,“啧啧,几十斤精细粮,还有新锅新盆。这日子过得,地主老财也没这么造的吧?”

正是家属院最热闹的时候,洗衣服的、做饭的军嫂都在院子里忙活。

听见这一嗓子,大伙儿都围了过来。

“苏瑶啊,不是嫂子说你。”王嫂子见人多了,腰杆子更硬了,一副痛心疾首的长辈模样,“男人挣钱不容易,那是拿命换来的津贴,哪能这么祸祸?你看看咱们院里,谁家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就你金贵!”

周围人窃窃私语。

“是啊,这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路副团摊上这么个媳妇,也是倒霉。”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大手大脚确实招人恨。大伙儿看着苏瑶的眼神都带着点异样,有羡慕,更多的是嫉妒和不屑。

苏瑶没急着说话。

她低头看了眼鞋面上的泥点,又看了看王嫂子那张唾沫横飞的嘴脸。

突然笑了。

她不急不缓地从兜里掏出一块绣着兰花的手帕,弯腰,一点一点擦掉鞋上的污渍。

动作优雅,慢条斯理,跟周围粗粝的环境格格不入。

擦完,她站直身子,把脏了的手帕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王嫂子教训得是,我这人确实不太会过日子。”

苏瑶语气轻柔,脸上甚至还带着三分笑意,“不像嫂子你,勤俭持家是出了名的。”

王嫂子一愣。

这小妖精转性了?居然不顶嘴?

还没等她得意完,就见苏瑶突然抬手捂住口鼻,眉头皱得死紧,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过嫂子,勤俭也得有个度吧?”

苏瑶提高了声音,清脆的嗓音传遍了半个家属院,“你家那两桶海货都臭了两天了,隔着墙都能闻见味儿,苍蝇都快把咱们院包围了。

嫂子要是实在舍不得扔,要不我出钱帮你买了?总好过让大家都跟着闻臭味,这要是熏坏了院里的孩子,刘营长面子上也不好看,你说是吧?”

此话一出,风向立转。

周围几个军嫂脸色变了,纷纷吸了吸鼻子。

“我说怎么这两天老有股死鱼味儿,原来是从老刘家飘出来的!”

“怪不得我家娃昨晚一直闹腾说臭,王嫂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就是啊,臭鱼烂虾吃了要生病的,可不能为了省钱把人吃坏了!”

众人的矛头瞬间转向王嫂子。

勤俭节约是美德,但抠门到影响邻里生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嫂子那张黑红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胡说八道!”她急了,指着苏瑶的手直哆嗦,“谁家鱼臭了!那是……那是腌咸鱼的味道!你不懂就别瞎咧咧!”

“哦?腌咸鱼啊?”

苏瑶似笑非笑地往前走了一步,逼近篱笆墙,“那正好,我还真没见过长绿毛的咸鱼呢。嫂子拿出来让大伙儿开开眼?要是真没坏,我全买了,绝不让嫂子吃亏!”

她说着,作势就要往王嫂子院里走。

“你给我站住!”

王嫂子慌了,一把拦在院门口,色厉内荏,“我家东西凭啥给你看!你这就是诚心找茬!欺负我们家老刘老实是吧?”

她那两桶鱼确实舍不得扔,想晒干了混着吃。结果天太热,捂臭了。这要是被翻出来,她这张老脸往哪搁?

苏瑶停下脚步。

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目光清凌凌地盯着她:“嫂子既然不敢拿出来,以后就少操别人家的闲心。我花我男人的钱,天经地义。倒是嫂子你,让刘营长天天闻臭鱼味儿,也不怕他去炊事班开小灶?”

“你——!”

王嫂子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差点背过气去。

苏瑶没再理她,转身回屋,“砰”地关上门。

世界清静了。

想看她的笑话?下辈子吧!

她哼着小曲儿,刚准备煮点早饭,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苏瑶在家吗?我是服务社的小李,有你的包裹!”

包裹?

苏瑶一愣。

原身在沪市的娘家早就断了联系,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女儿,谁会给她寄东西?

她疑惑地打开门。

邮递员小李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麻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这包裹死沉,也不知道装了啥。寄件地址都磨花了,看不清。”小李擦了把汗,把签收单递给她,“你看看,是不是你家的?”

苏瑶低头看向那个麻袋。

袋口用粗麻绳扎得死紧,隐约透出一股子……陈年樟脑丸的味道。

这味道她熟。

是原身记忆里,沪市那个家里特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