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荒历三千七百二十五年,春分。
忘川渔村的晨雾裹着海腥味,漫过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树下,一个右臂缠着粗布绷带的少年正蹲在礁石上,用牡蛎壳打磨一枚拾来的紫金色贝壳。贝壳触手温润,壳面上天然形成的纹路竟似一枚旋转的星图,正是陆湮消散前留下的道果所化。
“阿尘,又在玩你那破贝壳?” 扎着鱼尾辫的少女端着木盆走来,盆里是刚捞的海贝,“村长说今晨海平线泛红,怕是‘魔潮’要来了,快回家躲躲。”
少年抬头,露出张清瘦脸庞,右眼下有道浅疤。他叫阿尘,三年前被海浪冲上忘川渔村时右臂便是琉璃化的,村里老人说他是被归墟裂隙抛弃的孩子。“知道了,小渔。” 阿尘应着,指尖却不小心划破贝壳边缘,一滴血珠渗入壳中。
刹那间,紫金色贝壳爆发出微芒!阿尘只觉一股暖流涌入眉心,脑海中闪过无数破碎画面:金色神雷、琉璃战躯、还有一位白衣女子的泪眼……“呃啊——” 他抱头跪倒,琉璃右臂的纹路竟亮起,与贝壳上的星图共鸣。
“阿尘!你怎么了?” 小渔惊呼,想去扶却被一股无形气墙弹开。
就在此时,村外突然传来惨叫!浓黑的魔气自海平面席卷而来,其中隐约可见青面獠牙的魔修身影,他们手持骨刃,刃尖滴着腐蚀灵气的黑液。“魔潮真的来了!” 老村长拄着鱼骨杖冲出,“孩子们快进地窖!”
阿尘强忍头痛站起,见一名魔修已挥刃劈向小渔。他下意识伸出琉璃右臂格挡,臂上星图纹路爆发出紫芒,竟将骨刃震得寸寸断裂!“这小子……有混沌灵气?” 魔修惊疑不定,身后突然出现更多魔影,为首者戴着刻有“万魔窟”字样的青铜面具。
“找到混沌灵体了,抓回去献给窟主!” 魔修头领狂笑,手中魔鞭甩出,黑芒如毒蛇缠向阿尘。
琉璃臂再次发烫,阿尘脑海中闪过陆湮的战斗记忆,竟本能地施展出「混沌拟态」——右掌紫雾翻涌,凝出与魔鞭相似的能量体,狠狠砸向对方!“嘭!” 魔鞭崩碎,头领被震退数步,面具裂开缝隙。
“这招式……是无相骨?” 头领瞳孔骤缩,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血色魂珠,“就算你是无相骨转世,也难逃我万魔窟的‘锁魂链’!”
魂珠爆发出红光,无数漆黑锁链射向阿尘。千钧一发之际,他胸口的紫金色贝壳突然离体飞出,化作一道光罩护住全身。锁链触及光罩,竟被寸寸融化,转化为精纯的混沌灵气反哺阿尘。
“道果……竟是道果!” 头领失声惊呼,眼中爆发出贪婪,“抓住他,窟主必有重赏!”
更多魔修扑来,阿尘琉璃臂上的星图越来越亮,却也让他头痛欲裂。那些破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剑尊凌沧的狂笑、曦光的星晷玉坠、还有归墟深处的饕餮巨口……“我到底是谁?” 他喃喃自语,力量却越发狂暴。
“住手!” 一声清喝自海边传来。只见一名身披灰袍的老者踏浪而来,手中拂尘扫出,竟将所有魔修震退。他看向阿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孩子,跟我走,你不属于这里。”
“老神仙?” 村长跪地行礼,“您是……”
老者未答,只望向阿尘眉心:“你体内的残魂即将苏醒,万魔窟和天道神域的追兵都已在路上。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就随我去‘归墟渡口’。”
阿尘看着老者袖口若隐若现的九曜星图刺绣,又看了看手中重新变暗的紫金色贝壳,毅然点头:“我跟您走。”
他随老者踏入海中,竟发现海水自动分开,露出一条通往海底的石阶。小渔在岸边哭喊,阿尘却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的命运从拾得贝壳的那一刻起,就已不再属于忘川渔村。
海底深处,老者停下脚步,转身时已摘下斗笠,露出半张琉璃化的脸:“我叫‘归墟老人’,曾是无相剑冢的守碑人。” 他抬手,阿尘的琉璃右臂突然与海底的一块断碑共鸣,碑上刻着残缺的九曜星图。
“当年陆湮道主消散前,将道果封入贝壳,投入归墟轮回。” 归墟老人叹息,“如今你转世觉醒,九曜道痕即将重聚,但……” 他指向远处漆黑的海底裂缝,“万魔窟的真正目的,是夺取你的道果,解开归墟深处的‘混沌封印’。”
阿尘望着裂缝中涌动的漆黑魔气,又感受着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的声音——那是陆湮的残魂在呼唤。他握紧琉璃拳,星图纹路再次亮起:“他们想夺我的道果?那就让他们来拿!”
就在此时,天道神域的「轮回司」内,一面刻满星图的「天命碑」突然爆发出强光!负责监测的白衣司官惊恐地看着碑上“陆湮”二字下方的坐标——原本指向忘川渔村的光点,竟突然转向了万魔窟最深处的「混沌祭坛」!
“不好!九曜道主的转世,正在接近混沌封印!” 司官立刻敲响警钟,“传我号令,命‘追魂使’即刻前往玄荒,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道果与混沌封印共鸣!”
而在万魔窟深处,一位身披黑袍的老者正凝视着水晶球中阿尘的影像,他掌心托着一枚跳动的血色魂珠,正是当年凌沧塞入断界碑的那枚。“无相骨转世,九曜道果……” 老者嘴角上扬,露出狰狞笑容,“混沌封印即将解开,饕餮凶兽一旦复苏,天道与玄荒,都将成为我座下的亡魂!”
忘川渔村的海面上,归墟老人带着阿尘踏入一艘由巨大海螺壳改造的船只。船身刻满镇魂咒,船头立着一杆残破的旗帜,旗面上依稀可见“无相剑冢”的印记。
“我们这是去哪?” 阿尘问。
归墟老人望向万魔窟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去见一个人。她曾是陆湮道主的盟友,也是如今唯一能帮你稳住道果的人——”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船娘白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