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冷雾裹着雨后泥土的腥气,在连绵起伏的丘壑间流淌。草叶尖坠着水珠,折射出铅灰色天穹的微光。林墨的身影在齐腰深的蒿草中起伏,如同一头负伤的孤狼。深褐色熊皮斗篷披在身上,勉强抵挡着湿冷的晨风,也掩盖了肋下厚厚包扎布条里渗出的点点暗红。

老山参粉辛辣灼喉的气息在胸肺间回荡,混合着胸骨刺痛的呼吸。每一次迈步,脚踝被箭矢贯穿的旧伤便如烧红的铁钉般扎入骨髓。左肩被刀疤脸砍开的伤口虽在金疮药下勉强收口,但每一次牵动依旧传来撕裂般的麻痒与隐痛。十九点力量(16点基础+3点精魄临时加成)支撑着沉重的骨钉石柱扛在右肩,二十点体质对抗着内外交织的疲乏与伤痛。丹田内那点重新稳固的玄气火种温顺地跳动着,如同风烛,微弱却执拗。

他展开老猎人生死关头交付的黄褐色兽皮地图。粗糙的笔触勾勒出蜿蜒的墨线,延伸进一片用密集的炭点标记的区域——黑松林。地图边缘,一行炭笔小字潦草如飞:“松多百年,根盘毒瘴,叶藏狼爪。过中道者,十死难一。”

十死难一?

林墨嘴角扯起冰冷的弧度。昨夜炼狱搏杀,哪一次不是十死无生?

一、死地毒瘴

踏入黑松林的瞬间,天色仿佛骤然晦暗了几分。

遮天蔽日的黑褐色松针层层叠叠,将晨曦过滤成破碎黯淡的光斑,撒在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暗紫色腐叶层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气味——松脂的清冽、朽木的酸腐,以及一种深入肺腑的、略带甜腻的阴湿感。每一步踏下,靴底都深深陷入绵软潮湿的腐叶,发出沉闷湿漉的“噗嗤”声。

前行百步。

林墨猛地停步。眼前景象诡异。一株三人合抱的巨大黑松根部,盘踞着一大片浓得化不开的、如同紫色棉絮般的浮雾。雾气凝而不散,边缘丝丝缕缕扭曲翻卷,空气在这片区域呈现出微弱的涟漪。

精神20点的敏锐感知瞬间拉响警报!一股细微的麻痹感顺着呼吸侵入肺腑!

【警告:高浓度腐毒瘴气(百年黑松根腐尸气混合)!】

【毒性:缓慢蚀骨伤肺!麻痹神经!削弱气血!长期吸入可致疯癫窒息!】

【基础呼吸吐纳法(补全篇)运转中!效果微弱!压制效率:5%!】

瘴气!

林墨眼神一厉!立刻屏息,同时调动那点微弱的玄气火种,主动将丹田气息沿胸腹微通的主脉强行上引,试图在肺腑内形成一层薄薄护膜!同时基础吐纳法疯狂运转,滤过每一丝吸入的气息!

但效果有限!麻痹感如同附骨之蛆,缓慢却顽固地啃噬着感知的锐利。

他目光扫视四周。左侧是深不见底的松壑,右侧松木虬结。唯一标识是地图上那道几乎被腐叶掩盖的、模糊的指向标记——一簇被刀斧砍断又腐朽的幼松桩头!

穿过去!

绕行需要时间,而时间意味着更多瘴气吸入与潜藏的危险!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肺腑灼痛,屏息急冲!十九点力量爆发!身影化作一道迅疾的褐影冲入那片浓紫瘴雾!

嗤嗤嗤——!

细微的腐蚀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响!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口鼻被厚布捂住,浓烈的甜腻与窒息感充斥鼻腔!眼前紫雾翻腾,视野急剧扭曲模糊!

玄气火种疯狂跳动!如同投入冰水,输出着微弱却珍贵的热力对抗那刺骨的麻痹与蚀腐!

冲出浓雾!踉跄两步扶住一根湿冷的松干!

呼……呼……

他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出辛辣的痛楚。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更加苍白,眼角和裸露的脖颈手背布满了细密的红点——那是瘴毒急速侵蚀又勉强抑制的表征!

【生命值-2!79/130 -> 77/130!(瘴毒侵蚀)】

【体力-5!(抵抗消耗)】

代价沉重!

二、松间魅影

地图上的路径彻底消失在厚重的腐叶层下。

唯有依赖老猎人标记的“指头松”。

松林深处,腐朽的霉味更重。光线愈发稀少,潮湿阴冷。

林墨弓着身体,压低重心。右肩的骨钉石柱不再是一块沉重的负担,而是一柄随时可轮的巨锤。左手虚握,掌心紧贴腰间衣袍下那柄冰凉沉寂的黑匕。

簌簌……

左前方,七八步外,一株枯死倒伏的古松根部下,枯叶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不是风。

林墨瞳孔瞬间收缩!

精神高度凝聚下,那隐藏在枯叶间隙中,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完全掩盖的……汗臭?混杂着某种类似野兽巢穴的臊气?几乎同时,一缕比正常落叶腐朽更浓烈一丝的血腥味飘入鼻腔!

埋伏!

不是黑山追兵?就是此地本就盘踞的凶物!

几乎是凭着千锤百炼的杀戮本能!在判断敌情的同时!林墨右肩猛地向下一沉!那沉重的骨钉石柱带着十九点力量的恐怖爆发力脱手而出!如同投石车射出的巨矢!悍然砸向那古松根部枯叶堆!

轰!!!

碎木腐叶裹挟着泥浆冲天炸起!

“嗷——!”一声短促尖锐、惊怒交加的痛嚎在泥浪中响起!一道灰褐色如同鬣狗般的身影狼狈万分地从那被石柱碾碎的坑里翻滚跳出!

那东西像人又像狼!身形佝偻似人,却长着稀疏的灰色长毛,覆盖着肮脏的破皮甲!手上提着一柄断裂、满是锈迹的短戟!脸上更是狰狞——口鼻向前凸出近似兽吻!獠牙外露!但那双充血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属于人的贪婪、暴怒和一丝惊惶!

“食腐豺兵?!”林墨脑中瞬间闪过老猎人闲谈中提及的怪物——非人非妖,据说是古战场被死气异化的人类遗种后代!

这豺兵动作快得惊人!刚跳出泥坑,根本不顾肩背被骨钉擦出的血槽,身体如同压缩的弹簧,沾满腐叶泥浆的利爪如同淬毒的匕首,带着一股腥风直掏林墨的心窝!

完全是野兽的搏命打法!

基础格斗术催发!

不硬撼!不退后!

林墨身体如同疾风中摆动的劲竹!左足发力点地!身体向后小幅度倾倒!险之又险地避过掏心一爪!同时右臂顺势反撩!

噌!

藏于袖中的无名匕首无声滑出!一道幽冷的弧光如同毒蛇吐信!

精准地从豺兵因前冲攻击而暴露的右侧腰肋缝隙刺入!

快!狠!弱点击破!

噗嗤!

坚韧的破皮甲如同纸糊!滑腻腥热的血肉感觉传来!匕首毫无阻隔地送入豺兵腹腔!

“呃!”那豺兵冲势戛然而止!兽瞳中暴戾瞬间被剧痛覆盖!

不等它反击或哀嚎!林墨手腕猛地一旋一绞!

“啵唧——!”某种脏器被绞碎的恶心粘腻声!

匕首拔出!带着拉出的红白碎块和滚烫污血!

那豺兵踉跄着,捂着重创的腰腹,眼中生机迅速流逝,发出凄厉却短促的嘶吼,一头栽进旁边泥泞的腐叶堆,抽搐几下,不动了。

【击杀‘黑松腐食豺兵(一阶初期)’!】

【获得逆袭点+70!】

【获得物品:断裂的锈蚀短戟*1(废品)】

【微量血肉汲取:生命值+1!77/130 -> 78/130!】

逆袭点:250+70=320!

喘息。心跳如鼓。伤口再次被牵动,肋下撕裂感尖锐。

一个最低阶的豺兵,都逼他动用玄气运转和精粹格斗技巧!若是遭遇大队……

危险!

他瞥了一眼那豺兵尸体腰带上挂着的一个瘪瘪水袋和半块发霉肉干,厌恶地移开目光,不做任何停歇。拔出骨钉石柱扛起,快速抹去地上血迹和残留气息,身影没入更深、更暗的松林深处。

那抹警惕如同蛛网,紧紧织在每一处感官末梢。

三、群狼猎场

越往地图标记的方向行进,林墨的心越沉。

松林中异样的痕迹越来越密集。

被外力硬生生掰断的巨大松枝…地面深浅不一、明显不属于野兽的巨大交错脚印…几个用枯枝简陋伪装、覆盖着大量腐叶的陷坑…甚至在某处潮湿的苔藓地上,清晰地留下了半个脚印——靴底花纹粗糙,印痕深重,明显是精铁包边的沉重战靴!

黑山!

他们果然如同老猎人警告,堵住了所有大路!甚至像最老练的猎户,连这绝地之中的秘道都设下层层哨卡和陷阱!

林墨身影如同幽灵,基础吐纳法将呼吸控制到近乎无声,脚步踏在选择的最坚实的岩石或凸起树根处,最大限度减少痕迹。精神感知全开,如同无形的触角扫过每一处危险的阴暗角落。

噗!

脚下松软的腐叶下传来极其轻微的触感!

陷阱!

神经在千分之一秒炸响!身体凭借无数次生死磨砺出的本能反应强行后仰侧移!

嗤嗤嗤——!

三根削尖的、淬着墨绿色不明粘液的硬木短矛,如同毒蛇般从侧面两株并排的古松根部狭窄缝隙中激射而出!贴着他后仰的胸腹与侧肋擦过!劲风刮得皮肤生疼!矛尖扎入对面树干,入木三分!

钉杀陷坑!角度刁钻!若非他精神力强大感知细微反应如电,此刻已被钉穿肺腑!

冷汗瞬间浸透内衫!后怕之余,戾气陡升!

这些鬣狗……甩不掉了!

地图上标记的“指头松”就在前方百丈!只要绕过这片盘根错节的松根区,就是一片较为开阔的林地边缘!

不能回头!

林墨眼神冰冷如万载寒铁。他不再刻意完全掩盖痕迹,速度陡然提升!骨钉石柱不再扛着,拖在身后地面,犁出清晰的深槽!

挑衅!

“呜——呜——”

低哑、如同破漏风箱般的号角声,带着某种诡异的节奏,猛地从松林深处几个不同方位几乎同时响起!

来了!

嗖!嗖!

两点寒芒撕裂迷雾般的昏暗光线,从左侧前方树冠中激射而下!角度狠毒!直奔林墨双目!

精准的冷箭!绝非豺兵所能为!

真正的猎人围猎开始了!

林墨甚至不抬首!在箭矢破空声入耳的刹那!

手中沉重的骨钉石柱如同毫无分量的稻草棍般被他抡起!带着碾碎一切的十九点巨力!划出沉闷的呼啸!

铛!铛!

精准无比地横拍在那两支箭矢中段!

木屑纷飞!断箭打着旋儿飞入腐叶丛!

“点子扎手!靠拢!围死!”左侧前方数十步外,一个压抑着惊怒、如同金属摩擦般的沙哑男声在树冠中响起!

“耗子跟熊蛮老大栽的不冤!拖住!等蛮爷!”右后侧一个更加粗壮的声音呼应!

蛮爷?还有同伙?!

林墨心中一凛!动作丝毫不慢!

在击落箭矢的瞬间!借着石柱轮扫之势,身体旋踵前踏!如同鬼魅!扑向那冷箭射出的方向——左前方一株巨大黑松!

树冠深处!

一道穿着紧身黑褐色皮甲、脸上戴着半幅灰狼面罩的身影正仓促地试图从横杈上跳下躲避!

“晚了!”林墨低吼!玄气火种瞬间催发!灌入右臂!基础格斗术巅峰发力技巧叠加!

轰!

他竟以手中沉重的骨钉石柱为撑杆!猛地朝松干上一撞!借力!身体反重力般骤然拔高三尺!

左手!无名匕首!

一道比闪电更迅疾的暗红弧光!

噗嗤!

精准无比地切入那灰狼面罩下的脖颈深处!

滚烫的鲜血喷射在粗糙漆黑的松树皮上!

【击杀黑山哨探‘灰狼’(玄徒中期/精锐弓手)!】

【获得逆袭点+100!】

【获得物品:精铁短弩1(完好)、毒囊箭矢12(轻度麻痹)!】

尸体如破麻袋般从树杈坠落!

“操!”右后方的怒吼震得松针簌簌落下!

脚步声急促沉重!三个人!呈品字形从暗影深处猛扑而出!

为首者豹眼环须,身材壮硕如铁砧!提一柄巨大厚背开山刀!刀锋之上已隐现金黄色微光!气息赫然是玄徒后期!他目光如刀钉在林墨脸上,狠辣中带着一丝贪婪的精光:“小子!蛮爷的东西你也敢碰?给老子跪……”

话音未落!

林墨眼中血芒狂闪!

杀!

不废话!不退避!

拖地骨钉石柱如同被激怒的凶兽,撕裂腐叶泥沼!带起狂暴的劲风!以粉碎山峦之势!轰然朝着那环须大汉劈头盖脸抡砸过去!

真正的血战!

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