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在阵法中心不断扩大，两只覆满黑色鳞片的爪子已经探出大半，后面隐约可见一个庞大的阴影正在挣扎着挤入人间。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液态的恐惧。
"冥渊守卫..."林青黛的声音发颤，"至少是百年道行的。"
苏九的阴阳眼自动调整，看清了那怪物的全貌——三米多高的类人形体，全身覆盖着不规则的黑鳞，头部像蜥蜴与秃鹫的混合体，背后拖着一条长满倒刺的尾巴。最令人不安的是它胸口嵌着的一张人脸，正发出无声的尖叫。
"怎么阻止它？"苏九迅速翻动《阴阳笔录》，但书页一片空白，似乎也被这怪物震慑住了。
"破坏阵法核心！"林青黛从包里掏出一捆红线，"我来牵制它！"
没等苏九回应，裂缝中的怪物已经完全挣脱出来。它仰头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声波震碎了实验室所有玻璃器皿。苏九感到耳膜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耳廓流下。
冥渊守卫转动着没有瞳孔的黄色眼睛，锁定了苏九。它胸口的人脸突然停止尖叫，露出诡异的微笑。
"判...官..."怪物发出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新鲜的血肉..."
林青黛的红线已经出手，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大网罩向怪物。冥渊守卫只是轻轻一挥爪，红线便寸寸断裂。林青黛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
"没用的，小姑娘。"杨教授的声音突然从房间角落的喇叭里传出，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这只守卫吞噬过三个判官的血肉，你们的把戏它都见过。"
苏九这才注意到墙角隐藏的摄像头和扬声器。杨教授根本没离开，一直在暗中观察。
冥渊守卫向前迈步，地板在它脚下凹陷。苏九强迫自己冷静，判官力在体内流转，试图找到突破口。《阴阳笔录》终于有了反应，书页上浮现出一段模糊的文字：
"冥渊守卫，无魂无魄，唯惧..."
后面的字被污渍遮盖。苏九咒骂一声，抬头时正看到怪物挥爪向林青黛拍去。
"小心！"
他飞扑过去，将林青黛推开，自己却被爪尖擦过肩膀。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仿佛有无数蚂蚁在伤口处啃噬。苏九跪倒在地，看到伤口流出的血不是红色，而是诡异的墨绿色。
"毒！"林青黛扶住他，迅速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喝下去！"
苏九吞下苦涩的药液，疼痛稍减，但半边身体已经开始麻木。冥渊守卫没有追击，而是饶有兴趣地观察他们，胸口的人脸露出享受的表情。
"它...在玩我们..."苏九咬牙道。
杨教授的笑声从喇叭里传出："聪明。守卫喜欢慢慢折磨猎物，特别是判官。你们的灵魂对它来说是大补之物。"
林青黛扶着苏九退到墙边，低声说："我有个办法，但需要时间准备。"
苏九点头，强撑着站起来："我来拖住它。"
他深吸一口气，将剩余的判官力集中在右手。《阴阳笔录》似乎感应到他的决心，书页上再次浮现文字，这次是完整的：
"冥渊守卫，无魂无魄，唯惧纯阳之火与判官血印。"
苏九眼前一亮。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阴阳笔录》上。书页瞬间燃烧起来，但不是毁灭性的火焰，而是纯净的金色火光。
"来啊！"苏九挑衅地朝怪物挥舞燃烧的书本，"看谁吞噬谁！"
冥渊守卫果然被激怒，嘶吼着冲来。苏九侧身闪避，将燃烧的书页拍在怪物后背上。金色火焰接触到鳞片的瞬间，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被拍中的地方冒出黑烟。
"有效！"苏九精神一振，但随即发现书页的火焰正在减弱。他需要更多判官血，但身体已经因毒素而虚弱不堪。
怪物转身，眼中充满暴怒。它不再戏耍，而是全力扑来。苏九勉强避开第一击，却被尾巴扫中腹部，重重撞在墙上。肋骨断裂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
"再坚持十秒！"林青黛的声音从房间另一端传来。苏九模糊地看到她正在地上画一个复杂的符阵，用的是那瓶混合了黑狗血和朱砂的液体。
冥渊守卫似乎也察觉到了威胁，放弃苏九转向林青黛。苏九用尽最后力气扑上去，抱住怪物的腿。
"不准...碰她！"
怪物低头，胸口的人脸露出讥讽的表情。它抬起爪子，准备给苏九最后一击。
"现在！"林青黛大喊。
整个房间突然亮如白昼。苏九眯起眼睛，看到林青黛完成的符阵发出刺目的白光，光线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冥渊守卫笼罩其中。
怪物发出痛苦的嚎叫，鳞片在白光中剥落，露出下面腐烂的肌肉。但它没有像预期那样被消灭，而是开始疯狂挣扎，白光之网逐渐出现裂痕。
"不够强..."林青黛脸色苍白，"需要判官血激活最后一步！"
苏九挣扎着爬向符阵，每移动一寸都像刀割。他咬破已经麻木的手指，将血滴在符阵中心。
"以判官之血，唤纯阳真火！"
符阵瞬间变成金色，火焰从地面腾起，顺着光线之网蔓延到冥渊守卫全身。怪物发出前所未有的惨叫，胸口的人脸扭曲变形，最终像蜡一样融化。
当火焰熄灭，地上只剩下一堆灰烬和几片残破的鳞片。
寂静。
然后，杨教授的掌声从喇叭里传来。
"精彩，真是精彩。"他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赞叹，"居然能消灭一只成年冥渊守卫，你们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苏九瘫坐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林青黛踉跄着走过来，检查他的伤势。
"毒素扩散了，"她低声说，"需要立刻解毒。"
杨教授继续道："不过游戏才刚刚开始。你们破坏了这个小实验场，但引路人的计划不会因此停止。事实上..."
喇叭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多亏了你们，我们获得了宝贵的数据。判官血对抗冥渊生物的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
苏九猛地抬头："你利用我们...做实验？"
"当然。"杨教授轻笑，"你以为那个守卫为什么那么配合地演戏？我在控制它的行动啊。不过最后那段即兴发挥很不错，差点超出预期。"
林青黛扶起苏九，向门口移动："我们得走了，他在拖延时间。"
"聪明的小姑娘。"杨教授的声音突然变冷，"不过你们以为能轻易离开吗？"
楼道里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苏九透过门缝看到十几个黑影正在上楼，每个人都穿着统一的黑色长袍，脸上戴着惨白的面具。
"引路人的正式成员，"林青黛倒吸一口冷气，"不是那些被控制的居民。"
苏数了数，至少有十五人，每人手中都拿着不同的法器——骨杖、铜铃、人皮鼓...最前面的三人还牵着锁链，锁链另一端拴着三个扭曲的灵体，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投降吧。"杨教授说，"加入引路人，你们的能力会得到更好的发挥。特别是你，苏九。判官血脉在新时代会很有价值。"
苏九冷笑："做梦。"
他悄悄将手伸进背包，摸到林青黛之前给他的那瓶黑狗血混合物。瓶子已经半空，但足够了。
"我数到三，"他低声对林青黛说，"往窗户跑。"
林青黛微不可察地点头。
"一..."
引路人成员已经来到门口，最前面的人举起骨杖。
"二..."
骨杖开始发光，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三！"
苏九猛地将瓶中液体泼向门口的引路人，同时将剩余的判官力注入其中。液体在空中化作一片血雾，接触到黑袍人时发出腐蚀的滋滋声。几个人惨叫起来，面具下的皮肤开始溃烂。
林青黛趁机撞开窗户，拉着苏九跳了出去。四楼的高度，普通人非死即伤，但她在半空中抛出一张符纸，符纸化作一股旋风托住他们，减缓了下坠速度。
两人重重摔在楼后的垃圾堆上，暂时避开了追兵。但苏九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
"能走吗？"林青黛扶起他。
苏九点头，尽管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们沿着小巷逃离，身后传来引路人的呼喊声和诡异的铃声。
转过几个弯后，林青黛带他钻进一个地下管道入口。里面潮湿阴暗，但暂时安全。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苏九喘着气问。
林青黛正在为他处理伤口："引路人，一个古老的组织。表面上研究玄学，实际上专攻邪术。杨教授应该是其中高层，'导灵师'是他们的职称。"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几根银针。"忍着点，我要把毒素逼出来。"
苏九咬住衣领，银针刺入穴位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随着毒血被逼出，麻木感逐渐消退。
"他们提到的'新时代'..."苏九在疼痛间隙问，"和冥渊之主有关？"
林青黛点头，表情凝重："引路人一直试图打开阴阳界限，召唤冥渊的生物。但这次不同，他们似乎找到了某种方法，能让更强大的存在降临..."
她突然停下动作，警惕地看向管道深处。苏九也听到了——细微的滴水声，但节奏太过规律，不像自然形成。
"他们找到我们了。"林青黛迅速收起银针，"能跑吗？"
苏九站起身，点点头。两人向管道另一端跑去，身后的滴水声突然变成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转过一个弯，前方出现光亮——管道的出口。但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去时，一个黑影从上方落下，挡住了去路。
黑袍，白面具，手中是一把造型古怪的短刀，刀刃上刻满了吸血槽。
"跑啊，"面具下传来沙哑的声音，"继续跑。"
苏九将林青黛护在身后，尽管自己已经伤痕累累。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引路人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而他们获得的情报，可能关乎整个城市的存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