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宋明笙偏了偏头，静静地看着她。
“三伯母，是我最近胃口不好，不太爱吃东西，跟阿笙没关系，他很照顾我的。”
苏湘没看他，而是笑盈盈地跟三伯母解释。
三伯母目光在两个年轻人脸上探寻了番，倏而失笑道：“阿笙你这小子是多走运，能娶到湘湘这样懂事体贴的太太，以后让你妈对她好点。”
“嗯。”宋明笙只是淡淡的应道。
他明明没喝酒，却有些自醉了。
等苏湘扬起视线看他时，他早已敛去眼中的波澜。
从他俊美的面容上，她什么都没看见。
大抵又是错觉吧？！
想到以后再也没机会跟他们这些对自己好的亲戚共进晚餐，苏湘忍不住红了眼眶。
情绪如此敏感脆弱，应该是因为怀孕以后激素变化吧？
但这份不愿意分开的心绝对是真的。
看着碗里堆积成山的菜，她不停地说着谢谢，泪水早已在眼眶中打转儿。
“湘丫头，你尝尝这个，这个可是好菜，怎么不放你面前呢？”
宋老爷子说着，就把他面前的菜端起来，与苏湘眼前的换了个位置。
“谢谢爷爷。”
她情绪有些绷不住，一句话脱口而出：“我真想一直好好孝顺爷爷。”
如果还有这样的机会的话。
宋老爷子和颜悦色地笑道：“傻丫头，你这是感动糊涂了吧？你才多大岁数啊，还有的是时间孝顺我呢！”
苏湘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错话，急忙整理好情绪，笑着改口道：“那我要永远孝敬爷爷，爷爷一定要长命百岁福寿绵绵！”
“你呀，就是嘴甜。”
宋老爷子被她哄的心花怒放。
自从上次她跟宋明笙离开老宅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欢声笑意和其乐融融的氛围了。
当然，欢喜是一回事，老爷子可没忘还有更重要的正事。
他浅酌了几杯，有些微醺，笑看着面前的一对年轻小夫妻。
“阿笙，湘湘，你们都结婚三年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子，让爷爷抱上重孙啊？”
老爷子说起这话题，其他叔伯婶婶们也都把视线转了过来。
处于风暴中心的宋明笙和苏湘两人，脸上的笑容都有一瞬的凝固。
宋明笙瞥见她难为的表情，眼底划过一抹黯色，率先开口道；“爷爷，我最近工作挺忙的，孩子不着急，晚点儿要也没事的。”
他想，苏湘最想的就是跟宋文彦生孩子吧。
苏湘听到他的话，一颗心揪得紧紧的。
不是不急着要，而是他孩子的妈妈不会是她，轮不上她。
桌底下，苏湘又轻抚了下小腹，感受着里面的小生命，心情更是苦涩到难以言喻。
宝宝，你知道我有多想告诉爷爷，其实我跟爸爸已经有你了吗？
可我不敢。
怕爸爸对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消息而失望，怕断送了我们最后一丝的情分。
“工作能忙的完吗？”
宋老爷子嗔怒地拍桌道：“你们抓紧点，我那些年岁相当的老朋友们，全都四世同堂了，我看着他们抱小重孙，心里实在是羡慕，再说了，爷爷年纪大了，时间不多了，临死之前能听到重孙叫我一声太爷爷，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老爷子缓声说着，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难过。
“我刚刚才说爷爷会长命百岁呢！”
苏湘柔声安抚老爷子半晌，他的心情才平复些。
但几位叔伯和伯母都轮番上阵，话术一致，全都在催促他们赶紧生孩子。
苏湘应付半晌，等离开老宅时，早已是筋疲力尽。
“湘丫头，有空的话多回来陪爷爷说说话，常给爷爷打电话。”
临走前，老爷子还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苏湘连连点头，“爷爷要照顾好自己，天冷记得加衣，可不许像上次感冒那会一样，耍小孩子脾气穿的那样单薄。”
宋老爷子嗯了一声，又嗔怒地瞪了宋明笙一眼。
这么好的媳妇，他的好大孙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宋明笙感受到宋老爷子愤愤不满的目光，扯出一抹无奈的表情。
他就搞不懂了，爷爷就这么喜欢苏湘吗？
苏湘最后抱住了宋老爷子，又抱了下几位伯母。
几位长辈都只当她舍不得自己，宠小孩似的也抱着她轻声安抚，却不知道苏湘这是在跟他们道别。
是道别，也可能是一别两宽。
回市区家里的路上，苏湘一直都没有说话。
她望着窗外飞速的倒影，昏黄的路灯落在她脸上，将她姣好的面容沉入一片忧郁中，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大块，怎么都填补不了那空缺。
结婚三年，爷爷对她无微不至的关照，这里早已成了她另一个家，而现在她不得不从这里抽离出去，或许后半生都不会再踏足此地一步。
熟悉的音容笑貌都还映在脑海中。
一想到此生将不复相见，她就觉得心脏和胃部都很疼。
“你生日那天想吃什么？我来订餐厅。”
宋明笙没察觉到她情绪低沉，开车时目视前方问她。
她没回答，有些走神。
恰好红灯，他停下车，朝她打了个响指。
“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令人感到烦躁。
毕竟他都主动提出要给她过生日了，要是换做平常，她早开心坏了。
是不是还在想着他大哥呢？
一想到这里，宋明笙的脸色就不是很好。
“啊？哦，随你安排吧！”
苏湘抽回思绪，愣愣地摇了摇头。
她声音轻轻的，像是一阵风从宋明笙面前拂过。
他目光胶着在她脸上，夜晚城市的霓虹灯倒映在她瓷白的小脸儿上，光影明明灭灭。
她眼神略带忧愁，像是藏匿着许多心事。
在想什么呢？
“是因为爷爷跟大家今晚说的话，所以你不太高兴吗？”他冷淡地开口问道。
“你不用放在心上，老一辈催婚了便催婚，对于他们来说就只是个流程而已，没有要逼你做什么的意思。”
再者，他也没奢望过她会生下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孩。
苏湘视线移到他脸上，呼吸一窒，抿了抿唇，才艰难地“嗯”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