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压着津门城头。
林晚星立在帅府门廊下,指尖摩挲着袖口暗袋里的银元。这是她第一次以“采购胭脂”为由申请出府,沈墨寒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让门房备了辆青布篷车。
车帘掀开时,市井喧嚣如潮水涌来。
黄包车夫的吆喝、糖画摊子的甜香、街角报童挥舞的《大公报》……林晚星微眯着眼,特种兵的本能让她迅速扫描周遭——穿长衫的学生、挎竹篮的妇人、蹲在墙根的乞丐,一切都裹在民国特有的烟尘里。
“姑娘,前面就是‘锦云斋’了。”车夫勒住缰绳。
她递过车钱,目光却定格在斜对面的马路牙子上。
一个穿藏青长衫的年轻男人正对着一辆福特T型车发呆。他梳着西式分头,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车门,嘴里嘟嘟囔囔:“……1924年的发动机,化油器估计堵了……”
林晚星心头一凛。
这年代,懂汽车构造的人本就稀少,何况“化油器”这词儿,透着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专业。她不动声色地拐进旁边的布庄,假装挑选花布,眼角余光却牢牢锁住那男人。
“唉,没工具箱连火花塞都拆不了。”男人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真穿成书里那个倒霉蛋了?程序猿在民国怎么混饭吃……”
来了!
林晚星指尖微颤,听心声的能力在此刻格外清晰。男人的心声像放电影般涌入脑海:【卧槽,昨儿还在敲代码,怎么睁眼就躺棺材里了?这破书剧情,原主居然想偷少帅的机密文件?怕不是脑子进水……】
穿书?少帅?机密文件?
这几个词在她脑中炸开。她猛地想起原主记忆里那本虐文,难道这男人也是从书外穿来的?看他这身板弱不禁风,倒像是原书里某个想投机取巧的炮灰角色。
“姑娘,这杭绸要多少尺?”布庄老板的问话打断思绪。
林晚星定了定神,随意指了块月白料子:“三尺。”付账时,她故意放慢动作,余光见那男人绕着汽车转了两圈,突然一拍大腿:“对了!书里说少帅府的机械师懂洋玩意儿,得找机会搭上线……”
他要去找沈墨寒?
林晚星心头警铃大作。若这男人知道剧情,会不会成为变数?她悄悄跟在后面,看他走进一家茶馆,拣了个临窗的位置,掏出个巴掌大的笔记本写写画画——封面上竟用简体字写着“民国生存指南”。
简体字!
这是铁证。林晚星躲在茶馆外的柱子后,听着他的心声:【得先搞钱,再抱大腿。听说少帅身边那个小妾是个草包,正好当跳板……】
草包?说的是原主?
林晚星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看来这穿越者还不知道原主已经换了芯子。她注意到男人笔记本上画着帅府的地形图,甚至标出了几处守卫薄弱的地方。
“这位先生,您的茶。”跑堂的吆喝声传来。
男人慌忙合上笔记本,端起茶碗掩饰紧张。林晚星趁机退到街角,脑中飞速盘算:这男人叫什么?还有没有其他穿越者?他接近沈墨寒是敌是友?
系统面板突然闪烁:【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与宿主来源相似。建议:保持警惕,收集情报。】
果然不止一个!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街头的风卷起尘土,吹得街边幌子哗啦啦作响。远处传来军车驶过的轰鸣,那是沈墨寒的卫队在巡逻。
林晚星转身走向“锦云斋”,脚步却比来时沉重。
这个看似平静的津门,原来早已潜伏着其他“外来者”。他们像一颗颗投入湖面的石子,不知会激起怎样的风浪。而她,必须在这盘乱棋中,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
买完胭脂往回走时,她故意绕开茶馆。
但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那男人匆匆离开,怀里紧紧揣着那本“生存指南”,方向正是帅府的反方向——那里,是租界区的方向。
租界?他去那儿做什么?
林晚星的指尖叩了叩袖中的匕首。这个穿书的程序猿,恐怕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而她与沈墨寒的博弈,从这一刻起,或许要加入更多未知的变量了。
篷车缓缓驶回帅府时,她掀开窗帘一角,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
十字街头的偶遇,像一颗投入乱世的信号弹。
她知道,属于穿越者的战争,已经悄然拉开序幕。而她手中的底牌,除了听心声的能力,还有那个神秘的空间——以及,身为特种兵永不言败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