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总裁老公为女保镖解情毒,在顶楼泳池大战三天三夜。
找到他们时,顾承屿满眼回味,缓缓点了一根事后烟。
“阿韵,沐晴被我的仇家下毒,她是我的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但我发誓,我心里永远只有你。”
他用匕首生生在自己胸口刻下我的名字。
狰狞的血痕刺得我双眼发热,紧紧捂着他的伤口痛哭。
直到我难产血崩时,顾承屿却接到助理的电话。
“沐晴小姐割腕自杀,恐怕要一尸两命......”
穿梭在枪林弹雨中都面不改色的男人顿时慌了神,转身冲出手术室。
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用最后一丝力气吼出声:
“顾承屿,你现在走,这辈子我跟你恩断义绝!”
手术室门重重关上,独留下一句轻飘飘的“等我”。
1
顾承屿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我深深闭上眼,耳边是医生急切的声音:
“胎位不正,只能剖腹了!”
“顾太太,你还有别的家属能过来签字吗?”
我大脑一片空白,助产士在我耳边喊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忍着痛伸出颤抖的手:
“我来签。”
冰凉的液体注入身体,很快我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婴儿啼哭声惊醒。
实习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轻声哄着,见我醒来,把孩子递到我面前。
按亮手机,只有几条来自顾承屿的未读信息。
「沐晴情况不好,我担心会出事。」
「等他们母子脱离危险了,我再回来看你和孩子。」
「爱你,老婆。」
昨晚,我无意间看到顾承屿手机里新收到的产检报告。
面对我的质问,顾承屿满脸痛苦和挣扎。
“我承认,我舍不得孩子,虽然我对她没有感情,但孩子是无辜的。”
“阿韵,你别逼我做选择,好不好?”
我崩溃地摔坐在地上,巨大的悲愤之下,肚子里的胎儿也躁动起来。
而顾承屿一如既往的镇定,立刻通知助理,召集全市最好的医疗团队为我生产保驾护航。
可在我和孩子挣扎在生死边缘时,他却毫不犹豫抛下我们离开。
怀里的孩子不舒服地挣扎起来,我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接连不断砸在他的小脸上。
我慌忙拭去冰凉的泪痕。
病房门传来咯吱一声。
“阿韵,孩子是男是女?”
抬头便对上顾承屿愧疚又期待的眼神。
沐晴跟在他身后,手腕还缠着绷带,搭在微隆的小腹上。
对上我冰冷的眼神,她怯怯地攥住顾承屿的衣摆瑟缩着。
顾承屿不动神色地上前一步,刚好挡住我的视线。
“孩子的眉眼长得真像你。”
他伸手想来抱孩子,却被我侧身躲开。
我忍着腹部的疼痛,声音都在颤抖:
“顾承屿,我们分开吧。”
2
话音落下,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顾承屿抿紧唇,胸口剧烈起伏,强忍着欲要爆发的怒意。
“阿韵,不要说这种傻话。”
“别说我们十年的感情,更何况现在还有了孩子,你怎么能忍心让孩子这么小就没有了父亲?”
我扯了扯嘴角,不自觉苦笑。
早在他丢下我们母子的时候,我就当作我没了丈夫,孩子也没了父亲了。
也许是与我感同身受,怀里的孩子突然嚎哭起来。
顾承屿紧绷的怒气一松,面带恳求地看着我。
“阿韵,也让我抱抱孩子,好吗?”
“他哭得这么伤心,一定是想爸爸了。”
我心底一酸。
就在我迟疑着把襁褓递过去时,躲在顾承屿身后的沐晴突然捂着肚子尖叫起来。
“好痛,我的肚子......”
顾承屿立刻变了脸色,慌忙转身把她搂进怀里:
“你胎像还不稳,早说了让你好好休息,非要跟过来......”
沐晴蹙着眉靠在他胸口,小脸苍白得厉害,突然就朝我跪了下来。
“太太对不起,是我不该一时冲动做出伤害自己和孩子的事情,耽误了顾总陪产,都是我的错。”
她垂着头嘤嘤哭泣,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
看到她的眼泪砸在光洁的地板上,顾承屿攥紧了拳头,指骨泛白。
“阿韵,这事不怪她,她怀着身孕难免心情不好。”
怀里的孩子哭声凄厉,可他怜惜的眼神只落在沐晴身上。
我浑身血液渐渐冰冷。
得知我再次怀孕时,顾承屿眼底激动,搂着我哽咽地说他终于有家了。
同样是孤儿出身,我们共同渴望的就是拥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
可现在,他期盼已久的孩子哭得快喘不过气,他却连一眼都不看。
见我沉默,顾承屿的助理主动冒了出来。
“太太,就算你不高兴,我也要为沐晴小姐说句公道话。”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为了救顾总被打下毒针,要不是我们的人去得及时,她还不知道会被多少人凌辱。”
“沐晴小姐对顾总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尊称您一句太太,但您也没有跟顾总领证,顾家太太的位置更不是您一个人的!”
“闭嘴!”
顾承屿怒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的妻子只有阿韵一个人,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至于沐晴,我会一辈子护着他们母子。”
他小心翼翼地把女人搂进怀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宠溺。
我一颗心仿佛被人架在火上烤,滚烫的痛意传遍四肢百骸。
其他人不知道,顾承屿却是知道的。
顾承屿混迹道上多年有不少仇家,没有领证就是怕连累我。
可我还是没有躲过那些腥风血雨。
五年前我怀第一个孩子时,顾承屿被仇家绑架九死一生。
我挺着孕肚,单身闯进毒窟,用我的命换他一命。
等顾承屿带着手下赶到,我已经被拷打得奄奄一息,下身鲜血淋漓挂着一个死胎。
顾承屿为孩子立了碑,红着眼向我发誓从此金盆洗手。
他砍掉所有灰色产业,又花了五年的时间跻身北城豪门。
所有人都说我命好,却不知风光背后的血与泪。
我张了张唇,却只能无力苦笑。
沐晴像是被我带着讥讽的笑容惊吓到,眼泪断了线一样砸落。
“林特助你别说了,我知道我和孩子都不该存在,我马上就去打了他,从顾总身边消失!”
说着她哭着跑出门去。
顾承屿急忙追上去,不管不顾地抱紧她,吻去她脸颊的泪痕。
“胡说什么,你肚子里的也是我的孩子,留不留,我说了算。”
他扭头看向我的眼神带着责备。
“阿韵,你冷静一下,别再赌气了。”
3
病房里瞬间变得空荡荡。
我抱紧孩子,贴上她柔软的脸颊,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手机不停弹出热搜词条。
全都是顾承屿包专机从国外接来顶尖妇产科团队,为新欢情人保胎的新闻。
我没有像从前那样,握着手机整夜煎熬地想着他对我的爱还有几分。
喂完孩子,轻轻晃着摇篮,不知不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正逗着孩子。
门却被顾承屿的保镖哐当一声踹开。
桌上的奶瓶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他们径直冲上前来,抓着我的手腕扭到背后。
“你们干什么?!”
孩子哭得满脸通红。
林特助一脸鄙夷地抓着孩子的脚拎起来。
“顾总说了,把你们母子一起带走,如果对方不肯放过沐晴小姐,就拿你们以命换命!”
“你们快放手,这样孩子会受伤的!”
护士惊慌地跑进来阻拦,却被保镖踹倒在地。
我被塞进麻袋里,在地上拖行。
孩子的哭声一直萦绕在耳边。
我整个人反复撞在冰冷的地面,五脏六腑翻涌着涌上铁锈味。
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被一阵剧痛惊醒时,我睁开眼就对上刺眼的车灯。
顾承屿俯下身,温柔地擦去我唇角的血迹,眼底却一片冰冷。
“阿韵,东南亚那群杂碎绑架了沐晴,他们要九个亿的赎金。”
我浑身一震,未知的危险涌上心头。
“你想怎么样?”
我开口的声音沙哑带着颤抖。
顾承屿轻叹一声,在我额头落下轻柔一吻。
“顾氏的现金流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你知道的,沐晴还怀着孩子,她受不住的。”
“阿韵,你再帮我一次,好吗?”
我浑身发寒,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承屿,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顾承屿微微侧头,保镖便提着孩子的脚把他浸入冰冷的海水里。
浪潮声淹没了孩子的哭声。
“快住手!”
我目眦欲裂地吼出声。
“我去!我去换她!”
顾承屿嘴角染上满意的笑意。
看到孩子恢复呼吸,我挣扎着爬起来,认命地朝着码头走去。
沐晴被对方松了绑,看向我的眼神闪过一丝得意和阴毒,全然不像平时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突然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去。
扑通一声坠入海里。
“晴儿!”
身后传来顾承屿惊恐的喊声。
我转头便对上他猩红的眼眸。
“不是我。”
我白着脸摇头。
顾承屿咬着后牙,满眼暴怒。
“明明你也失去过孩子,差点没了命,你就不能善待他们母子吗!”
残忍的指责声像一把利刃剐开我心口的旧伤疤。
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像雨一样落下。
交换人质出了差错,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腹部传来一股灼烧的剧痛,胸前衣服瞬间被染成鲜红。
我重重摔在了地上。
4
一道白光闪过。
我迷茫地睁开眼,面前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她长着跟我如出一辙的眉眼,轮廓和薄唇却像极了顾承屿。
“妈妈,我要走了,哥哥还在天上等我。”
我看着她甜美的笑脸,心口却莫名刺痛。
她转过身,提着粉色的裙摆,挥舞着仙女棒,跌跌撞撞地跑向远处。
“不,不要走!”
我泪水一道道涌出,张着嘴却喊不出声来。
直到不远处一个半人高的男孩轻轻牵住她的手,转头对我乖巧一笑。
“妈妈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妹妹的,我们都很爱你。”
“不,不要离开我!”
声音终于冲破了喉咙,我听见自己近乎崩溃的哭声。
“顾太太,你醒了。”
护士正在为我换点滴。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我猛地抓住她的手,声音嘶哑得不像我自己的。
“抱歉顾太太,我们尽力了......”
“孩子抢救无效,已经去世。”
眼前浮现梦境的画面,心痛的感觉渐渐变得真实。
“阿韵。”
顾承屿红着眼,步伐沉重地走进来。
“孩子在混乱中落水了,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你刚做完手术,别太激动了。”
他紧紧抓住我的双手。
我这才察觉到腹部传来剜开般的疼痛。
顾承屿眼底闪过一丝痛意。
“子弹重伤你的子宫,失血过多,不得不切除了。”
痛到极致,我突然笑出了声。
“顾承屿,你满意了?”
“顾总。”
沐晴柔弱的声音响起。
她扶着肚子从门口慢慢走近。
“太太,你没事吧?”
沐晴怯怯地问道,对上我的眼神时,她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不是让你好好躺着吗?怎么又下床了?”
顾承屿连忙上前揽住她的肩。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你们母子千万不能有事......”
“砰!”
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重重地砸在墙上。
“滚!滚出去!”
我用尽全力地嘶吼。
沐晴浑身一颤,呜咽着靠进顾承屿怀里。
顾承屿把她紧紧护在怀里,向我投来厌恶的眼神。
“是孩子自己没福,你在这里冲沐晴发什么脾气?你能不能别这么刻薄?”
顾承屿嫌恶地扭过头去,搂着沐晴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知流了多少泪后,我支撑起残破的身子,在医院的敛房见了孩子最后一面。
她永远地留在了一个冰冷的盒子里。
带着骨灰罐离开医院时,却被一辆车撞倒在地上。
我用身体护住怀里的白瓷罐。
撑在地上的手掌却被一只高跟鞋狠狠踩住。
心疼到麻木,我几乎感受不到痛意。
抬起头对上沐晴掩饰不住得意的笑容。
“顾太太,哦不,宋小姐,告诉你个好消息,顾总已经正式给我顾太太的名分了。”
她抬手展示着指间闪着火彩的鸽子蛋钻戒。
见我面无表情,她有些不满,抬脚踹向我怀里的骨灰罐。
哐当一声,夹杂着碎骨的骨灰洒落一地。
我的心脏仿佛也跟着碎了。
沐晴尖利的笑声突然变得遥远。
耳边一阵嗡鸣,只留下梦境中空灵稚嫩的声音。
我扑过去,徒劳地拢着骨灰,却被过往的车辆碾得更碎。
沐晴夸张地捂住嘴。
“哎呀,你怎么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虽然你不再是宋太太了,但也不能做出这么下贱的事情吧?”
我缓缓抬头,直直地看向她。
“你,该死。”
不远处停下的迈巴赫车门打开,顾承屿瞥见我的眼神,一种巨大的恐慌瞬间箍紧心脏。
这是他曾见过的眼神。
是我那些年陪他穿梭在枪林弹雨中曾露出的眼神。
“阿韵,不可以!”
顾承屿猛地扑身过来,拼命伸出手想拉住谁。
却已经来不及了,沐晴被我扑倒在地,我同归于尽般抱着她往车流中滚去。
第2章
“我要你给我的孩子陪葬!”
5
千钧一发之际,顾承屿扑上前来,拼尽全力把沐晴拉了回去。
一辆车来不及刹车,把我远远地撞飞了出去。
我呕出一大口血,看着不远处,顾承屿把沐晴捞进怀里,声嘶力竭地喊着医生。
身体传来剧痛,我却满意地笑了。
刚才我扑倒沐晴的时候,抓起一块碎瓷片狠狠扎进她的小腹。
碎片边缘深深割开了我的皮肉,这种痛却远远比不上我心底的痛。
鲜血一股股地从我喉咙涌出来。
连续不停的车流阻挡了我的视线。
我躺在地上,看向头顶一望无际的天空,向那片天缓缓伸出手。
我的宝贝,我来找你们了......
预料之中的死亡却没有到来。
再次醒来,鼻间充斥着刺激的消毒水味。
金发碧眼的女护士夸张地惊呼出声。
“Oh my god!”
她激动地跑出门去,俏丽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很快,一群穿着白大褂肤色各异的医生涌了进来。
围在床边,谨慎仔细地给我做着全身检查。
照我的瞳孔,听我的呼吸,一处也不遗漏。
我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我的病情,从一堆晦涩的英文术语中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原来,我已经昏迷一个月了。
金发护士重新进来给我换点滴。
“请问,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朝我俏皮地眨眨眼,“这就要问送你过来的那位帅气的男士了。”
我一脸迷茫地看着她走远。
这才发现枕头下压着一张贺卡。
抽出来,上面写着一串龙飞凤舞的中文。
「宋书韵,快点醒来,你还欠我三千万!」
「千万要幸福,千万要快乐,千万要健康。」
我顿时明了。
这种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话也只有那个人会说了。
窗外的天空渐渐晕染了橙红,明媚的晚霞慢慢蔓延开来。
“宋书韵。”
门口传来一道温柔带着笑意的男声。
我扭头看去,一个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站在门口。
我愣了一下。
怔怔地看着他比从前更加锋利的眉眼。
许是多年在商场浸淫,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冰冷的疏离感。
只有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一如从前温柔亲近。
“你救了我?”
我疑惑地开口。
池观澜走到床边,抬手在我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笨蛋,被人伤成那样,怎么不来找我帮你报仇?非要自己动手。”
“要不是我看到姓顾的养小三的新闻,赶回国看你,现在你还不知道躺在哪里......”
他顿了下,眼神也暗了几分。
我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笑。
“十年不见,再见面,居然让你看到我那么狼狈的模样。”
我和顾承屿、池观澜是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的。
只不过,十年前,他被亲生父母找到,接回美国。
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
往事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他去美国之前,问过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当时我毅然选择留在北城,留在顾承屿身边。
十八岁的顾承屿,红着眼说我只要我愿意跟他在一起,他把命都可以给我。
二十八岁的顾承屿,却可以把我的命像草芥一样抛弃。
人心易变,深情会散。
我却直到今天才明白这个道理。
见我发呆,池观澜又捏了捏我的脸颊,脸上笑眯眯的,眼底却不自觉地流露出心疼。
“脸上都没肉了,可怜的小野猫。”
小时候,因为是孤儿,我总是被班上的坏孩子欺负。
可我总是不服气,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人,拼了命也要狠狠地打回去。
最厉害的一次,我把一个坏孩子的耳朵和手臂咬得鲜血淋漓。
池观澜说我像只长了尖牙的小花猫,瘦瘦小小的,武力值却不低。
回想起往事,我忍不住笑出声。
却不小心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我倒吸一口气。
池观澜一下子笑不出来了,皱着眉拉住我的手。
“你的伤太重,肾脏破裂厉害,刚换的肾还没有完全好,要小心点。”
我愣住,手不自觉抚上腰肋的位置,果然隐隐有着疼痛。
“换了肾?谁的?”
池观澜抿着唇,眼神躲闪。
我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拽近,一把掀起他的衣摆,果然腰腹也缠了厚厚的绷带。
我瞬间红了眼,开口的声音带着哽咽。
“还说我是笨蛋,你才是傻子。”
“你不必这样做的......”
池观澜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不要哭,小野猫要变成小花猫了。”
“我心甘情愿的......”
6
顾承屿从主卧的床上醒来,习惯性地翻身抱紧身旁的女人,甜蜜的馨香钻进鼻间。
他忍不住抱得更紧,低沉的声音带着沙哑,下意识地说:
“阿韵,你怎么换了洗发水......”
沐晴身体一僵,转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承屿,是我啊。”
对上她柔弱无助的眼神,顾承屿瞬间清醒。
温存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他揉了揉眉心。
心头涌上莫名的烦躁。
“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梦见宋书韵。
梦境里,她总是清清冷冷地站在马路对面。
望向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梦醒的瞬间,他还以为只是错觉,宋书韵还好好地在他身边。
自从那日,宋书韵消失在车流中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他派了手下所有人去找,甚至连帮派的兄弟都拜托了。
可还是一直找不到她的任何踪迹。
活生生的一个人,居然就这样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顾承屿坐在办公室里,听着手下汇报着毫无进度的回话。
烦躁得一把抓起桌上的瓷金烟灰缸,用力掷了出去。
“没用的东西!滚!”
保镖瞬间噤声,顶着满头的冷汗逃似的跑出门去。
林特助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
“顾总,你还找那个女人做什么?不是都有沐晴小姐了吗?”
“沐晴小姐这么温柔,善解人意,哪里都比那个善妒恶毒的宋书韵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她人,说不定,早就死在哪个荒郊野外,被野狗啃食干净了......”
漆黑的枪口抵上他的额头,吓得他浑身僵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闭嘴。”
顾承屿冷冷地盯着他。
“阿韵不会死的,她说好了,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的。”
“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她一句坏话,你立刻就会死在鲨鱼腹里。”
“是,是,顾总,我再也不敢了。”
林特助吓得双腿发颤,战战兢兢地开口。
走出总裁办公室时,,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全部已经湿透。
他忍不住朝关上的门啐了一口。
妈的有病!
之前是他自己把人往死里折腾的,现在人不见了,他才知道后悔了。
早干什么去了。
顾承屿颓然地瘫在老板椅里,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厉害。
他从来没想过会失去宋书韵。
跟沐晴发生关系,是一个意外,可是从那天后,他也食髓知味。
他在北城手眼通天,想把人藏起来,不被宋书韵发现,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宋云舒怀着身孕,他不舍得碰。
只能在隐秘的地下室里发泄在沐晴身上。
这种新鲜的刺激感让他越来越着迷。
他也对沐晴有求必应。
知道她怀上孩子的时候,也只是平静地笑了笑,让她安心地把孩子生下来。
却没想到会被宋书韵发现,也怪自己太不小心了。
宋书韵一直很容易哄,上次只不过是使了苦肉计,受点皮肉之苦,就能让她心软。
这次他以为也一样,只要自己跪一跪,求一求,宋书韵总会消气的。
可那天沐晴居然想不开去割腕,她肚子里可是怀着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能不管呢。
反正整个北城最好的医生都在宋书韵这里,出不了什么事。
可没想到,宋书韵居然闹起来了,赌气说要跟他分手。
他们从小到大,青梅竹马二十多年的感情,宋书韵怎么舍得离开他?
他不以为然。
后来发生的一切,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没想到,居然会失去他们的孩子,而宋书韵居然拉着沐晴要同归于尽。
他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救沐晴。
他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不能再失去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了。
沐晴救了回来,宋书韵却不见了。
顾承屿烦躁地扯松了领带,心头不知为何,有一种窒息般的疼痛。
一个月后的深夜,美国的兄弟传来消息,有人在一座昂贵的私人医院里看到了宋书韵。
传来的照片里,确实是宋书韵的模样。
只不过,她比之前在自己身边时,看起来快乐了很多。
手下汇报说,这所私人医院是华裔富豪池氏集团所有。
池这个姓氏,不常见。
可顾承屿却觉得莫名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来不及多想,顾承屿让林特助准备好私人飞机,连夜飞往美国。
7
在池观澜的强烈要求下,我在医院又住了半个月。
直到医生说我的身体完全康复之后,池观澜才同意我出院。
出了院,池观澜把我带回他在美国单独的家里。
是一座小洋房别墅,不大,却很温馨。
前庭后院都种满了鲜亮的花。
是我喜欢的玫瑰和茉莉。
顾承屿对花粉过敏,我已经很久没有闻过花香。
夜晚,微凉的风拂过阳台,带进来一缕清甜的气息。
在异国他乡,我居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出院后,我自认为自己身体已经恢复得跟从前一样了。
池观澜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一刻都不敢离开地守在我身边。
原本以为日子会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下去。
这天我一如往常地去附近的公园散心。
远远的,就看到树下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我的脚步顿住,刚想转身离去,那人却已经发现我的身影。
“阿韵!”
顾承屿满脸惊喜地冲到我面前,伸手想把我搂进怀里。
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他张开的双臂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满脸苦涩地笑了笑。
“阿韵,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却觉得他变得很陌生。
就连我从前迷恋的,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都让我觉得恶心。
我木然地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
对上我冷漠的眼神,顾承屿明显地怔愣了一下。1
他带着乞求的眼神看着我。
“阿韵,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跟我走吧,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很难过。”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双眼也泛着泪光。
我却没有一丝感觉,只是漠然地看着他。
“阿韵,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丢下你不管的,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会选择救你!”
我看着他眼底不似作假的悔恨,眉头微挑。
原来,他后悔的只有这件事情吗?
“阿韵,那天我只是太着急了,我们的孩子已经不在了,我一想到会失去沐晴肚子里的孩子,我就很害怕。”
顾承屿突然伸手要来拉我的手。
我缩了缩手,避开他的触碰。
顾承屿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勉强扯了扯嘴角,语气卑微至极。
“阿韵,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你跟我回家吧,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池观澜突然出现,挡在我们二人中间,面色冷酷地盯着他,将近一米九的高大身躯自带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顾承屿瞬间怔住了,微微抬头看着他,从他熟悉的眉眼中认出了儿时的伙伴。
“怎么是你?”
顾承屿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阿韵,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你们......”
“哪来的白眼狼,滚开!”
池观澜勾唇冷笑,牵住我的手转身要离开。
“我们回家。”
顾承屿看向我,眼底愠怒,伸出手也要来拉我。
“什么回家?”
“阿韵,你是我的妻子,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住在一起?”
我脚步顿住,回头冷眼看着他,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顾承屿,从你把我们母子丢在冰冷的手术台之后,从你把我的孩子害死之后,我就再也不是你的妻子了。”
“如果可以,我只希望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
顾承屿被我冰冷的眼神深深刺痛,他整个身躯颤了颤,几乎要站不稳一样。
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和心虚。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出事......”
“结果摆在那里,你是不是故意的重要吗?”
我冷笑一声,挽上池观澜的手臂转身离开。
8
顾承屿消失了几日。
再出现时,他双手捧着一个盖着黑布的盒子。
挡在我面前,眼巴巴地看着我。
“阿韵,我已经为你报仇了。”
说着他掀开黑布,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玻璃罐。
罐子里浸泡着一个青紫色的物体,依稀看得出手脚的形状。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短短几天,他竟然变得十分憔悴,下巴冒出凌乱的胡茬,平日里精致到发丝的头顶也冒出丝丝白发。
看起来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
他双眼猩红,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
“我已经把沐晴的孩子拿掉了,都是因为这个孩子,我们之间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阿韵,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离开后,我才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
“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我们一直陪在彼此身边,让我们以后也这样幸福地在一起吧。”
“幸福?”
我忍不住嗤笑出声。
“什么是幸福?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死去的两个孩子,想起你一次次把我和孩子丢下,这样的日子是幸福吗?”
顾承屿的双眼愈加猩红,脸上浮现悲伤得近乎崩溃的神情。
“阿韵,都是我的错.....”
“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我冷眼看着他。
还没等我开口,一个黑色的身影闪了,重重的拳头砸在他的脸上。
池观澜脸上蕴满怒气,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像一头出栏的猛虎,眼神里是要把对方撕碎一样的杀气。
“你这样狼心狗肺的畜生,有什么资格来求阿韵原谅!”
“滚!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池观澜把我搂进怀里,转身走进大门。
“阿韵,你听我解释,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沉重的木门重重关上,隔绝了顾承屿凄厉的嘶吼声。
他却没有走。
一连几日都守在顾家别墅门口。
暴雨一下就是好几日。
顾承屿淋着雨,浑身湿透都不肯离去。
守在门口,嘶吼着求我原谅。
直到有一日他晕倒在门口,被救护车接走。
半年后,我和池观澜举办了隆重的订婚宴。
池家的产业遍布世界各地,手下的人不谨慎,竟然将请帖发到了顾氏。
顾承屿在收到我的请帖那日便吐了血。
半年前,他为了向我赎罪,拿掉了沐晴肚子里的胎儿。
沐晴被折磨得失去半条性命,出院以后守在顾氏大楼门口。
在一个午后,把匕首送进了顾承屿胸膛里。
他人被抢救回来了,但是却落下严重的心脏病。
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才出院。
他在顾氏的权力也已经被人架空,成了一副空架子,什么都没有。
订婚宴上,池老爷子宣布池观澜为下一任继承人,而我作为他的妻子也被隆重介绍给所有亲朋好友,和商场的生意伙伴。
这半年来,池观澜没有把我保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他深知我的能力和才智,把我带进池氏,从一个小小的秘书做起。
到现在,我已经是池氏一名不可或缺的高管。
池家对我也是十分认可,都很欢迎我成为池氏的一份子。
杯觥交错间,我瞥见门外一个坐在轮椅上,落寞的身影。
助理把一份礼物递给我,是一个薄薄的文件夹。
我好奇地打开文件夹,居然是顾承屿写的资产转让书。
他把自己名下的所有房产和资产都留给我,自己只剩下我们的婚房。
其中还有我们一起长大的那间孤儿院,他也买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命不久矣,顾承屿还写了一封信给我。
这段时间在长久的折磨里,他不知多少次回想自己从前做过的辜负我的事情,悔恨得夜夜流泪。
连信纸上都有数不清的已经干涸的泪痕。
我扫了一眼,便随手扔进垃圾桶。
说什么都迟了。
现在道歉,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孩子,也回不来了。
后来的日子里,我收养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
和池观澜十指相扣,携手走向人生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