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更新时间:2025-12-05 12:19:50

渊北寒猩红的兽瞳,死死锁定了门口的身影。

那道目光,不再是无差别的毁灭。

而是精准的,带着实质性压迫感的杀意,如山崩海啸,尽数朝着沈惊晚一人涌去。

空气仿佛凝固成铁块。

殿内残存的几个侍卫,哪怕只是被余波扫到,也已经肝胆欲裂,瘫软在地,裤裆濡湿一片。

这就是煞毒发作的九千岁。

是行走于人间的灾厄。

然而,沈惊晚站在那里,神情没有半分变化。

那能将猛虎活活吓疯的煞气,落在她身上,仿佛只是拂过庭院的清风。

她甚至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这点程度的杀气,比起她前世在尸山血海中挣扎求生时所面对的,简直如同儿戏。

她动了。

一步,踏入殿内。

脚下的靴子,踩在粘稠的血泊里,发出“吧嗒”一声轻响。

她没有绕路。

径直从一具被撕开胸膛的尸体旁走过,裙摆甚至蹭到了尚未冷却的脏器。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殿中央那个魔神般的身影上。

渊北寒眼中的赤红翻涌得更加厉害。

眼前这个女人,不怕他。

她竟然不怕他!

所有人在他面前,都该是恐惧的,颤抖的,哭嚎的!

暴戾的本能驱使他撕碎这个胆敢直视他的闯入者。

他松开了手中已经昏死过去的侍卫,那人像一滩烂泥般摔在地上。

渊北寒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身形微躬,像一头即将扑杀猎物的黑豹。

下一个瞬间。

他就会把她撕成碎片。

沈惊晚依旧在走。

不疾不徐,步伐稳定。

十步。

五步。

三步。

距离近到可以看清他脸上因煞气而浮现的诡异纹路。

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混杂着龙涎香与血腥的独特气味。

就在渊北寒积蓄的力量即将爆发,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扑出的前一刹那。

沈惊晚动了。

她的右手快得像一道幻影。

没有人看清她做了什么。

只看到一道银色的光芒,在昏暗的殿中一闪而逝。

“叮。”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渊北寒即将前扑的动作,猛然僵住。

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天雷劈中。

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正稳稳地插在他颈后第三节脊骨旁的风府大穴上。

针尾在轻微地嗡鸣。

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银针,强行注入他灼热狂暴的经脉之中。

那股力量,霸道,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安抚。

像是在沸腾的油锅里,倒入了一瓢冰水。

渊北寒眼中那足以吞噬一切的血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退潮。

翻涌的赤红,被压制,被驱赶,最终退回瞳孔深处。

虽然依旧残留着暴戾的红丝,但那双眼睛里,终于重新出现了一丝属于人的理智与清明。

席卷整个大殿的恐怖煞气,也在这一瞬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

“呼……”

“哈……”

殿内残存的侍卫们,如同被溺水之人猛地拽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与茫然。

发生了什么?

千岁爷……停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殿中央那对峙的两人身上。

那个纤细柔弱的女子,和那个刚刚还如同魔神的男人。

这画面,诡异到了极点。

老管家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他看着沈惊晚的背影,如同在看一个神迹。

渊北寒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挺直了僵硬的身体。

他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女人。

她离得那样近。

近到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捏断她纤细的脖颈。

可他没有动。

身体里那股叫嚣着毁灭一切的冲动,被那根小小的银针死死钉住,虽然依旧在疯狂冲撞,却始终无法冲破那道清凉的堤坝。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煞毒发作时,还能保有如此清晰的意识了。

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他动了动嘴唇,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人声。

“你……是谁?”

沈惊晚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针尾,干脆利落地将银针拔了出来。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迟滞。

她将银针在指尖转了一圈,收回袖中。

然后,才抬眸,对上他那双幽深得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眼睛。

“皇榜是我揭的。”

她的声音清冷,没有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你的病,我能治。”

渊北寒的眸色沉了下去。

能治?

天下第一神医陆百草都断言他活不过半年,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凭什么敢说能治?

他猛地伸手,快如鬼魅,精准地捏住了她光洁的下巴。

他的指尖冰凉,力道极大,似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条件?”

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即便煞气被压制,属于九千岁的威压依旧令人心悸。

他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恐惧或贪婪。

可他失望了。

那张脸上,什么都没有。

平静得像一潭古井。

沈惊晚没有理会下颌上传来的剧痛,甚至没有去拨开他的手。

她迎着他探究而危险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了自己的目的。

“想活命,可以。”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响。

“入赘我沈家。”

“你的人,你的权,都归我。”

渊北寒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猛然收紧。

他眼底刚刚恢复的一丝清明,瞬间被更为深沉的墨色所取代。

入赘?

让他堂堂九千岁,入赘一个臣子之家?

这个女人,她是在找死。

还是……疯了?

沈惊晚的下颌骨传来“咯”的一声轻响,剧痛传来,但她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她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比渊北寒刚才屠杀之时,还要凝重。

老管家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脸上血色尽失。

完了。

这个姑娘,彻底完了。

渊北寒眼中的杀意,不再是狂暴的赤红,而是凝成了实质的,冰冷的黑色漩涡。

他缓缓凑近她,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廓。

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

“你再说一遍。”

那声音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

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毛骨悚然。

然而,沈惊晚只是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没有丝毫笑意的弧度。

她用同样轻的声音,清晰地重复。

“我说,你要入赘。”

“我,便救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渊北寒捏着她下巴的手,力道陡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