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秦境内，影密卫可以用两个词来形容：
一是“如蛆附骨”，始终守护皇上，寸步不离；
二是“如帝亲临”，影密卫所做之事，背后必定有皇上的旨意。
想到这里，刘乐心中一震，立刻下令众人下马。
他自己也翻身落地，牵马到路边，让出通道。
远处，章邯率领数十名影密卫成员望向这个无名小村。
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北面便是广袤的北疆草原，若视力好，可一眼望见数千米之外。
这里……就是武安君晚年的居所吗？
没想到……
军神晚年仍心系帝国，隐居边陲，震慑北疆宵小。
深吸一口气，章邯神情肃然，心生敬意。
不经意间，他看到了前方路旁的秦军部队。
虽有些疑惑，但并未太过在意。
只是他瞥见村口的几具尸体时，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难道，还有人敢在武安君隐居之地肆意妄为？
村口数十米外。
章邯命令数十名影密卫下马，徒步前行。
刘乐早已远远迎上，单膝跪地行军礼。
“未将渔阳郡第七所驻军五百长刘乐，见过大人！”
章邯微微点头，对这样的礼节早已习以为常。
虽然他的职位不高，但他的身份却是嬴政的使者，这一点足以让边将都俯身而拜，更不用说刘乐这个五百长了。
“起来吧。”
“是，大人。”
待刘乐起身，章邯望向村口的尸体，问道：
“这里发生了何事？”
刘乐不敢怠慢，将里正所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
“一剑削十首？”
“年纪轻轻，剑法竟如此精湛。”
章邯顿时来了兴趣，顺着刘乐手指的方向望去。
大杨树下，坐着一名身形瘦削、神情淡漠的青年。
只是一眼，章邯便浑身一震，僵立不动。
这是……
这眉眼，这鼻梁，这唇形……
再加上那副冷峻高傲的表情……
太像了！
实在太像了！
这名青年与当今陛下，至少有七分相似。
据说，他是武安君收养的孩子，今年正好二十岁。
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难道……他就是……
村口。
章邯失态地张大嘴，瞪大眼，呆呆地望着白零。
弄得刘乐等人摸不着头脑，这位影密卫大人怎么了？
那年轻人虽出色，但也只是个男子罢了，又不是什么美人，大人为何如此失态？
当然，这些想法，刘乐只能藏在心里。
大杨树下，
白零只是淡淡地朝村口看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既然确认对方无害，他也就不再关注。
在他心中，除了白老头之外，对其他人既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
至于这些秦人，或许是因白老头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系统的潜移默化，让他对他略生好感。
也因此，他决定在这件事结束后，追随白老头的足迹去投军。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为白老头守孝三日。
白老头一生无子，却将白零养大。
守孝之事，他责无旁贷。
远处，章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不可能，按传言所说，那孩子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先王下令处死了。
怎么可能……
而且那孩子身上有诅咒，不被天道眷顾，连性命都难保，怎么可能练出如此高明的剑法。
想到这里，章邯虽然仍有疑虑，但也只能归咎于自己多虑了。
此刻，章邯大步走向杨树下。
他看了看简陋的小土包，又看了眼墓碑上歪歪扭扭的“白老头之墓”几个秦字。
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
随后，他笑着看向白零：
“这位小友，我乃白老生前战友。”
“听闻白老前辈去世，特来吊唁。”
“并受白老故人所托，来修缮一下白老的墓地。”
章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生怕惊扰到眼前的青年。
几句话交代清楚了皇上的意思。
至于白老的身份，既然他生前不愿透露，想必也有他的原因，所以章邯没有深究白起的背景。
说完后，他静静地看着白零，等待回应。
只见白零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章邯心头一紧。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三个字：太像了！
随后，若水在群中转了转，只听白零淡淡说道：“要祭奠就祭奠吧。”
“至于修整坟墓的事，就不必了。”
“是我亲手给白老头子挖的坑，便是天下最好的坟墓。”
“就算白老头子还活着，也说不出半句不是。”
白零语气平静，但态度明确。
村口，章邯面露难色。
他奉陛下之命而来，
但眼前这青年态度坚决。
况且，他毕竟是武安君的半个后人，
也配称秦国男儿？
“大人，末将有要事禀报！”
这时，远处的刘乐见气氛紧张，急忙跑来，说道。
“嗯？”章邯转身问道，“何事？”
刘乐点头，继续道：
“今日清晨，边防驻所陆续收到数十封求援信。”
“内容皆是说胡人越境劫掠村庄。”
“末将得知后，立即率军前往，沿途经过数十座城寨，均遭劫掠。”
“经过追击，我军歼灭数十名胡人，并从他们身上搜出此物……”
说着，刘乐从怀中取出一块军牌，恭敬递上。
章邯听完汇报，脸色愈发阴沉。
看到军牌后，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胡人……该死！”
刘乐接着道：“大人，北疆胡人多年未动，
此次乔装成普通贼寇越境，必定另有图谋。”
“此事重大，恐拖延生变，还请大人速将消息带回咸阳！”
章邯看了眼军牌，朝一旁的影密卫成员使了个眼色。
影密卫会意，立刻跑到村口的某处开始摸索。
不久，便找到了一块与章邯手中相同的木质军牌。
“大人，找到了！”
“十具尸体，都有对应的军牌！”
章邯沉默点头，果然如刘乐所说。
这些人都是胡人假扮的。
但他们此举究竟有何目的，又有什么深意，章邯尚不清楚。
前脚白起刚死，后脚胡人便开始骚动。
想到这里，章邯心中已有决断。
此事必须尽快送回咸阳，禀报陛下。
下定决心后，章邯朝刘乐点了点头。
“不错，你做得很好。”
“我会立刻将此事带回咸阳。”
“若真如你所说，必有重赏！”
刘乐听后欣喜不已，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若是影密卫亲自带回，比自己层层上报要快得多。
如此一来，若胡人真有阴谋，帝国也能及时应对。
村口，章邯将染血的军牌收进怀中。
深深望了白零一眼，仿佛要把他的模样记在心底。
此次他奉命而来，未能完成任务。
但得到了一条关乎帝国安危的重要线索。
他清楚何轻何重，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将情报送回咸阳。
至于这名青年，身手不凡、临危不惧。
算得上是个忠义之人，只是有些固执。
这份固执，章邯并不讨厌，反而觉得颇为契合。
没有骨气的人，怎能称得上秦国男儿？
白零？
“零”意为祥瑞之象。
而“白零”更是上古神话中的神兽，象征吉祥如意。
好名字！
我章邯记住了！
随后，章邯翻身上马，率领数十骑朝咸阳方向疾驰而去。
影密卫离开后，刘乐轻轻吐出一口气。
刚才他说出情报，固然为了向影密卫汇报。
但其中也有替白零解围的意思。
要知道，影密卫是陛下身边的亲信，每逢出宫，便拥有生杀大权。
白零不过一介平民，如何能与他们抗衡？
也还行，那位大人脾气不算太差，若是换成罗网那些人的话……
想到这里，刘乐缩了缩舌头，不敢再往下想。
他望向白零，对方依旧抱着秦剑，静静地靠在坟包旁。
神情平静，毫无波澜，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刘乐苦笑了一下，走上前去。
“这位小兄弟，我叫刘乐，是这支边防军的五百长。”
“我看你身手不凡，剑法高明，心中很是佩服。”
“如今，北疆胡人屡次进犯边境，若我没猜错的话……”
“很快就会有战事爆发。
如果秦胡开战，必定会征召壮丁入伍。”
“不知小兄弟可有参军报国的打算？”
刘乐说了一大堆，白零这才稍微提起兴趣。
“你说会有战事？”
刘乐见白零开口，高兴地点头。
拍着胸脯保证道：“没错！”
“我觉得大秦和胡人之间一定会有一场大战，而且这场战事不会太久。”
最后，怕白零不信，又补了一句：“我的判断一向很准，从没出过错。”
听到这里，白零心中微微一动。
他早就决定参军，哪怕不为白老头，也不为系统。
单是为了历史上那个铁骨铮铮、华夏第一个统一王朝的大秦，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拿起秦剑上阵杀敌，誓死守护大秦江山。
若有可能，他还要改变历史轨迹，弥补遗憾，不让这个伟大帝国二世而亡。
白零轻轻点头。
“我要为白老头守孝三天。”
“三天后，我去找你。”
他说得简短，说完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