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悸动的恐怖余波尚未从苏糖心头散去,现实的铁拳已狠狠砸下。
清晨,她刚踏入项目公司大门,便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气氛。前台小妹看她的眼神躲躲闪闪,平时打招呼的同事也刻意避开她的视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心照不宣的排斥感。
她走到自己的临时工位,发现电脑屏幕是黑的。尝试开机,毫无反应。她疑惑地检查电源线,插得稳稳当当。
“苏工,”行政经理走过来,脸上挂着公式化的、毫无温度的笑容,“不好意思,所里临时通知,滨河项目的审计工作由刘经理接手。你的权限已经被总部远程锁定了。张总在办公室等你,请跟我来。”
苏糖的心猛地一沉。来了!比她预想的更快,更狠!
张总的办公室里,气氛冰冷。张总没有坐在他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而是站在窗边,背对着她。桌上放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
“苏糖啊,”张总转过身,脸上没有往日的虚假热情,只有公事公办的冷漠,“坐。”
苏糖没坐,她站着,挺直了背脊,直视着张总:“张总,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张总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推到她面前,“项目公司,以及我们的合作伙伴秦氏集团,对你近期的职业表现和专业性提出了严重质疑。认为你的工作态度偏激,调查方向严重偏离审计范畴,甚至带有主观臆测,对项目声誉造成了不良影响。”
他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几份打印的文件。“这是正式的公函。秦氏集团要求你立即退出本项目,并保留追究你因不当行为造成损失的权利。你们所里…也同意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施舍,“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所里决定暂停你目前所有工作,回帝都后接受内部审查。在审查结果出来前…无限期待岗。”
无限期待岗! 这四个字如同冰锥,狠狠扎进苏糖的心脏。在竞争激烈的审计行业,这几乎等同于职业生涯的死刑!没有项目,没有收入,背负着“接受审查”的污名,哪个事务所会再用她?
平静的职场规则被彻底撕碎,露出其下冰冷的、由权势操纵的獠牙。秦氏的封杀令,精准而致命。她不仅被踢出了项目,更被踢出了赖以生存的行业轨道!
“我明白了。”苏糖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沙哑的冷意。她没有去翻看那些所谓的“证据”,那不过是欲加之罪。她深深看了张总一眼,那眼神锐利得让张总心头一跳。
“张总,黄河底下的东西,捂不住的。”她说完,转身,挺直背脊,在所有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走出了项目公司的大门。
阳光刺眼,她却感到刺骨的寒冷。脖子上那枚铜钥匙,在衣服下微微发烫,仿佛在无声地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被扫地出门的苏糖,如同丧家之犬。她拖着行李箱,站在滨河市喧嚣的街头,第一次感到如此茫然和无助。回帝都?接受审查?等待那遥遥无期的“调查结果”?
不!她不甘心!河底的秘密、粉碎的工牌、悸动的古棺、铜钥的异动……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巨大的、危险的真相。就这样离开,她不仅会失去工作,更可能错过阻止一场未知灾难的机会!
她需要时间,需要喘息,需要理清思路!滨河市暂时不能待了,秦氏的眼线无处不在。她必须离开,但不能回帝都那个等着审判她的地方。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回老家!一个远离滨河也远离帝都的小县城。那里没人认识她,相对安全。更重要的是,这枚铜钥匙来自老家的祖辈!也许…在老家能找到关于这钥匙的只言片语?或者,仅仅是熟悉的环境能给她一丝喘息?
她立刻用手机购买了当天下午开往邻省、途经她老家县城的火车票。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帝都的同事和王哥。
火车站人流如织。苏糖戴着帽子和口罩,尽量降低存在感。她坐在候车大厅角落的椅子上,行李箱放在脚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广播里播报着车次信息,人群涌动着。
就在她所乘坐的列车开始检票,她站起身准备排队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人群中,两个穿着黑色夹克、气质精悍的男人正快速扫视着人群!他们的目光锐利,动作迅捷,如同猎鹰在搜寻目标!
是秦氏的人!他们竟然连火车站都布控了!
苏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立刻低下头,将帽檐压得更低,拉着行李箱,迅速混入检票的队伍中。她能感觉到那两道冰冷的目光在她背后扫过,如同实质的探照灯。
她强作镇定,拿出车票和身份证。检票员验票,放行。她拉着行李箱,几乎是逃也似地快步穿过检票口,走向站台。
踏上火车,找到自己的座位(靠窗),将行李箱塞进行李架,苏糖才重重地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看向窗外,站台上人流依旧,但那两个黑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潮中。
火车缓缓启动,滨河市在车窗外后退。苏糖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这只是暂时的逃离。平静的归途之下,是如影随形的监视与追杀。老家,真的安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