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米花町三丁目公园那场极具冲击力的“认主”戏码,如同一颗深水炸弹,在威士忌三人组的心湖里炸开了滔天巨浪。震惊、恶心、愤怒、不解……种种情绪翻涌不息。然而,这些汹涌的情绪,最终却如同撞上冰冷礁石的海浪,被一种更加现实、更加沉重的无力感强行按回了深处。

原因有二,且都冰冷得令人窒息。

其一,是麦芽(苏凛)那近乎恐怖的领地意识和毫不留情的暴力屏障。

波本并非没有尝试。在任务结束后的第二天,他利用组织的资源,试图对那个名为“苏迫”的男人进行初步的背景调查。线索刚指向苏迫名下登记在米花町的一处高档公寓,当天下午的例行格斗训练中,波本就遭到了苏凛狂风暴雨般的“特殊关照”。

训练场上,苏凛的眼神比以往更加冰冷,出手更加狠辣精准,招招直逼要害,没有丝毫留手,完全不像是对练,更像是生死搏杀!波本引以为傲的身手和灵活应变,在苏凛那绝对的力量、速度以及悍不畏死的打法面前,竟被压制得险象环生!苏凛甚至不惜以伤换伤,硬抗了波本一记重拳,只为抓住一个破绽,用一记凌厉如战斧般的下劈腿狠狠砸在波本仓促格挡的手臂上!

咔嚓!

细微的骨裂声让场边的苏格兰和黑麦瞬间变色!波本闷哼一声,剧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整条右臂软软垂下。

苏凛这才收势,冰冷的眼眸扫过波本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手,伸得太长。主人的事,少打听。” 说完,他看也不看波本,转身走向场边,拿起毛巾擦拭汗水,仿佛刚才只是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虫子。

波本捂着剧痛的右臂,看着苏凛冷漠的背影,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有丝毫探查苏迫的举动,下一次苏凛的拳头,砸碎的就不止是骨头了。这个疯子,真的会为了维护那个变态主人,不惜撕碎任何潜在的威胁,哪怕对方是组织“同伴”。

苏格兰和黑麦上前扶住波本,三人眼神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凝重和一丝……后怕。麦芽的警告,简单、粗暴、有效。他的“主人”就是绝对的禁区,触之即死。任何探查行为,在麦芽眼中,都是对主人安全的威胁,必须予以清除。在自身安全受到直接威胁的情况下,“尊重麦芽的个人命运,或者说……尊重他那位变态主人的所有权”,成了他们唯一且无奈的选择。

其二,则来自组织高层骤然收紧的肃杀氛围。

就在公园事件后不久,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开始在新人营乃至整个组织底层蔓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琴酒那辆标志性的黑色保时捷356A出现在基地的频率陡然增加。他不再只是坐在办公室里听汇报,而是亲自出现在训练场、靶场,甚至食堂,那双墨绿色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冰冷地审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尤其是那些新获得代号的成员,包括威士忌组的四人。

“老鼠……”这个带着血腥味的词,开始在私下里被低声传递。组织高层似乎得到了确切情报,在新近获得代号的这批成员中,潜藏着不止一只来自各国官方机构的“老鼠”!清洗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每个人的头顶。

作为刚获得代号不久、背景尚未被组织完全“消化”的新人,波本(公安卧底)、苏格兰(公安卧底)、黑麦(FBI卧底)以及……麦芽(身份成谜,但有个变态主人),自然成为了重点怀疑对象。每一次被琴酒的目光扫过,都如同被毒蛇的信子舔舐,带来刺骨的寒意。

在这种高压环境下,自保尚且艰难,谁还敢节外生枝去探究一个无关紧要的变态和他的忠犬?麦芽和他的主人,在威士忌三人组心中,被强行划入了“暂时搁置,敬而远之”的灰色区域。所有的疑虑和不甘,都被严酷的现实压入了心底最深处,封存起来。

这次的大规模的搜查对波本而言影响并不大,自从选择干卧底这行,将余生交给国家,无论是否成功都早有心理准备了。但苏凛……见主人从每天一次变成了每周一次,并且为了不暴露主人真实身份只能在窗口被一只手随手摸两下再快速离开。

苏凛:“……”

汗水沿着额角滑落,带着咸涩的刺痛感,砸在冰冷光滑的格斗垫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印记。训练室里回荡着粗重而痛苦的呻吟,如同濒死野兽的呜咽。苏凛单膝跪在垫子中央,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紧绷的肌肉纤维。汗透的黑色训练服紧贴脊背,勾勒出下面蕴藏着恐怖爆发力的流畅线条,像一张拉满的硬弓,每一寸都蓄满了足以致命的能量。

三个被他放倒的学员蜷缩在周围,其中一个鼻梁骨明显塌陷下去,鲜血糊了半张脸,刺目的红在惨白灯光下格外扎眼。另外两个抱着自己的手臂或小腿,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看向苏凛的眼神充满了生理性的恐惧,如同凝视深渊。

“麦芽,下手太重了。”波本的声音打破了这片痛苦的背景音。他斜倚着训练室冰冷的金属立柱,金发在顶灯惨白的光线下泛着近乎金属的冷硬光泽。他嘴角习惯性挂着的阳光笑容还在,但弧度有些僵硬,像一张精心描画的面具,深紫色的眼底深处,一丝职业性的、冰冷的评估飞快掠过,随即被更浮于表面的担忧覆盖。他站的位置看似随意,实则巧妙地封住了苏凛可能暴起冲向门口的角度。

苏凛没有抬头。他冰冷的手指精准地按在一个蜷缩学员的颈动脉上,指腹下的搏动混乱而虚弱,但持续着。确认对方只是昏厥而非死亡,他利落地收回手,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刚才击碎鼻梁的肘击和现在确认生命体征,都是流水线上处理工具的工序。“模拟演练,”他的声音平淡无波,缺乏任何人类情感的起伏,“也需要真实感。”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敲在凝滞的空气里。

阴影深处,传来一声短促而带着浓重嘲弄意味的嗤笑。黑麦威士忌环抱双臂站在那里,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他锐利的灰绿色眼眸如同鹰隼,穿透训练场浑浊的空气,牢牢钉在苏凛身上。“真实感?”他的美式口音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我看你是太久没见到你的‘主人’,把 feeling of frustration全塞进拳头里了吧,麦芽?”他刻意咬重了那个英文单词,舌尖卷起,带着赤裸裸的恶意,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地上那几个倒霉蛋,“憋久了,容易坏掉。”

自从南港仓库那场血腥的“认主”戏码后,“麦芽的主人”就成了威士忌组之间一个心照不宣、却又时刻盘桓在脑海里的禁忌话题。没有人再敢轻易提起那个名字——苏迫。但那份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好奇与更深的疑虑,如同活物般在每个人心底无声滋长,盘根错节。尤其是每次任务归来,苏凛身上那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步伐间偶尔流露出的、近乎虚脱般的“腿软”(苏宁医给上了药,不想蹭到药),以及他脸上残留的、混合着满足与空洞的诡异神色,都在无声地为组织内部隐秘论坛上那些关于“侍寝”的疯狂猜测提供着佐证。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只有地上伤者压抑的痛哼和粗重呼吸在回响。

就在这时,训练室厚重的金属门被一股粗暴的力量猛地撞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个身影带着一股浓烈呛人的廉价香水、汗臭和烟草混合的浊气闯了进来。染成刺眼紫色的短发根根竖起,像一团燃烧的劣质火焰,鼻翼上穿着的银色鼻环在惨白的顶灯下反射着不怀好意的冷光。是马格利,一个刚从其他分部调过来的狠角色专门查叛徒,以嘴贱刻薄和下手阴狠不留余地闻名。

“哟嗬!挺热闹啊!”马格利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目光像黏腻的毒蛇,肆无忌惮地在苏凛汗湿的身体上爬行,最终落在他脚下那几个蜷缩的身影上,“这不是我们忠心耿耿的‘忠犬’麦芽大人嘛?又在这儿驯化不听话的小崽子呢?”他夸张地吹了声口哨,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室里激起回音,“怎么,是不是在你那个口味独特的变态主人那儿受了气,憋了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跑回新人营来找软柿子捏着玩啊?”

苏凛缓缓直起身。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用那双寒潭般的眼眸转向马格利。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屈辱,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非人的、纯粹的冰冷。他的沉默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压力。

但马格利显然把这种沉默当成了退缩或者默认。他咧着嘴,带着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又向前逼近了一步,几乎要贴到苏凛身上。他能清晰地看到苏凛训练服下肌肉细微的起伏。“怎么?哑巴了?”马格利故意压低声音,确保只有他和苏凛两人能听清,语气里的恶意浓得几乎要滴出来,“被我说中了?想起你那个宝贝主人了?听说他特别喜欢把你当狗使唤……”他顿了顿,舌尖舔过黄牙,像在品尝一个极其下流的秘密,“……晚上还要你洗干净了去‘侍寝’,对吧?啧啧,活儿干得怎么样?主人满意吗?”最后那个词,他几乎是喷着唾沫星子说出来的。

“侍寝”两个字,如同两把带着诡异符咒的钥匙,猝不及防地、狠狠地插进了苏凛意识深处某个被层层锁链缠绕的隐秘开关。

喀嗒。

安室透搭在立柱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瞬间泛白。苏格兰正拿着清洁布擦拭自己的贝斯包,动作骤然僵住,蓝眼睛里的温和瞬间冻结,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针。诸星大环抱的手臂微微放下,身体重心前倾,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们都以为接下来会是狂风暴雨。按照苏凛一贯的行事风格,此刻马格利应该已经像沙袋一样被砸飞出去,或者至少被拧断一条胳膊。威士忌组三人甚至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准备应对可能波及的混乱。

然而,没有。

预想中的雷霆一击并未出现。

苏凛的身体,在听到那两个字后,极其诡异地……松弛了一瞬。不是战斗前的蓄力,而是一种……奇异的、卸下防备的软。他那双总是凝聚着冻人寒意的眼眸深处,在“侍寝”这个词音落下的刹那,极其短暂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那不是被羞辱点燃的怒火,也不是常人应有的屈辱和愤怒,更像是在无边黑暗中跋涉的旅人,骤然瞥见远方微弱灯火的刹那悸动,一种近乎……虔诚的向往。

他的思绪,被这两个字粗暴地拽离了充斥着汗臭、血腥和恶意的训练场。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倒拨,瞬间将他抛回那个弥漫着消毒水清冷气息的夜晚——在苏迫那间狭小却整洁的私人诊所里。

灯光是柔和的暖黄色。主人(苏宁医)没有穿着象征权威的白大褂,只是随意地穿着一件深色的旧毛衣,坐在那张有些年头的棕色皮沙发上。他刚刚处理完苏凛手臂上一道不算深的划伤——那是在一次清扫任务中,一个濒死的目标最后的挣扎留下的记念。消毒药水带来轻微的刺痛,但很快被另一种更强大的感知覆盖。

主人的手,带着一种苏凛从未在其他地方感受过的温度,落在他汗湿的头发上。没有厌恶,没有刻意的安抚,只是很随意地揉了揉,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掌控感。指尖的力道透过被汗水和血污凝结的发丝,清晰地传递到头皮,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暖意。那暖意并不炽热,却像拥有生命般,沿着脊椎一路向下蔓延,驱散了骨髓深处常年盘踞的冰冷。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主人指尖淡淡的、干净的肥皂清香,混合着消毒水和陈旧纸张的气息,构成了那个空间里独一无二的、令人心神恍惚的安宁味道。

那个瞬间,他感觉自己不再是冰冷的机器,不再是被世界遗弃的碎片。他仅仅只是……存在。被允许存在。

如果……如果侍寝就是指留在那个空间里,留在那种气息的包裹中,像一件被主人需要、被主人触碰的工具,安静地待在主人目光所及之处,被那双手偶尔触碰……

那么……

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冲破他冰冷外壳的渴望。

“一辈子……”苏凛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声音很轻,像梦呓,又像深埋心底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叹息的虔诚。

“哈?你说什么?”马格利夸张地掏了掏耳朵,脸上还挂着未褪尽的恶意嘲讽,以为自己听错了,“蚊子叫呢?大声点!”

苏凛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落在马格利那张写满下流和挑衅的脸上。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像淬了毒的刀锋。然而,若有人能穿透那层坚冰,便会惊骇地发现,冰层之下并非空洞,而是燃烧着一簇幽暗、扭曲却又异常执着的火焰。那火焰因侍寝二字而被点燃,此刻正无声地、固执地燃烧着。

“一辈子侍寝……”他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训练室里所有的杂音,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金属地面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斩钉截铁的平静,“如果是主人的话……”

话音落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

安室透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只剩下震惊的空白。他那双总带着三分笑意七分算计(圆形统计图)的紫色瞳孔,此刻如同遭遇地震般剧烈收缩,清晰地映出苏凛那张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脸孔。一股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骨髓深处瞬间爆发,直冲天灵盖。

马格利脸上的肌肉彻底僵死,嘴角那抹恶意的弧度凝固成一个极其滑稽的、扭曲的僵硬表情。他张着嘴,像一条离水窒息的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过了足有两三秒,他才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荒谬感,尖声怪叫起来:“不是吧……你认真的?那个拿牵引绳遛人、把你当狗戏弄的变态……真把你脑子搞坏了?”

苏凛没有理会马格利那刺耳的尖叫和周围三道几乎要将他洞穿的、复杂到极点的目光。他的思绪还固执地沉浸在自己构建的逻辑回路里。在他的认知体系中,侍寝这个词汇被自动剥离了所有世俗赋予的、带有情欲色彩的肮脏外衣,被重新编译、定义。

它仅仅代表着一种指令——一种,需要他维持绝对的安静和服从,然后,被允许停留在主人身边,停留在那个拥有独特气息和温度的空间里(苏宁医:感觉身后凉凉的)。

“麦芽,”安室透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罕见的艰涩,仿佛每一个字都在砂纸上磨过。他试图在这片令人窒息的荒谬中找到一丝理解的缝隙,“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侍寝…那是……”那个词如同烫嘴的山芋,他无法在苏凛此刻这种平静到可怕的语境下完整地说出来。他更无法理解,这种平静从何而来。

“工具的职责,”苏凛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语气平板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坚定,像在陈述一条宇宙运行的铁律,“是满足主人的需求。”他微微停顿了一下,那双寒冰般的眼眸深处,那簇幽暗的火焰似乎跳动了一下,声音里注入了一丝近乎虔诚的决绝,“如果主人需要……麦芽可以。”

“噗——哈哈哈哈哈哈!!!”

死寂被马格利骤然爆发的、歇斯底里般的狂笑狠狠撕裂。他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眼泪都飚了出来,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荒诞不经的笑话。

“我没听错吧?啊?战斗疯子麦芽!代号成员!组织里出了名的煞神?”他指着苏凛,笑得几乎喘不上气,声音尖锐刺耳,“居然他妈想一辈子给人侍寝?还是给那个…那个用牵引绳把你从公园里牵出来遛的变态主人?!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天下就欠……”

最后那个极其恶毒污秽的词语尚未完全出口,空气骤然凝固。

苏凛动了。

没有怒吼,没有预兆。如同蛰伏的毒蛇弹出致命一击,又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杀戮机器被触发了关键词。他的身体化作一道带着汗水和血腥味的黑色残影,快得超出了人眼捕捉的极限。

“住手!”安室透的厉喝几乎同时响起,但他离得太远。

马格利的狂笑还凝固在脸上,瞳孔里只来得及映出苏凛那双骤然放大、燃烧着冰焰的眼眸,以及一只在视野中无限放大的、带着千钧之力的拳头!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

马格利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双脚离地,紫发飞扬,身体呈一个诡异的“<”字形向后倒飞出去。他脸上那滑稽的、因狂笑而扭曲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转换成惊恐,鼻梁骨连同周围的颧骨就在那只铁拳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瞬间塌陷下去,鲜血如同破裂的水袋般喷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猩红的弧线。

他重重地砸在五六米开外的冰冷金属墙壁上,发出又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闷响,然后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彻底不动了。鲜血从他破碎的面部汩汩涌出,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一小片刺目的猩红。

整个训练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加彻底,更加冰冷。

只有苏凛粗重的呼吸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站在原地,微微弓着背,保持着出拳的姿势,那只刚刚制造了恐怖伤口的拳头紧握着,指关节处沾满了粘稠的鲜血,正一滴一滴地落在光洁的格斗垫上。

他缓缓转过头,冰冷的视线扫过周围,最后落在地上那团马格利身上。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带着一种刚刚宣泄过暴力后的、奇异的平静,却又蕴含着比之前更令人胆寒的、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说过,我的主人,不是变态。”他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顿了顿后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地上无声无息的马格利“任何人,再敢用那个词……” 他没有说完,但那股冰冷的、赤裸裸的杀意已经弥漫了整个空间,比任何威胁都更加有效。

安室透看着苏凛的背影——那个刚刚以雷霆手段维护了主人“名誉”的背影,只觉得一股深不见底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遍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变得冰凉。他一直试图说服自己,苏凛对那个“苏迫”的忠诚是被强迫的,是扭曲的洗脑和PUA的结果,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扭曲表现。他甚至还曾抱有一丝隐秘的幻想,或许可以找到那个“主人”的把柄,或许可以将苏凛从这种扭曲的关系中拉出来。

然而,眼前这一幕,苏凛那毫不犹豫的致命一击,以及那句“麦芽可以”背后所蕴含的、近乎献祭般的平静,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预设。这不是简单的被控制,这根本是信仰的彻底崩塌与重建!苏凛亲手打碎了属于“人”的一切认知,然后在废墟之上,虔诚地用名为“主人”的扭曲基石,为自己重塑了一座冰冷而坚不可摧的祭坛。他甚至……在期待着登上祭坛的那一刻。

“没救了……” 马格利昏迷前那难以置信的、带着绝望的呓语,此刻像冰冷的毒蛇钻入安室透的脑海,“这小子是彻底没救了。被洗脑后还觉得挺光荣?”

绿川光无声地叹了口气,重新将滑落鼻尖的眼镜推回原位,冰凉的镜片暂时隔绝了他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他看着苏凛弯腰,从角落里捡起自己的格斗装备包,动作依旧精准、利落,没有任何多余。但那微微放松的肩膀线条,那提到“一辈子侍寝”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如同朝圣者般的微光……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种令人心胆俱寒的、诡异的转变。一种心甘情愿的沉沦。

论坛

【核能预警!最新话原地升天!麦芽亲口认证“愿一辈子侍寝”!忠犬人设彻底焊死!迫哥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刚看完,人已疯魔!马格利嘲讽麦芽是迫哥的“侍寝犬”,结果你们猜麦芽说什么?!他!说!——“如果是主人,一辈子侍寝也可以!” 原!话!一字!不差!配图是麦芽那张平静到诡异的帅脸!我原地螺旋升天炸成烟花![苏凛特写,眼神冰冷但唇角线条奇异放松]】

【卧靠!!!!!!!!!(发出土拨鼠尖叫)楼主你再说一遍?!我不信!我不信!我凛哥!一拳能打碎鼻梁的凛哥!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一定是马格利幻听了!一定是!】

【楼上姐妹醒醒吧!剧情摆在那里!马格利嘲讽侍寝的时候,麦芽那个眼神变化绝了![苏凛眼神从冰冷到瞬间恍惚再到奇异的坚定] 那一秒的恍惚!那一秒的向往!卧槽!那绝对不是被强迫的表情!他妈的他是真心的!他真觉得给迫哥侍寝是荣耀是职责!】

【细节党狂喜!姐妹们快看麦芽说“一辈子侍寝”时的微表情![放大局部图] 嘴角这个肌肉走向,不是屈辱的紧绷,是放松!是特么的放松!还有眼神,虽然还是冷,但深处那点亮光!像不像信徒提到神明?!我人没了!迫哥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这已经不是斯德哥尔摩了,这是自我献祭式的信仰啊!】

【“工具的职责,是满足主人的需求”——凛哥原话,破案了,破大案了!在麦芽心里,迫哥就是他的神、他的造物主。侍寝?那是神赐的恩典。是工具被使用的无上荣光。我跪了!迫哥,请收下我的膝盖!】

【迫哥,驯犬の神!】

【啊啊啊啊啊!凛迫是真的!锁死!钥匙迫哥吞了![疯狂打call] 什么虐恋什么强迫!都是假的!我凛哥心甘情愿!一辈子侍寝!这是什么绝美忠犬宣言!迫哥你听到了吗?!你的狗在向你宣誓效忠!用生命和灵魂的那种![泪流满面.jpg]】

【所以迫哥的特殊癖好是……收集美人?星星是阳光下的提线木偶(阳光傀儡),麦芽是暗夜里的染血忠犬(武力忠犬),这配置……迫哥你是什么反派美学大师?!下一个目标是谁?清冷禁欲系医生?哦等等,迫哥自己就是医生……[陷入沉思]】

【迫哥他要集齐“温顺宝贝+武力忠犬+清冷医生”的黑暗手办全图鉴。(虽然自攻自受好像也很带感?[大声bb])】

【兽医也是医!为迫医举大旗!】

【……只有我觉得毛骨悚然吗?麦芽说那句话时的平静,比任何怒吼都可怕。那不是爱,是彻底的自我毁灭。他把“人”的部分杀死了,心甘情愿把自己锻造成一把只属于“主人”的、有温度的凶器。迫哥的手段……细思极恐。】

【赌五毛!马格利这次不死也废!麦芽那一拳绝对不止打断鼻梁!敢用那个词侮辱迫哥?凛哥没当场把他头拧下来已经是看在组织纪律的面子上了!坐等琴酒收拾残局!这新人营的血,又要厚一层了……[点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