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破门声如同惊雷,粉碎的木屑在月光下纷飞如雪!斗笠男那冰冷、毫无生气的杀意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将小屋内的空气冻结!

陆离瞳孔骤缩!怀中裴芸娘的身体依旧绵软,毒素未清,呼吸急促而灼热。他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几乎在门破的同时闪电般探入怀中!

斗笠男显然没有废话的习惯。他身形微动,如同鬼魅般欺近,手中那柄泛着幽蓝毒光的短刃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刺陆离怀中的裴芸娘!这一击狠辣至极,攻敌必救,逼陆离硬接!

陆离眼中寒光爆射!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借着怀中裴芸娘身体的重量为轴心,猛地一个旋身!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同时,他探入怀中的手猛地挥出!

“嗤嗤嗤——!”

三道乌光呈品字形,撕裂弥漫的淡红毒烟,精准无比地射向斗笠男持刃的手腕、咽喉和心口!角度刁钻,时机妙到毫巅!正是他压箱底的绝技——**“三星夺魄钉”**!

斗笠男显然没料到陆离在如此劣势下还能发动如此凌厉的反击!他刺出的短刃不得不中途变招,手腕一抖,幽蓝短刃化作一片光影,“叮叮叮”三声脆响,竟将三枚乌钉尽数格飞!火星四溅!

但陆离要的就是这一瞬的迟滞!

在旋身甩出暗器的同时,他早已蓄势待发的右脚狠狠踹向墙角那个还在冒着淡红烟雾的炭盆!

“呼啦——!”

燃烧的炭火、滚烫的灰烬,连同残余的毒烟粉末,如同一条咆哮的火龙,劈头盖脸地卷向斗笠男!

斗笠男虽惊不乱,黑袍鼓荡,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急飘,险险避开这灼热污秽的一击。但弥漫的烟雾和飞灰还是遮挡了他的视线。

“走!”陆离低吼一声,借着这一脚的反震之力,抱着裴芸娘如同离弦之箭,从斗笠男身侧的破窗撞了出去!木屑纷飞!

“想跑?!”斗笠男的声音沙哑冰冷,如同铁器摩擦。他无视弥漫的烟尘,身形一晃,如同附骨之疽般紧追而出!速度竟比陆离更快三分!

院外,阿吉看到陆离抱着裴芸娘破窗而出,又见斗笠男紧随其后,吓得魂飞魄散,但还是鼓起勇气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尽全力砸向斗笠男后背,同时尖叫道:“掌柜的!这边!”

石头自然伤不到斗笠男,但足以让他分神一瞬。陆离抓住这宝贵的一瞬,抱着裴芸娘几个纵跃,已经翻上了隔壁低矮的屋顶!

“抱紧!”陆离在裴芸娘耳边急促低语,脚下发力,在连绵起伏的屋脊上展开轻功,向西市方向疾驰!他不敢落地,地面巷道狭窄,更容易被堵截。

裴芸娘被夜风一吹,又被陆离急速的颠簸震得气血翻涌,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感到自己被陆离强有力的臂膀紧紧箍着,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听到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一股混合着汗味、药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男子气息将她包围,让她心头一阵莫名的悸动,苍白的脸上泛起异样的红晕。她下意识地伸出无力的手臂,环住了陆离的脖颈,将头埋得更深,仿佛那是唯一安全的港湾。

“哼!雕虫小技!”斗笠男一声冷哼,身形拔地而起,如同大鹏展翅,竟然后发先至!他的轻功身法诡异无比,脚尖在瓦片上一点,几乎不发出声音,身形如同鬼魅飘忽,每一次纵跃都跨越数丈距离,迅速拉近与陆离的距离!

陆离心中暗惊:好高明的轻功!这身法,绝非中原路数!他拼尽全力,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如同风一般在屋脊上飞掠。长安城西市连绵的屋顶成了他们追逐的战场。月光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鳞次栉比的屋舍间急速穿梭,惊起一片片夜栖的飞鸟。

斗笠男紧追不舍,手中幽蓝短刃时不时甩出几道淬毒的飞镖,撕裂夜空,带着死亡的气息射向陆离后背。陆离头也不回,全凭听风辨位和超凡的直觉,身体在急速奔跑中做出各种不可思议的扭曲和闪避,毒镖擦着衣角飞过,钉入瓦片或木柱,发出“咄咄”闷响。

“放…放下我…你自己走…”裴芸娘在颠簸中艰难地开口,声音虚弱。她不想成为累赘。

“闭嘴!抱紧了!”陆离低吼,语气不容置疑。他又一次惊险地避开一枚射向裴芸娘后心的毒镖,额角渗出冷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斗笠男的轻功在他之上,耐力也惊人,迟早会被追上!

他目光急速扫视下方。西市边缘,靠近漕渠的地方,有一片堆放着巨大货箱和帆布的空地,是胡商卸货的临时堆场!

赌一把!

陆离猛地改变方向,不再直线奔逃,而是朝着那片堆场俯冲下去!速度更快,如同流星坠地!

斗笠男紧随其后,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以为陆离慌不择路。

就在陆离即将撞上地面一个巨大货箱的瞬间,他双腿猛地一蹬箱壁,身体借力再次腾空,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折向旁边堆积如山的厚重帆布堆!同时,他抱着裴芸娘猛地向帆布堆深处滚去!

“噗通!”两人重重摔入松软但充满尘土的帆布堆里,被厚厚的帆布瞬间掩埋。

斗笠男如影随形般落在货箱顶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方寂静的堆场。月光下,只有巨大的货箱投下浓重的阴影,和随风微微鼓动的帆布堆。陆离和裴芸娘仿佛凭空消失了。

他警惕地跃下货箱,幽蓝短刃横在身前,一步步靠近那堆可疑的帆布。他的脚步轻得像猫,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帆布堆深处,陆离和裴芸娘紧紧相贴,挤在狭窄的空间里,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和呼吸。裴芸娘的脸颊紧贴着陆离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皮肤上,带来一阵异样的麻痒。陆离的手臂依旧紧紧箍着她的腰,两人身体严丝合缝,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曲线。浓烈的尘土味也掩盖不住裴芸娘身上传来的淡淡体香和血腥味。这极度危险环境下的亲密接触,让气氛变得无比暧昧而紧张。

裴芸娘的脸颊滚烫,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她从未与一个男子如此贴近过,尤其还是在她如此虚弱无力的时候。陆离身上传来的热量和力量感,让她心跳如鼓,又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斗笠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帆布堆边缘。他似乎有些犹豫,用短刃小心翼翼地挑开最上层的一块帆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

远处突然传来低沉而急促的号角声!是金吾卫夜间巡逻的集结号!紧接着,是纷乱的马蹄声和呼喝声由远及近!

“金吾卫巡夜!何人深夜喧哗?!”

显然是阿吉的信号弹和屋顶的追逐惊动了巡城的金吾卫!

斗笠男动作一滞,猛地抬头看向号角传来的方向。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恼怒,但显然不想与大队金吾卫正面冲突。他恨恨地看了一眼帆布堆,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堆场另一侧的黑暗巷弄中,速度快得惊人。

听着脚步声远去,又听到金吾卫越来越近的呼喝声,陆离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他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怀中的温软和彼此身体紧贴的异样触感。裴芸娘也明显松了口气,身体软了下来。

两人在黑暗的帆布堆里,一时无言。只有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陆离低头,借着帆布缝隙透入的微弱月光,看向怀中的裴芸娘。她也正抬眼看他,那双平日里英气逼人的凤眸,此刻因为虚弱和残留的毒素显得有些迷蒙,带着劫后余生的悸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点尘土,脸颊上的红晕未退,嘴唇微微张着,吐气如兰。

四目相对,一种难以言喻的电流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经历了生死逃亡和如此亲密的接触,某种东西似乎已经悄然改变。

陆离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你…还好吧?”

裴芸娘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两人还以极其暧昧的姿势紧贴在一起,脸上瞬间红霞密布,挣扎着想推开他:“放…放开我!我没事了!”

陆离也有些不自然地松开手臂。裴芸娘手忙脚乱地从帆布堆里爬出来,整理着凌乱的衣衫和头发,不敢再看陆离。

陆离也钻了出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裴芸娘颈侧被自己撕开的衣襟处露出的雪白肌肤和那道浅浅的血痕。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怀里——刚才在帆布堆中翻滚躲避时,他感觉从斗笠男身上扯下了什么东西!

他掏出来一看——是一小片被撕裂的黑色衣角!而在那片衣角的内衬上,赫然用暗红色的丝线绣着一个极其诡异扭曲的符号!那符号的形状,竟与他在毒蝎子小屋灰烬里发现的半个符号,以及鬼钱上的符文,隐隐有几分神似!

幽冥府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