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衣男人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冰锥刺向快餐店内的苏九和林青黛。苏九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后颈,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背包带。

"别看他的眼睛!"林青黛猛地拽住苏九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生疼。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符纸上的朱砂纹路瞬间亮起暗红色的光芒,形成一个模糊的光罩将两人笼罩其中。

黑衣男人的视线在光罩上停留了几秒,眉头微皱,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去,消失在街角。

"那是..."苏九的声音有些发抖。

"引路人的高级成员。"林青黛收起符纸,边缘已经焦黑,"他能感知到《阴阳笔录》的气息,就像鲨鱼闻见血腥味。"

苏九咽了口唾沫:"他为什么没进来?"

"商业街人多眼杂,他们行事向来隐秘。"林青黛将照片推得更近些,"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必须尽快学会自保了吧?"

照片上的四合院在阳光下显得古朴宁静,门匾上的"林府"二字笔力雄浑。苏九注意到院墙上隐约可见的符文痕迹,像是某种防护阵法。

"你家...安全吗?"

"至少比这里安全。"林青黛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学校。明天下午三点,别迟到。"

走出快餐店,夕阳已经西沉。林青黛带着苏九穿过几条小巷,确保没人跟踪后,才拦下一辆出租车。

"记住,"上车前林青黛低声嘱咐,"今晚别再用阴阳眼,也别碰《阴阳笔录》。"

出租车驶离后,苏九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车窗外的城市霓虹初上,看似平常的街道在他眼中却多了几分诡异——那些匆匆行走的路人背后,是否也缠绕着引路人的黑丝?

回到宿舍,苏九锁好门窗,拉上窗帘,这才敢把《阴阳笔录》从背包里取出。书本在他手中微微发热,像是在安抚他的不安。

"判官血脉...真判官..."苏九喃喃自语,指尖抚过书皮上凹凸的纹路。他想起林青黛说这本书上一次现世是在七十年前,当时的持有者阻止了一场灾难。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苏九轻声问道。

《阴阳笔录》的封面突然变得滚烫,烫得苏九差点松手。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中间一页,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

「判官者,掌阴阳之衡,断生死之界。笔下定因果,墨中见轮回...」

文字详细记载了判官的职责——引导滞留人间的亡魂归位,镇压为祸的妖邪,修复扭曲的因果链条。随着苏九的阅读,更多信息涌入脑海:关于阴阳失衡的现状,地府轮回的崩溃,以及引路人组织的真正目的。

"他们想利用亡魂的力量...打开阴间大门?"苏九倒吸一口凉气。

书页上的文字突然变化,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无数亡魂被囚禁在一个巨大的血色阵法中,痛苦哀嚎。画面中心,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身影高举骨杖,正在撕裂空间...

"这就是他们想做的?"苏九声音发颤。

《阴阳笔录》的温度骤然升高,烫得苏九手指发红。书页上的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警告:

「判官初成,力弱难当。先习自保,再图除恶。」

苏九合上书,额头抵在冰凉的封面上。这一切太过沉重,他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怎么突然就要肩负起拯救世界的责任?

窗外传来轻微的刮擦声,像是树枝摩擦玻璃。苏九浑身一僵,缓缓抬头——

一张惨白的人脸紧贴在窗外,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苏九差点惊叫出声,那分明是一个亡魂,却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游魂都要凝实。更可怕的是,亡魂的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伸出半透明的手指,在玻璃上画出一个符号。

那符号与苏九在茶馆看到的引路人标记一模一样。

"滚开!"苏九抓起《阴阳笔录》对准窗户,书本立刻迸发出一道墨色光芒。亡魂发出刺耳的尖啸,瞬间消散。

苏九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他的手腕传来剧痛,低头一看,老人亡魂留下的青黑色指印正在扩散,像藤蔓一样向手臂蔓延。

"阴气反噬..."苏九想起林青黛的警告,连忙从抽屉里找出她给的卡片。卡片上的符文在他手中微微发烫,传递出一丝暖意,暂时遏制了阴气的扩散。

这一夜,苏九辗转难眠。每当闭上眼睛,就会看到窗外那张惨白的脸和诡异的笑容。直到天光微亮,他才勉强睡去,却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血色的荒原上,无数亡魂向他伸出手,哀嚎着"救救我们"...

刺耳的闹铃声将苏九惊醒时,已经是中午。他浑身冷汗,手腕的阴气痕迹又扩散了一些。匆忙洗漱后,苏九按照照片背面的地址,前往林青黛家的四合院。

老城区的胡同弯弯曲曲,苏九几次怀疑自己走错了路。就在他准备打电话时,转过一个拐角,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古朴的四合院静静矗立在胡同尽头,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匾上的"林府"二字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更引人注目的是院墙上那些若隐若现的符文,随着苏九的靠近,符文逐渐亮起,像是在确认他的身份。

苏九刚踏上台阶,大门无声地打开一条缝。林青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快进来,别在门口逗留。"

院内别有洞天。穿过影壁,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庭院,假山流水间点缀着几株古树。但苏九的注意力立刻被树下的石桌吸引——桌上摆放着各种古怪的法器,还有一本摊开的古籍。

"把手伸出来。"林青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面前,今天她换了一身素色旗袍,头发挽起,显得更加成熟。

苏九露出手腕的阴气痕迹,林青黛眉头紧锁:"比我想象的严重。"她取出一把银质小刀,在苏九手腕上轻轻一划。

奇怪的是,伤口没有流血,反而渗出黑色的雾气。林青黛迅速将一张符纸贴在伤口上,黑雾被符纸吸收,纸面立刻变得漆黑如墨。

"这是引路人的标记,"她烧掉符纸,脸色凝重,"他们在追踪你。"

"昨晚有个亡魂出现在我窗外..."苏九描述道。

林青黛的瞳孔微缩:"高级通灵术。看来他们确实认定你是真判官了。"她示意苏九跟上,"没时间慢慢来了,今天必须教你基础防护。"

穿过回廊,两人来到一间密室。墙上挂满了各式符箓和法器,中心的地面上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

"这是'隐息阵',能暂时屏蔽你的判官气息。"林青黛让苏九站在阵法中心,开始讲解判官力的基本运用,"《阴阳笔录》是你的本命法器,但你现在还无法完全驾驭它。我们先从最简单的'镇魂符'开始。"

她示范了一个手势,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判官力源于你对'公正'的信念。想象你手中的力量能镇压邪恶,保护无辜。"

苏九尝试模仿,却只激起几丝微弱的墨色光点。反复练习后,他终于能在指尖凝聚出一小团稳定的光芒。

"不错,"林青黛难得露出一丝赞许,"现在试着画一个简单的镇魂符。"

苏九全神贯注地在空中勾画,墨色光痕短暂停留,形成一个残缺的符文,随即消散。

"集中精神,"林青黛指导道,"想象这个符文是你意志的延伸。"

第三次尝试时,符文终于完整成型,悬浮在空中几秒钟。苏九感到一阵虚脱,像是跑完马拉松。

"判官力消耗的是你的精气神,"林青黛递给他一杯散发着药香的茶,"初期会非常吃力。"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林青黛教授了更多基础知识:如何辨别不同等级的亡魂,常见妖邪的弱点,以及最重要的——如何避免阳气过度消耗。

"记住,"她严肃地警告,"无论情况多么危急,都不要透支判官力。一旦阳气耗尽,轻则昏迷,重则..."

她没说完,但苏九明白后果。傍晚时分,林青黛突然停下讲解,警觉地望向窗外。

"怎么了?"苏九问。

"结界被触动了。"她快步走到窗边,脸色骤变,"不好,他们找到这里了!"

院墙上,几个模糊的黑影正在翻越,动作诡异地敏捷。最前面的那个抬起头,露出一张戴着青铜面具的脸——正是快餐店外那个黑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