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老萧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给我。
是一个一厘米左右的方形印章，上面系着红绳，印章顶上刻着一只麒麟，我看向印文......看不懂。
“是‘送宝’！”
老萧说道。
“以后与同行起了冲突，自报家门后人家若是不信，可以拿出这个，多少别人会卖点面子。”
我愣了一下。
“这玩意这么好使？”
“道上有点资历的应该都知道。”
我一边把印章戴到脖子上，一边继续问。
“那万一要是遇到刚入行的青瓜呢？”
“那就算你倒霉。”
......…
“老杜告诉我，这个‘送宝麒麟’是张祖爷留下来的，咱们这一脉真的那么厉害？掌的盘开的斗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事故？”
“怎么没有，多的是，当年在河南安徽两个地方，你师爷两个斗就埋了快二十人。”
“那为什么老杜说这个‘送宝麒麟’的名号江湖上很认可，明明我们也出过事？”
“你又不是张师爷，你不拿这个名头做幌子招人不就行了，到时候出了事，拍拍屁股走人，没出事，你再拿出这块招牌，时间一久，大家就信了。”
我靠！原来不是从来不死人，是他妈死了人他老小子就不往外说啊！
老萧啊老萧！你平日里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暗地里花花肠子不少啊！干盗墓还真是屈才了，直接干诈骗多好。
老萧一脚油门，车子骤然加速。
“记住了小子，这行里没有神话，只有生存和算计。”
——————
拿到钱之后，我就回到了小县城，开始了醒了吃，吃了睡的日子。
一个月，我足足胖了十斤。
期间我去看了几次老爸，他的精神好了很多，之前我给了护工一笔钱，请她用一半的钱给老爸买水果，另外一半算他的辛苦费。
这护工倒也是良心，我去的时候，桌子上还有一大框苹果，老爸说也不知道护工听谁说的，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吃得他现在看到苹果胃里就反酸水。
我看着老爸的脸型比之前圆润了不少，气色也好了很多，就宽慰他，说你看都胖了，那说明人家护工说得没错，吃苹果就是有好处。
护工听我认可她的理论，在旁边直乐，老爸说他有点想吃橘子了，想吃酸一点的。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我去买，护工说她去吧，我对这地方不熟，她经常去买，对方不敢宰他。
护工走了之后，老爸很努力地用手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他盯着我。
“护工说你给了她一千块，让她给我卖水果，还说有一半是给她的辛苦费，小萧啊，爹没白养你......”
我心里挺美的，如我这般的传统家庭，父亲的夸奖是极罕见的。
“你能跟爹说说，你最近在做什么吗？爹跟不上时代了，爹想知道，到底是啥活，能让你一个月赚这么多钱，我打听了，这个护理院一个月得要一千五......”
我心里猛地一沉。
我给的实在太多了，老头子从之前一个月吃不到一顿肉到现在每天苹果吃到吐，也才三个月左右。
我想编个谎话骗一下他，话到嘴边像是被堵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我还是调整了一下心绪，用一副显摆的表情和他说。
“古董知道不！我认了一个师傅，他带我下乡收古董，十块钱收，进城就能卖个几百块，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我们收了多少......”
我努力地把我从墓室里看到的东西转换成文字，塞进我父亲的耳朵里，生怕漏掉一点而使这段谎言变得不够完整。
老爹很欣慰，后来他靠在床上，听着我的讲述，手一拍一拍的，好像我的话是什么动听的音乐一样，给我打着拍子，后面我看他好像睡着了，起身把被子给他往上提了提，就准备走。
“小霄啊！不能做坏事，要做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人。”
父亲歪着头，在我转身的时候含糊地说了一句。
我出了病房，走到了电梯口，望着电梯门印出的自己的倒影。
“白霄，现在你的嘴里还有几句话是真的呢？”
师傅的电话是在第三个月打来的，地点是西北某地。
我见到师傅的时候，师傅正站在一个小山坡上往下望。
我打了一声招呼，师傅见我来了，又看了一眼四周，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
“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您这是在观山脉，辨风水？”
“我是人老了爱发呆。”
他直接打断我后面准备的恭维之词，我尴尬地摸摸鼻子。
“小霄啊，你现在算是正式入我门下了，我现在就教你第一课，寻墓......”
“我们这一行，有些通天的人物，确实可以做到抬眼看山，低眉识水，但是这种人物，离我们最近的恐怕还是明朝的蒋大鸿。道上有很多传言，谁谁谁可以伸手捉龙脉，踩脚定帝陵......小霄，记住，这种话，外行人可以信，内行人也可以传，但是我们这种人不能信......”
所谓的风水，并非全是无稽之谈。
黄帝宅经有云：夫宅者，乃是阴阳之枢纽，人伦之轨模。
就是说住宅是协调天地阴阳的载体，居住环境与家族兴衰息息相关，这是有一定道理的，居住的环境优雅清致，久居其中必然心性不会太过浮躁，遇人逢事则不会方寸失守。
撼龙经亦有云：须弥山是天地骨，中镇天地为巨物。......南北西东为四派。西北崆峒数万程，东入三韩为杳冥。唯有南龙入中国，胎宗孕祖来奇特。
杨筠松认为，昆仑山是中国龙脉的最原始的祖龙祖山，而他把昆仑山山脉分出的山支，比喻成人的手脚四肢，西和北的龙脉到了崆峒甘肃一带，东的龙脉去很遥远的朝鲜一带，只有南龙，进入华夏九州，故九州境内的大小支龙都以南龙认宗作祖。
师傅继续抽着烟。
“龙脉分南北，地气各殊异，一个南方的风水师，想来这茫茫的大西北戈壁上找龙脉，用他在江南打磨出来的风水知识，可能吗？若是再往北，东北那地方，是北干龙气所钟之地，更是近代王气‘归源’之处，那种地方的风水，寻常的风水师想去那里逆脉寻龙，功力不够困在其中，疯了都轻的。”
“跨地看风水，铁外行，莫说是我们这些只嚼了几本书的半吊子，即便是刘基再世郭璞复生，也不敢说自己能越境观煞，那不是看风水，那是找死。”
“所以啊，风水可以信，但是不能全信，古人说尽信书不如无书，一个道理，而对于咱们倒斗来说，最稳妥的方法还是看书，从当地的地方志和古籍去找，找到这个王爷哪天死的，那个国公哪天葬的，之后再去查证，如果有两本以上的古籍都证实了这个消息，那......多半就是真的了，小子，这就叫‘纸里淘沙’。”
“你找到了消息，你就有了当掌盘的资格和底气，再之后，你就可以深入地方，找一些当地的风水师去看，让他们去找那个地方最适合葬人的‘风水眼’，如果没有信得过的风水师傅，那就多请几个，让他们各自去找，如果他们找的都差不多在一个地方，那这斗......就算是找到了。”
“那如果他们找的地方都不一样咋整？”
我好奇。
师傅把烟头弹得老远。
“那就换人继续找，俗话说‘二人之言，不谋而合’，只要两个人指的位置差不多是一个地方，那这地方你就要注意了，这里也可能是你要找的地方。”
说着他用手拍了一下我的脑袋。
“这就叫‘借眼观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