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滨河市复杂的旧城区巷道中穿梭,如同灵活的游鱼。陈念的驾驶技术极其高超,对道路异常熟悉,几次甩掉了后方疑似追踪的车辆。
最终,车子七拐八绕,停在了一处废弃工厂区的深处。这里堆满了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废弃机械和集装箱,如同钢铁的丛林。
“下车。”陈念熄火,动作利落地跳下车。
苏糖跟着下车,冷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这里空旷、死寂,只有风声穿过钢铁缝隙的呜咽。
陈念走到一个巨大的、半埋在地下的废弃管道口前,示意苏糖跟上。他弯腰钻了进去。管道内部空间不小,干燥,显然被他改造过,地上铺着简易的防潮垫,角落里堆着一些工具、零件和几箱压缩饼干、瓶装水。
“暂时安全。”陈念在垫子上坐下,拿出工具开始检查自己左臂的机械手。刚才释放电流脉冲似乎对关节有些过载。
苏糖警惕地站在管道口,没有坐下。她看着陈念熟练地拆卸着机械臂上的防护盖,露出里面精密的齿轮、轴承和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能量管线。这绝非民用科技!
“你到底是什么人?秦氏的人为什么要抓你?还有……你说的‘清道夫’是什么?”苏糖一口气问出心中最大的疑问。
陈念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右眼的机械红光在昏暗的管道内显得格外冰冷。他看着苏糖,眼中充满了痛苦、愤怒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倦。
“我?”他扯出一个自嘲的冷笑,“一个失败品。一个被自己血脉诅咒的怪物。”
他指着自己的机械心脏位置(虽然隔着衣服):“这里,原本有颗人心。现在,只有这颗‘齿轮之心’,秦枭的‘杰作’之一。他想用机械科技结合古老的血脉之力,制造出能稳定操控‘熵核’的容器。我,就是那个实验的失败品。血脉与机械冲突,随时可能崩溃。”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右眼:“这只眼,也是代价。它能看到一些……‘熵核’影响下的能量轨迹。比如你,”他盯着苏糖,“你身上那钥匙的能量轨迹,亮得刺眼,就像黑夜里的火炬,给那些‘清道夫’指明了方向。”
“‘清道夫’是秦家豢养的走狗,半人半机械,或者……更糟。”陈念的语气带着刻骨的恨意,“他们负责清理掉所有接触核心秘密的‘杂质’,比如你这样的知情者,或者……我这样的失败品。”
平静的藏身处,揭开了血淋淋的真相。机械与血脉的诅咒,失败品的绝望,如同锈迹般蔓延。
废弃管道的临时避难所里,气氛压抑。陈念的讲述像一块巨石压在苏糖心头。秦枭的疯狂实验、自己的“失败品”身份、如同猎犬般的“清道夫”……这一切都让她不寒而栗。
“那‘熵核’……到底是什么?”苏糖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拿出了那本《祖训拾遗·异闻录》的复印件,“我家祖训说它是黄河底下的巨凶,吞天噬地,乱时无序……”
陈念瞥了一眼那本发黄的复印件,眼神微动。“祖训?有点意思。”他沉声道,“但祖训说得太轻描淡写了。‘熵核’……不是简单的凶物。它是一种……规则层面的混乱源。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不断膨胀的‘黑洞’,吞噬一切,分解一切,包括物质、能量、时间、空间……最终将一切归于无序的混沌。”
“秦枭想控制它?”苏糖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疯子总有疯子的逻辑。”陈念冷笑,“他认为人类文明本身就是熵增的产物,充满了混乱和堕落。他要利用‘熵核’的力量进行‘净化’,摧毁旧世界,再重建一个由他掌控的、绝对‘有序’的新世界。一个冰冷的、没有‘混乱’的机械天国。而我这种‘失败品’,就是他眼中需要被净化的‘混乱’杂质。”他语气中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
就在这时,陈念的右眼猛地闪烁起急促的红光!他闷哼一声,左手紧紧捂住胸口,身体瞬间绷紧,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
“呃啊……”他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
“怎么了?!”苏糖吓了一跳。
“它……又在动了……”陈念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能量……爆发点……更多了……快!给我纸笔!”
苏糖连忙找出本子和笔递给他。陈念强忍着剧痛,右眼红光闪烁,他颤抖着手,在本子上飞快地画着!不是具体的图像,而是类似于能量辐射的波峰波谷图,并在几个位置疯狂地打叉标记!
“这里……图书馆…这里…物理实验室…这里…那个该死的旅馆……”他一边标记,一边痛苦地低吼,“还有这里!滨河大学老实验楼!这里!中心商业街的电子广告牌集中区!还有……城西的污水处理厂?!”
他标记的点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整个滨河市的地图上!不再局限于之前的不规则三角区!熵核的影响范围,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扩散!
陈念猛地将笔摔在地上,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大口喘着粗气。“看到了吗?扩散了!它苏醒的速度……比秦枭预想的还要快!‘清道夫’根本清理不过来!那些被吞噬的‘空壳’,就是它扩散的媒介和爪牙!”
平静的分析被剧痛打断。熵核的阴影,正从点状爆发,向整个城市弥漫!一张无形的死亡之网,正在急速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