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冥河黑水的死寂被彻底撕裂。

粘稠如沥青的黑暗深处,谢临残破的躯壳随着奔涌的暗流沉浮。右臂断裂处,紫黑色的骨痂贪婪地吮吸着水中弥漫的规则残渣,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增生。胃部深处,那颗强行捏合的“熔炉核心”在万钧重压下搏动——紫黑的污秽、灰绿的孢子、一点微弱的银白守护意志彼此撕扯、淬炼,仿佛深渊熔炉中锻打一柄未成形的魔刃。胸口,祖父的铜钥匙冰冷沉滞,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锚点。

时间于此凝滞。直至——

一股混乱、粘稠、夹杂着刺耳尖叫与规则破碎声的精神风暴,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贯穿冥河的厚重帷幕!是“顾氏挽歌诊疗所”——那座依托沉沦之渊废墟建立的变异锚点,其剧本空间内正在上演最终的血腥轮回!绝望的精神乱流,穿透壁垒,直抵谢临沉眠的意识核心!

嗡——!!!

熔炉核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轰然剧震!核心深处,那点源自林晚星形吊坠的银白守护意志应激爆发!沉寂的熔炉瞬间被点燃!狂暴的能量洪流如决堤的冰河,瞬息间贯通谢临被无形力量重塑、烙满狰狞魔纹的奇经八脉!

“吼——!!!”

非人的咆哮撕裂了亘古的死寂!谢临猛然睁开双眼——左眼瞳孔深处灼烧的疤痕被狂暴能量冲刷晶化,视野炸裂!世界褪去所有色彩与光影,只剩下冰冷死寂的深蓝基底,其上,能量流动如蜿蜒的岩浆,物质的脆弱结构如蛛网般清晰,而在所有移动的生命与非生命之上,猩红的数字如同审判的烙印般冰冷闪烁——倒计时!

更惊心的是右臂!断茬处的紫黑骨痂寸寸崩裂!一柄覆盖着厚重致密紫黑色骨甲、五指如剃刀般锋锐、边缘流转着幽暗能量与不祥微光的狰狞巨爪——噬渊骨爪——破体而出!利爪轻易切割水流,撕裂头顶粘稠的空间屏障!

噗通!

污浊的黑水混合着粘稠的紫黑脓血四溅飞射!谢临单膝跪落,沉重地砸在废弃诊所地下停尸间冰冷肮脏的瓷砖地面!噬渊骨爪插入湿滑的地面,稳住身形。灰烬视界瞬间展开,冰冷地剖析这片死亡空间:

墙壁上深浅叠加、早已发黑凝固的血污散发出死寂的深蓝色泽。

散落的金属器械和破碎玻璃药瓶流淌着衰败的灰绿能量流。

走廊深处,几个缓慢挪动的身影清晰无比——穿着染血破烂护士服,胸腔被粗暴剖开,塞满了一团不断搏动、缠绕着粗大黑色缝合线的暗红烂肉!那烂肉如同核心引擎,散发着怨毒粘稠的刺目红光。灰烬视界清晰标记:

左前护士:[00:02:17] (骨爪撕裂)

右后护士:[00:05:11] (能量波动加剧 - 毒雾预备)

而在走廊尽头,那扇镶嵌着斑驳“03”金属牌的厚重铁门后方,一片更为浓郁的、如同活体深渊般的紫黑色能量正疯狂搏动着!更令谢临心神震动的是——在那紫黑深渊的核心最深处,一点纯净、温暖、带着无尽思念与哀伤的银白色微光,正被无数猩红如血管的规则丝线死死缠绕、囚禁!

母亲烙印:[∞] (无倒计时,永恒守护)

烙印的悲鸣如同无形的丝线,狠狠抽紧谢临的心脏。目标就在那扇门后!

“别碰那门——!!!”

嘶哑如金属刮擦的厉吼从左前方炸响!几乎是同时,一道刺目耀眼、带着灼热神圣气息的白色光束擦着谢临的肩膀呼啸而过!

滋啦——!!!

刺耳的腐蚀声伴随着刺鼻白烟瞬间升腾!白色光束精准地轰在03铁门正中!厚重的金属如同热蜡般熔解,一个碗口大小的焦黑孔洞赫然出现,边缘流淌着融化通红的铁水!门上原本无形凝聚、散发着阴冷死寂气息的暗红色能量警戒网,如同烧断的保险丝般瞬间溃散!

谢临猛地转头!

灰烬视界瞬间锁定声源——一个穿着陈旧破烂防化服、戴着布满裂纹防毒面具的身影正半跪在走廊中段翻倒的器械车旁。面具眼孔之后,一双布满血丝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正死死钉在谢临胸前衣襟破裂处露出的那枚冰冷黄铜钥匙上!他手中握着一把缠满古老银质荆棘纹的燧发手枪,枪口白烟袅袅。

“钥匙……”防化服男人(代号“鹰眼”)的声音透过面罩,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谢家的钥匙…怎么会在这里?!”

咣当!轰隆!!!

话音未落,03手术室的铁门内部传来如同攻城锤轰击般的恐怖闷响!整扇门肉眼可见地向内剧烈凸起、扭曲变形!金属撕裂的尖啸混合着门缝喷涌而出的、裹挟着浓烈福尔马林与腐败内脏恶臭的黑风,狠狠席卷整个走廊!门内的非人咆哮更加狂暴,充满了被触怒的歇斯底里!

“声音在下面!快下去!”

“这…这味道…呕…”

“别分散!背靠背!注意规则!”

急促的脚步声和惊慌的叫喊从通往地面的楼梯口传来。五个人影在手电筒摇晃的光柱中拥挤地出现在楼梯口,强光瞬间刺破了昏沉,照亮了走廊里混乱而惊悚的景象:站在门前、右臂化为诡异骨爪、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谢临;半跪在地、手持古董枪支的神秘防化男;以及从拐角阴影中蹒跚冲出、发出“嗬嗬”嘶吼的两只缝合护士!

“操!是缝合怪!还他妈有两个活人!”为首的壮汉光头巴顿,脸上横亘着数道新鲜的血爪痕,魁梧的身躯肌肉紧绷,手中沾满黑血和不明污物的沉重消防扳手猛地指向谢临:“那家伙…他的手是他妈什么鬼东西?!”

“血清!在停尸间!B-7号柜子!”戴金丝眼镜的林薇脸色惨白如纸,几乎将身体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死死攥紧一张边缘卷曲、浸染大片干涸黑褐色污渍的纸张,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刺耳。“守则…守则上说在里面!但…但是要打开柜门…需要‘纯净之血’!什么是纯净之血?!”

“徐明!你那破盒子疯了吗?!”巴顿扭头冲旁边一个瘦高的青年吼道。

徐明双手紧握一个锈迹斑斑、外形粗糙宛如怀表拼凑而成的仪器,仪器核心的指针正疯狂地左右打摆,发出尖锐刺耳的“嘀嘀嘀!”蜂鸣声!他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睛死死盯着仪器侧面一块小小的、布满雪花的液晶屏,声音发颤:“磁场…谢氏血脉共鸣磁场!强度…强度他妈爆表了!源头…就在…就在那扇破门后面!在那团怪物肚子里!”他惊骇欲绝的目光扫向不断剧烈震动的03铁门。

“钥匙!是他脖子上那玩意儿!”一个扛着粗陋铁桶状火焰喷射器的俄国大汉伊万,络腮胡因激动而颤抖,粗糙的手指直指谢临胸口裸露的黄铜钥匙,“阿廖沙!那个西伯利亚的老酒鬼!他画的那张顾沉素描上…就是这把钥匙!画的背景…就是这鬼诊所!一模一样!”

“不…不可能!”一个穿着磨破棕色皮夹克的越南裔少女阮秀,左手死死捂着胸口,她紧握的指缝间,隐约可见一枚星形的、正散发出不祥蓝紫色微光的水晶碎片在剧烈颤抖发烫!“水晶…它在发烫!好痛!里面有声音…在哭…在尖叫…就像…就像林晚老师的声音!”她带着哭腔喊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谢临冰冷的灰白瞳孔扫过这突然闯入的五人。鹰眼的钥匙识别,徐明的磁场仪器,伊万的钥匙指认,阮秀的水晶共鸣——所有线索瞬间在他脑中交织碰撞。母亲的烙印悲鸣更甚!没有时间犹豫!

他身影骤然低伏!噬渊骨爪猛抓地面,坚硬的瓷砖如同饼干般碎裂飞溅!整个人化作一道贴地疾驰的紫黑残影,挟裹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直扑向铁门上的那道灼热孔洞!

“别进去!!”鹰眼的咆哮追在身后,却被瞬间爆发的巨响淹没!

砰!轰隆——!!!

扭曲的铁门终于被积蓄的巨力彻底撞开!沉重的门板如同旋转的死神镰刀,裹挟着尖锐的呼啸狠狠砸向走廊对面墙壁!烟尘弥漫!门洞处,数条由浓稠紫黑色物质构成、表面布满蠕动吸盘和半透明锋利线头、散发着浓郁硫磺恶臭的粗壮触须,如同地狱巨蟒的毒牙般爆射而出,疯狂绞向突进的谢临!

噬渊骨爪猛然张开!五根狰狞的骨指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幽暗能量在利爪边缘流淌,狠狠抓向前方!

嗤啦!嗤啦!

脓液混合着断裂的组织漫天飞溅!两条最粗壮的触须被瞬间撕裂!剩余触须如同跗骨之蛆趁势缠绕而上!

谢临借撕裂之力再次加速,身体诡异地侧旋,硬生生从断裂触须与破洞边缘的狭窄空隙中挤入!灰烬视界穿透翻腾的污秽能量雾,死死锁定手术室深处——一个被固定在手术台上、被无数粗大蠕动缝合线缠绕包裹、如同巨大肿瘤般的暗紫色肉团!肉团表面不时裂开黑洞般的缝隙,露出内部搏动不休的紫黑色核心!而在那核心的最深处,银白烙印正被血丝锁链疯狂勒紧!

突进!目标就在眼前!

就在噬渊骨爪即将触及肉瘤表面的刹那——

嗡——!!!

一股沉凝如山岳、混合着无尽痛苦、怨毒与毁灭意志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砸向谢临的灵魂深处!

“呃!”谢临闷哼一声,身体剧震!鼻腔温热,鲜血瞬间涌出!熔炉核心处那点银白守护意志应激亮起,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光膜挡在意识壁垒之前!轰隆巨响!光膜剧烈摇晃,几乎崩碎!骨爪的动作不可避免地为之一滞!

机会稍纵即逝!

数条坚韧冰冷、带着硫磺灼烧气息的黑色缝合线如同毒蛇,趁着这一刹那的迟滞,闪电般窜出,死死捆缚住噬渊骨爪的手腕与小臂!恐怖的绞力传来,骨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同时,肉瘤表面裂开的数张黑洞口中,喷出大股惨绿色的、闪烁着不祥荧光的粘稠酸液,覆盖了谢临前方所有空间!

绝杀陷阱!

“水晶——!”手术室门口,阮秀惊恐绝望的尖叫声刺破空气!她紧握在胸前的星形紫水晶碎片,在谢临精神遭受重创、银白意志剧烈波动的瞬间,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猛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刺目冰蓝的光芒!它剧烈地震动着,挣脱了阮秀的手指,化作一道流星般的纯净蓝色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与翻腾的能量乱流,精准无比地撞击在谢临噬渊骨爪的腕关节处!

嗡——————!!!

冰蓝光芒瞬间融入!一股纯粹、浩瀚、带着深入骨髓的哀伤与至死不渝守护意志的磅礴能量,如同极地冰川融化的洪流,瞬间沿着骨爪涌入谢临的身体,轰然注入那点摇摇欲坠的银白光点之中!

“啊——!”谢临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被这股力量充盈洗礼的震撼感冲刷着灵魂!不是痛苦,是力量的质变!

核心处的银白守护意志被彻底点燃!光芒瞬间暴涨!原先濒临破碎的光膜瞬间凝实、扩张,散发出神圣威严的气息!缠绕在骨爪上那些如同烙铁般的缝合线,在冰蓝与银白交织的光芒照耀下,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深寒,瞬间失去所有活性和能量,变得焦黑、脆弱,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噬渊骨爪表面的紫黑骨甲上,无数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复杂流转着冰蓝与银白光辉的玄奥纹路骤然点亮!冰冷、神圣、带着驱散一切黑暗污秽的无上意志!

新生!破邪之力!

灰烬视界中,肉瘤核心那团混乱的紫黑能量结构瞬间被解析得如同透明!缠绕禁锢银白烙印的猩红血丝囚笼,此刻脆弱得不堪一击!谢临的心神与母亲凄切悲鸣的烙印彻底共鸣!

“归——来!!!”

噬渊骨爪携带着新生破邪之力,无视了喷射而来的惨绿毒液(毒液袭来的轨迹在灰烬视界中被拉伸、放慢,谢临以超越人体极限的柔韧与爆发力侧身闪过)!巨爪合拢,化作一柄凝聚幽暗撕裂与神圣净化双重力量的恐怖骨锥!带着撕裂空间、粉碎规则的意志,跨越最后的距离,狠狠刺入肉瘤核心!

噗嗤——!!!

锋锐的骨锥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冻结的黄油!轻而易举地贯穿了蠕动缝合线与粘稠能量构成的层层壁垒!精准无误地刺穿了那坚韧的猩红血丝锁链!

触碰到——!

那点纯净、温暖、魂牵梦萦的银白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