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的指尖儿不经意地划过她细腻的锁骨时,王可心感觉一股微小的电流穿过。脸更红了。付译峰倒是很坦然。一边系着复杂的腰带结儿,一边低声说。“别害羞,这地方格调高着呢。当年昭和天皇和皇后大婚后来这里度蜜月,皇后的裙带据说也是侍从跪着帮忙系的。”他打好一个漂亮的结,站起来,心满意足的端详了一下。嗯,完美。走吧。“你穿啥都这么好看!”王可心用嘴撇了他一下,意思捧过头儿了。

温热的泉水包裹全身,王可心舒服的叹了口气,付译峰靠在他身旁的池壁上。开始了他的温泉小课堂。跟王可心说,“摸摸池壁。”他引着王可心的手,去触碰池边一块颜色明显深红,带着铁锈般痕迹的岩石。“感受到了吗?这就是道后温泉“金汤”的奧秘。含铁量特别高,泡完出来。皮肤滑溜滑溜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他得意的扬扬下巴,随即又压低声音提醒。“不过。泡这种含硫高的温泉。银首饰千万记得摘掉,不然熏黑了。”他舀起一旁,另一个小池里咕嘟冒着小气泡的泉水说。“这是碳酸泉气泡,很细密。据说能渗透进血管,帮助清理血脂。这效果好不好另说,但泡着是真舒服,等咱回国了。我寻摸着给咱爸定个。定制个疗养团,让他们也来泡泡。让他俩也来。泡泡对他们的身体有好处。”

正说着,付译峰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神秘兮兮的从自己浴袍的宽大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封面上印着温泉护照。“看这个。”他献宝似的翻开。里面盖满了花花绿绿、形状各异的印章。然后对王可心说。“日本有个温泉博士认证。集满88个不同温泉地带的印章就能获得。瞧瞧。你老公我已经偷偷攒了67个了。他翻动着小本子展示着那些印章。剩下的,”

他合上护照,目光灼灼的看着王可心,带着点儿孩子气的期待。说道。“以后每年结婚纪念日。咱们都挑个新开的温泉去打卡。一起盖个章好不好?等盖满了,咱俩都是温泉博士”。王可心点了点头,说道,“行,就这么定了”。王可心泡的浑身酥软,面色粉扑扑的!

晚餐是在温泉旅馆附属的高级料理“”奥之院”吃的。付译峰领着王可心享用了一次正宗的怀石料理。一道道精致如艺术品的菜肴,被穿着和服的,女侍者无声的呈上。付译峰俨然成了最佳解说员。他用筷子尖儿轻轻点了点一片儿纹理清晰,薄如蝉翼的金鱼刺身,“说道,老婆,你看。这师傅下力的力道和角度多讲究,这鱼肉切出来的纹路像不像?富士山顶覆盖的皑皑白雪。”他眼里闪着欣赏的光。“关西有位厨神说过,切鱼其实就是给食材写一道。最美的情诗。”

当侍者端上一盘儿用新鲜柿叶包裹着的寿司时,付译峰突然伸出手,轻轻捂住了王可心的眼睛。“先别着急看。”他带着笑意说“先闻闻看,这是纪州的柿叶,带着独特的清香。里面裹着奈良特产的。植物腌菜。那股子清爽的酸味儿,混着柿叶香。”他松开手,看着王可心瞪大的眼睛,促狭的眨眨眼,“怎么样?这味道组合像不像?像不像咱俩第一次笨拙接吻时,你嘴里那种柠檬的味道。”王可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弄的满脸绯红。想起当天她晕过去的样子,菜的不敢抬头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好笑。

九道菜过后,气氛正好。料亭的老板娘。是一位气质温婉的中年妇人。亲自捧着一张精美的纸和笔,捧着精美的纸和笔。走了过来,微微躬身道。“按照我们小店的老规矩。贵客临门,若有雅兴。烦请留下一句俳句,作为纪念可好?”

王可心一听,顿时有点犯难,咬着笔杆儿求助似的看向付译峰。傅译峰却只是对他安抚的笑了笑,从容的接过毛笔,蘸了墨,略一沉吟,便在那洒金的纸上挥毫写下两行字儿。:“二十载青梅色,今朝汤烟共白首。”落款是峰心亭主。字迹潇洒有力。

老板娘凑近一看,脸上瞬间露出惊讶和恍然大悟的表情,“哎呀,这字迹,这落款儿,峰心亭主,您,您莫非就是那位在旅行家杂志上连载《四国百汤探秘》专栏的付桑?”付译峰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王可心已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座下的手精准的掐住了他的大腿。压低声音。“付译峰,我咋不知道你啥时候儿会写诗呢”?付译峰难得在王可心面前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说到“看,捡到宝了吧?你老公,还是文武双全呢。”

晚餐后,俩人穿着浴巾,在温泉街古朴的石板路上散步消食。天空却很不给面子的飘起了小雨。“等着。”付译峰说着。快步走到街角一家便利店,很快买回两把透明的长柄塑料伞。递给王可心一把。说到。“在日本,便利店基本只卖折叠伞。当地人下雨天都用这种长柄的,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撑开伞,示意王可心看路边。

店铺门口一排排整齐的散架儿。因为只有这种长柄伞才能稳稳当当的插进这种公共伞架里。短柄折叠伞塞不进去,只能随手放门口,很容易被人误拿或者被收走。把透明伞在细雨中敞开,伞沿儿轻轻碰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只属于两个人的空间。付译峰低下头,用额角发蹭了蹭王可心的头发。雨水顺着伞面滑落在透明的塑料上,留下蜿蜒的水痕。付译峰问王可心。“知道为为什么日剧里。男女主人公总喜欢在透明伞下接吻吗?”他声音低沉,带着笑意,王可心摇头。他接着说,“因为隔着透明的伞,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对方的眼睛里只映着自己的光。”王可心被他看得心跳加速,只觉得这细雨绵绵的夜晚浪漫的不像话。原来,二十多年的相处,原以为会生活乏味,却原来可以这么有意思呢。

路过一个,摊位。王可心被五颜六色的纸网和金鱼吸引,跃跃欲试,想玩儿捞金鱼,付译峰笑着付钱,王可欣蹲下身全神贯注的去捞。动作幅度大了点儿,腰带结,竟不知怎么的松开了些,衣襟眼见就要闪开。王可心低呼一声,下意识的捂住胸口,说时迟那时快,付译峰一个箭步上前,反应快的惊人,他飞快地解开自己腰间的带子,手臂一圈,就用自己宽大的浴衣前襟将王可心整个人裹进了怀里。宽大的袖子像翅膀一样笼住两人。“别慌,他低声在他耳边道。”带着点儿笑意说,“据说江户时代的浪人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逃跑时就这样用自己的衣物裹着她,你说咱俩像不像?他们私奔的样子。”

他一边说一边利落的帮她把松脱的腰带重新系好。确认王可心没事后。付译峰才转向摊主,刚才的温柔笑意瞬间收敛,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指着王可心刚才差点走光的浴巾“老板,您开店也有些年头了吧?这位女士的浴衣,右襟压左襟儿,这是给逝者的穿法。我新手妻子不懂这些规矩,情有可原。您在这摆摊儿见的人多,难道也不提醒一句?

摊主是个中年大叔,一看这架势。尤其付一峰那口流利的日语和严肃的态度,顿时有点慌了神,连忙鞠躬道歉。“斯米马赛,斯米马赛。对不起,实在抱歉,是我疏忽了,非常对不起。”说着赶紧捞起一条最漂亮的小金鱼,装进塑料袋,双手奉上作为赔礼。付译峰这才缓和了脸色,接过小金鱼又叮嘱几句。才揽着还有点儿后怕又觉得好笑的王可心离开。俩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 回到住处。

临睡前,王可心拿出付一峰那本儿盖满印章的温泉护照。在最新的一页空白处,郑重地按下了自己的红色手印。付译峰铺好被子,走过来,翻出手机相册,点开一张照片。是白天,在奈良公园,王可心微微弯着腰,戴着鹿角发卡,正温柔地喂一只小鹿。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侧脸的笑容宁静而美丽。“唉呀,你还没忘记拍照呢”“那能忘吗?我得留着,将来咱们有了孩子,我让他们看,妈妈二十多岁时多美。”王可心拿白眼儿翻他一下。

这时付译峰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递给王可心,一枚造型别改天的戒指静静地躺在里面,它并非是钻石,而是由纤细的,柔韧的,镀着温暖金色的松针精巧编织而成,中心点缀着一颗小小的、温润的珍珠。付译峰说“这是香川县栗林公园那边匠人的手艺,用的是公园里两百年树龄老松树上自然掉落的松针。希望我们的婚姻能像松树一样,经得起风霜雨雪,四季常青。”说完,给王可心轻轻套在无名指上。王可心看着手上这枚独一无二的,充满自然气息和深意的戒指,喜欢的不得了,她这个人,不太喜欢金银首饰,但喜欢这种天然的小玩意儿。

玩儿了一天,加上近日晚睡,王可心连连打着哈欠,换上睡衣赶紧钻进被窝儿,付译峰也爬上床,躺在一边问王可心“你知道我为什么蜜月第一站选在奈良吗?很小的时候,你写过一篇作文叫《我的理想》,你写,你想当鉴真大师东渡时乘坐的那艘大船,能劈波斩浪,把智慧和温暖带到很远的地方去……”王可心迷迷登登的说 “唉呀妈呀,你记忆力真好,这事儿我都不记得了。” 付译峰乐呵呵的说“我还记得好多事儿呢。” 付译峰瞧了一眼王可心,清了清嗓子 ,哼起曰本童谣《红蜻蜓》 心想,来日本了,唱几句日本童谣应应景儿,也让王可心夸夸自己,正唱的起劲儿呢,看见王可心自个儿先睡着了。

留下了一脸无奈的新郎官儿,今天的新郎官儿还没那啥呢……你说这急人不?气人不?早知道不唱歌儿了,刚才她还没睡着呢,付译峰这个后悔呀,这不赶上给孩子唱儿歌儿哄睡觉了吗?

想了想,又不能把熟睡的人推醒,看着王可心孩子般可爱的睡颜,付译峰竞出了神。他以前好像在哪儿,嗯,看过一句话,说,你只要盯着睡着了的人一直看,就能把她看醒了。付译峰想试试,看看能不能把王可心看醒了,于是坐起来,看着熟睡的王可心,看看鼻子,看看嘴,看看眼睛。再趴下来看她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嘴唇马上要亲上王可心的小脸蛋儿了,生生又忍住了。无奈的钻进被窝。心想,没事儿,来日方长,还有一百年呢。

付译峰紧紧挨着王可心身边感慨的想。人们结婚后之所以去新婚旅行,可能就因为,俩人可以单独的、不受外界干扰的近距离的接触,把相爱,相恋、思念、爱意、都一股脑的给到对方。

哪怕在这异国他乡的地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幸福温暖和踏实安心,那就是,爱人在身边的地方就是自己最幸福的地方。爱情哟,到底什么是爱情哟?大概他对王可心的感觉就是,反正他觉得,王可心在他身边,在他目之所及能让他看见的地方,他就知足就美美的。爱情是什么鬼他不知道,反正有王可心陪着,他的人生已经圆满的不要不要的了!

要不咋说男人和女人的体力不同呢,这功夫付译峰还在满怀爱意的看着王可心,一边看一边想,明天应该带王可心去哪里玩儿,可心这是弟一次出国,所以权权委托他来决定出游地点以及吃饭地点,这就显得有些责任在里边了。他必须让媳妇儿玩儿的尽兴,玩儿的开心。等以后,有了孩子就不好出国玩耍了,孩子小时怕孩子着凉受风啥的,稍大一些又要上幼儿园,上小学,得接得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