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河市东郊,一栋废弃的大型机械厂内。
陈念靠在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齿轮箱后面,剧烈地喘息着。他的工装夹克被撕裂了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机械骨骼和线路。左臂的精密机械手上沾满了油污和暗红色的血迹——不是他的血。
他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突围。
秦枭的机械卫队如同跗骨之蛆。他们似乎升级了追踪技术,无论他藏身何处,总能被迅速定位。刚才在城南的临时藏身处,他几乎被堵死。左臂机械手超负荷运转,关节处冒出青烟,才勉强撕开一个缺口逃出来。
胸口的剧痛如同潮汐般阵阵袭来。那不是机械心脏的故障(虽然它也因刚才的战斗而发出过载的嗡鸣),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源自血脉的撕裂感。每一次剧痛来袭,都伴随着一种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悸动,仿佛在遥远的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搅动时空,引发了他血脉的共振!
这种痛苦,从两天前开始就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强烈。尤其是在昨天下午某个瞬间,那痛苦几乎让他昏厥过去!他记得那个时间,就是苏糖在图书馆陷入时间循环的时候!是铜钥匙的力量爆发,干扰了熵核,也剧烈地刺激了他的血脉!
而刚才,就在几分钟前,一股更加强烈、更加狂暴的共振波动席卷而来!那感觉,如同一个巨大的时空漩涡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爆发!随之而来的血脉剧痛,让他差点暴露了行踪!
“呃……”陈念痛苦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左手死死抓住胸口衣襟,金属手指深深嵌入布料。机械心脏在他胸腔内发出沉闷而紊乱的撞击声,仿佛要挣脱束缚。
他右眼的机械义眼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视野中调出了城市能量波动的模拟图。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如同黑洞般的能量塌陷点,清晰地标注在城市的某个区域——滨河市图书馆!
又是那里!又是铜钥匙!又是那个叫苏糖的女人!
陈念的眼中充满了痛苦、愤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痛恨这将他改造成半人半机械的血脉诅咒(秦枭的“杰作”),痛恨这如同警报器般不断被激发的剧痛。但内心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念头在滋生:这个女人…或许真的能对抗秦枭?对抗那正在苏醒的、毁灭一切的“熵核”?
剧痛再次如海啸般袭来,带着青铜棺更深层次的悸动。陈念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身体因剧痛而微微痉挛。
平静的废弃工厂角落,回荡着被血脉诅咒束缚的齿轮战士的悲鸣。他既是追猎者,也是被命运追猎的猎物。
苏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临时租住的廉价小旅馆。打破时间循环的消耗远超她的想象,头痛欲裂,仿佛大脑被抽空,只想倒头就睡。
旅馆条件简陋,隔音很差。隔壁房间传来一对小情侣的争吵声,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摔东西的声响。
苏糖烦躁地用枕头捂住耳朵,但那争吵声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往她脑子里钻。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和烦躁。
争吵声突然停止了。 死一般的寂静。
苏糖有些诧异,放下枕头。这停止得太突兀了。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沉重的、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响起!敲的是她隔壁房间的门!
“谁啊?!”隔壁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吼声。
门外无人应答。只有那“咚、咚、咚”的敲门声,依旧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规律感。
苏糖的心头莫名升起一股寒意。她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房门后,透过老式猫眼向外看去。
走廊灯光昏暗。她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背影,正僵直地站在隔壁房间门口,继续敲着门。帽衫的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那人敲门的手……姿势极其僵硬、刻板,不像活人。
隔壁房间的男人似乎被激怒了,猛地拉开了门:“妈的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敲?!”
就在门打开的瞬间! 那个僵直的灰帽衫身影猛地向前一扑!动作快如闪电!苏糖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隔壁男人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紧接着是女人惊恐到极点的尖叫!
“啊——!!!”
尖叫只持续了半秒,便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苏糖浑身汗毛倒竖!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透过猫眼,她看到灰帽衫的身影拖着两具软绵绵的、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身体,缓缓地、僵硬地走进了隔壁房间!房门被从里面关上!
走廊里恢复了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淡薄、却令人作呕的……铁锈混合着某种腐败物质的腥甜气味!
苏糖背靠着冰冷的房门,滑坐到地上,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知道了!那是什么! 吞噬!那个灰帽衫的人……不,那已经不是人了!它吞噬了隔壁那对情侣!吞噬了他们的声音、他们的活力、他们的……存在感!
这就是“熵核”吞噬生灵的方式吗?将活生生的人,变成失去灵魂的空壳?!
平静的旅馆夜晚,上演了血噬的恐怖序章!熵核的爪牙,已开始在城市角落无声地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