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三千世界之外,无尽混沌的终焉之地,漂浮着一座早已失去光泽的青铜古殿。

殿前,是一道横亘于虚无之中的巨大裂缝,它如同宇宙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深邃、漆黑,正不祥地轻微脉动着。丝丝缕缕的灰色雾气从裂缝中渗透而出,所过之处,连光线和时间都被悄然湮灭。

一位身披残破星辉战甲、身形枯槁的老者,背对古殿,独自镇守在裂缝之前。他的气息已如风中残烛,仿佛下一个瞬间便会熄灭,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眸,依旧倒映着宇宙生灭的景象。

他已在此镇守了十万年。

“咳……”

一声轻咳,他吐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一缕正在消散的本源法则。他能感觉到,裂缝对面的那个存在,即将苏醒。那股足以让神明都为之战栗的恶意,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终究……是守不住了吗?”老者低声自语,声音中透着无尽的疲惫与悲凉。

他缓缓抬起仅存的左手,掌心燃起一簇微弱但无比纯净的火焰。这是他最后的本源之力。

“薪火将尽,唯有寄希望于‘变数’……”

他望向裂缝,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时空,目光最终落在了三千世界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位面之上。在那里,无数生灵正繁衍生息,对宇宙边疆的这场万古对峙,一无所知。

“去吧……”老者喃喃道,“寻找那个身负‘道火’的种子,唤醒那座沉睡的天碑……告诉他,浩劫将至,众生的命运,系于汝身……”

话音落下,他掌心的火焰化作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入了身后的青铜古殿。

古殿微微一震,随即隐入无尽的混沌,消失不见。

裂缝前,失去了最后的守护,那丝丝缕缕的灰色雾气渗透得更快了。黑暗的裂缝深处,一双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毁灭欲望的眼眸,缓缓睁开。

与此同时,灵武大陆,青石城凌家,一个名为凌辰的少年,正受尽凌辱,即将迎来他命运的转折点。

他尚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早已是宇宙棋局上,那最关键、也是最后的一枚棋子。

六月,青石城。

烈日如火,炙烤着凌家演武场。场内,呼喝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正在挥汗如雨,为即将到来的家族大比做着最后的冲刺。

演武场的角落,与这片火热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是一个孤单的身影。

少年名叫凌辰,身着洗得发白的旧衣,静静地靠着一根木桩。他身形略显单薄,低垂着头,仿佛想将自己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嘿,快看,那不是我们凌家大名鼎鼎的‘天才’吗?” 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几名衣着光鲜的少年走了过来,为首之人身材高大,面带傲色,正是如今凌家年轻一辈的翘楚,凌辰的堂兄——凌傲。

凌辰没有抬头,仿佛没有听见。这种嘲讽,三年来他早已习惯。

“哟,还敢无视我?” 凌傲走到凌辰面前,用脚尖踢了踢他身旁的木桩,发出一声闷响。“我跟你说话呢,废物!”

“废物”二字,如同一根钢针,狠狠刺入凌辰的心脏。他放在身侧的拳头,骤然握紧。

曾几何时,他也是父亲膝下承欢、万众瞩目的天骄。父亲凌天,是青石城百年不遇的奇才,年纪轻轻便已是魂师境强者,被誉为凌家未来的希望。作为凌天之子,凌辰自小就展露出非凡的天赋,五岁淬体,八岁大成,所有人都相信,他将沿着父亲的足迹,甚至超越父亲。

然而,三年前,一切都变了。

父亲凌天在一次外出探险后神秘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就在那之后不久,年仅十二岁的凌辰觉醒命魂,却并非众人期待的天阶异象,而是一簇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火苗——凡阶一品,最低等的废魂。

从那一刻起,天骄陨落,神坛崩塌。

“怎么,不服气?” 凌傲俯下身,凑到凌辰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你爹失踪了,你娘也跑了,现在的你,就是一条没人要的狗。你应该庆幸自己还姓凌,否则早就被乱棍打出去了。”

凌辰猛地抬起头,那双一直被刘海遮挡的眼眸中,迸发出一道骇人的寒光。那不是一个废柴该有的眼神,那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充满了不甘与疯狂。

被这道目光所慑,凌傲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随即恼羞成怒,喝道:“你看什么看?一个连魂力都无法正常修炼的废物,也敢瞪我?”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张狂地笑道:“我两个月前已经成功突破,现在是淬体九重!你呢?三年了,还在六重打转吧?哦,我忘了,你的废魂根本无法支撑你修炼,哈哈哈!”

周围的少年们跟着发出一阵哄笑。

凌辰眼中的寒光缓缓收敛,重新低下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逆来顺受的木偶。他知道,在没有实力之前,任何愤怒和反抗都只会招致更深的羞辱。

隐忍,这是三年来他学会的唯一生存法则。

“哼,没胆的家伙。” 凌傲见他这副模样,也失了兴趣,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居高临下地说道:“再过七天就是家族大比了,我劝你最好主动弃权,否则……在比武台上,拳脚无眼,万一我‘不小心’打断了你的手脚,那可就不好办了。”

赤裸裸的威胁。

说完,凌傲带着一群人,在一片嘲笑声中扬长而去。

直到他们走远,凌辰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早已被指甲掐出了几个深深的血印。

他没有在演武场多待,默默转身,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向自己那座位于凌家大院最偏僻、最破败的院落。

回到简陋的房间,关上门的瞬间,外界的一切喧嚣都被隔绝。凌辰脸上的麻木和隐忍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与深邃。

他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

意识沉入脑海,一片混沌的识海之中,正发生着无人知晓的惊天异变。

识海中央,那簇被所有人鄙夷的、微弱的“凡阶一品”火苗,正静静地燃烧着。它看起来确实弱小,但其核心却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混沌之色,仿佛蕴含着宇宙初开的奥秘。

而在这簇火焰之后,一座顶天立地的古老石碑,于混沌中巍然矗立。

石碑不知由何种材质构成,通体灰蒙,上面刻满了无数玄奥难懂的符文,散发着一股镇压万古、唯我独尊的无上气息。

这,才是凌辰最大的秘密。

魂武天碑。

三年前,正是父亲失踪的那个雨夜,他在悲痛欲绝中觉醒了命魂,同时也“看”到了这尊突然出现在自己识海中的神秘石碑。

三年来,他受尽白眼,尝遍屈辱,却从未真正绝望。因为他有一种直觉,这尊神秘的石碑,以及这簇与众不同的火焰,或许……能为他带来一线逆天改命的希望!

凌辰的意念集中在石碑之上,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

“快了……就快了……”

他能感觉到,这座沉寂了三年的魂武天碑,即将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