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姜絮静静地望着贺宴庭。

她的内心很平静,之所以撒娇,也只是为了试探他刚才有没有听到洛家明的真实身份。

她没那么关心洛家明,但也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洛家明那边,你别找他麻烦。”

姜絮低声道。

话音刚落,按在后颈的手明显收紧。

贺宴庭垂眸看她,声音冷沉:“你在乎他?”

姜絮摇头,眸子像一汪没有波澜的死水:“不是,他是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牵扯进我们之间。”

这话愉悦了贺宴庭。

他勾起嘴角:“好,这次我可以放过他。”

姜絮暗自松气,看来他没听见前面的谈话,否则绝不会轻易放过洛家明。

但下一秒,贺宴庭倾身在她耳畔,压低声音:

“但如果还有下次,我保证他的下场很惨。”

姜絮身体紧绷,咽了口唾沫。

面对贺宴庭紧逼的视线,她淡声道:“他的下场与我无关。”

“嗯。”

贺宴庭摸了摸她的下巴,“要在这里吃吗?”

牛排的气味早就让姜絮反胃,她摇头:“没胃口,我想回家。”

贺宴庭带着她离开,然而却没回家,而是去了一个私房菜馆。

“上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

贺宴庭吩咐道。

姜絮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地方虽不大,但装修低调奢华,家具都是红木的,环境很清幽。

在京市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居然只开了几个包厢,这里显然不是寻常人能来的地方。

很快,几样清淡小食上桌,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粥。

贺宴庭盛了碗粥放在姜絮面前,“尝尝,合不合胃口。”

姜絮有点抗拒。

她的孕反特别严重。

记得前世一直孕反到五个月,到最后胃里什么都没有,吐的都是黄水,人也瘦的不成样子。

但在贺宴庭面前,她不想暴露怀孕的事。

于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

一瞬间,清新而充满香气的味道在口腔里四散开来,完全没有恶心感。

意料之外的还不错。

“好吃。”

她评价了一句,很快把一碗粥喝完。

“那多吃点。”

贺宴庭又给她把碗添满。

姜絮没客气,她这几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哎,全凭一口仙气吊着。

本来不觉得怎样,但一吃到合胃口的东西就停不下来。

最终她喝了五碗粥。

那个盛粥的小砂锅都见底了。

贺宴庭长指轻点桌面,勾唇调侃:“这胃口,别人还以为我亏待了你。”

姜絮面色微沉:“我吃好了。”

“别动。”

贺宴庭忽然起身,俯身过来。

那张俊美如建模的脸忽然靠近,姜絮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拇指就落在唇角。

“这么好喝吗?”

贺宴庭吮了下拇指上残留的粥。

姜絮呼吸一滞,躲开他暧昧的眼神:“嗯,是挺好喝的。”

起身离开,餐厅老板特地来相送。

“贺总,这位是您的……”

贺宴庭淡声道:“未婚妻。”

老板笑呵呵道:“原来是贺夫人。”

如果是前世,贺宴庭能这样大方说出两人的关系,姜絮会开心到落泪。

但现在她完全没感觉了。

不知道上次贺老太太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如此殷勤,十有八九和晟宇集团的股权有关。

“对了,老板,您家那个粥是怎么做的?”

姜絮礼貌问道,“我觉得特别好喝,想学着自己做,当然,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老板笑道:“那粥看着简单,但程序繁琐,要先把上好的大米提前浸泡,再把山药碾成泥,虾仁要选最新鲜的,再加些新鲜鱼片,还有一些香料混在一起炖煮一个小时以上,全程小火慢炖,要一直有人看着搅动。”

一听这么复杂,姜絮顿感失落。

“看来有些钱还是让你们赚的好。”她无奈道。

老板道:“欢迎贺夫人随时再来。”

姜絮心想,这种地方都是会员制,以后她和贺宴庭没关系了,恐怕再也吃不上了。

贺宴庭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顺手揽住她的腰:“走吧。”

把姜絮送到家,贺宴庭随着她进了楼。

刚要关门,贺宴庭撑住门板,低头看她:“不请我进去坐坐?”

姜絮面色淡然:“太晚了,我想早点休息。”

忽然,腰被扣住。

贺宴庭抵着她:“作为未婚夫妻,留宿很正常吧?”

姜絮下意识躲避他的气息:“我习惯一个人睡。”

贺宴庭勾唇,嗓音磁性:“我说的不是睡觉,那天宴会上的小插曲,你似乎很享受。”

回想起那次的亲密,姜絮的呼吸不受控制地乱了。

单论在床上,贺宴庭的确表现优秀,不管是皮囊还是体力,但……

她已经不再留恋了。

“我来例假了。”

姜絮只想把他快点打发走。

贺宴庭有些失落,薄唇轻抿,手掌覆盖在她的小腹上:“肚子疼吗?需不需要我帮你。”

姜絮神色微怔。

贺宴庭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贴着她的睫毛:“就像以前一样。”

“不,不用,现在不需要了。”

姜絮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心脏抽痛,脚步凌乱地回屋,把门关上。

她自嘲一笑。

原来贺宴庭还记得那段时光。

那段两人唯一甜蜜过的时光。

但一切都被毁了,那一年就像误入一场梦境,梦醒了,后面都是残酷凌厉的现实。

那年她刚上大二,和贺宴庭同在辩论社。

姜雪婼高考失利,不得已去外地进行封闭式学习,被动和贺宴庭断了联系。

姜絮时常和他一起商讨事情,关系愈发熟悉。

记得那是初夏的一个阴天,突降暴雨,他们都没带伞。

姜絮站在图书馆高高的台阶上犯愁。

贺宴庭脱下外套,罩在头顶,对她道:“要不要一起?”

姜絮躲在他怀里,两人在大雨中奔跑,很快全身都湿透了,但却同时开怀大笑。

他们停在一个长着巨大梧桐树的门洞下躲雨,贺宴庭用外套擦她头发和脸上的水。

忽然,他停下动作,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然后低头吻住她。

他的唇柔软温热,浑身湿透的姜絮只想贪恋更多。

梧桐树叶被雨水打得噼啪乱响,仿佛两颗躁动年轻的心脏,互相交鸣。

那时,贺宴庭对她真的很好。

无论早晨她多早下楼,他永远捧着早餐等在宿舍楼下。

用那双深邃到看狗都深情的眼睛看着她,柔声道:“软软,快吃,还热着呢。”

她来例假肚子疼,他亲自给她熬红糖水,还用掌心帮她暖肚子。

他喜欢抱着她娇软的身体,一遍遍亲吻她的头发。

“软软,我好爱你,你永远做我的宝贝好不好?”

他反复问,直到姜絮给他肯定的答复,才肯罢休。

姜絮一直很自卑地认为,那一年是她从姜雪婼那儿偷来的,因为姜雪婼不在,贺宴庭才把多余的感情分给她。

至于贺宴庭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

姜絮没有确切的时间,总之,他越来越冷,离她越来越远。

但姜絮不甘心啊,明明前一天还在说爱她,还向她许诺一生一世,怎么就变了呢?

她努力靠近他,进入晟宇集团,死乞白赖地求来婚约。

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回忆完这些,姜絮抹了把脸,发现满手是泪。

起身从猫眼看向外面,贺宴庭已经走了。

她从包里拿出孕检单,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然后用力揉成一团。

她下定决心,拿出手机,在小程序上预约了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