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的出现,确实让顾祈垣瞬间绷紧了神经。
他再清楚不过,这个表面温顺的死士究竟有多危险——在陆莘悦面前是摇尾乞怜的忠犬,转身对着外人,便是蛰伏在暗影中的毒蛇。
无声无息,一击毙命。
这些年折在他手里的人,明里暗里,早已不计其数。
陆景远这一手着实阴狠。
若此人真是陆莘悦,有十三这条疯狗守着,十成里有九成的“野男人”近不得身;
若是个冒牌货,十三也绝不会留情,定会直接咬断对方的喉咙。
而对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陆莘悦始终保持着置身事外的姿态——不偏不倚,不冷不热,任由他们在彼此的眼皮底下较劲。
是夜,十三面无表情地解决了几个摸来的探子,刚拭去刃上血迹,便与闻讯赶来的顾祈垣四目相接。
“夏国的探子。”
十三声音平淡。
“……啧,我知道。”
顾祈垣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聪明人百般算计,而是蠢人偶尔的“灵机一动”。
乌国皇帝唯恐自己临时册封的这位“永硕公主”不被临国承认,竟将“许莘悦”这个名字有意无意地散播给了周遭小国。
他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公主货真价实。
可他不知道——“莘悦”二字,落在那些知晓陆莘悦当年失踪内情的人耳中,无异于昭告天下:陆莘悦就在乌国!
旁人尚且无妨,唯独那个还了俗的“秃驴”……
那是个真正的疯子。
曾夜闯皇宫,在确认陆莘悦不在宫中后,于羽林军重重包围下全身而退。
皇帝非但没能抓住他,反被其狠狠摆了一道。
之后那人更是招摇地开了间青楼,明为风月场,暗里养杀手、卖消息。
待到朝廷察觉时,他早已将触须深植各处。
若想连根拔起,临国自身也要元气大伤。
加之他在列国皆设有分部,行踪莫测,并不常驻临国。
总而言之——是个极其、极其麻烦的角色。
十三值守在外,耳尖微动,骤然听见内帐传来瓷杯碎裂的清脆声响,神经瞬间绷紧!
“殿下,失礼了!”
他闪身闯入,只见陆莘悦拥被而坐,眸光涣散,呼吸微促,纤指紧紧攥着锦被,俨然一副被梦魇惊扰的模样。
“无妨……是我不慎……打翻了……”
她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与迷糊,似醒非醒。
十三心下稍安,立刻为她更换茶盏,倒水奉上。
只是夜深露重,未曾备有温水,盏中只得凉茶。
陆莘悦似乎并不在意,就着他的手浅浅啜饮一口,便摆摆手示意他退下,随即重新躺下。
不过片刻,帐内便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十三悄然松了口气,眼底却闪过一丝冷厉——看来解决那些探子的速度,还需再快些。
绝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惊扰殿下的安眠。
待他退出营帐,脚步声渐远。
帐内,原本“熟睡”的陆莘悦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一片清明。
她轻轻掀开锦被,一道妖娆的身影正伏在她腰·腹之间。
墨色长发如绸缎般铺散在她身前,男人紧紧搂着她的腰肢,仿佛要将自己揉进她的骨血里。
他缓缓抬起脸,露出一双狭长微挑的凤眼,眼尾泛着淡淡的红,眸光流转间媚意横生。
眉心那点朱砂痣殷红如血,恰似精怪幻化,专为蛊惑人心而来。
他察觉了她的注视,唇角勾起一抹慵懒而危险的弧度,温热的气息隔着衣料熨帖在她肌肤上。
“……你该离开……”
锦被微动,净尘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侧首贴在她单薄的寝衣上,耳廓感受着她胸腔里失控的心跳。
那震动又急又重,一下下敲击着他的听觉。
“跳得这样快……”
他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轻笑,温热的吐息穿透衣料,
“你分明……在兴奋。”
“你分明……很喜欢我这样……”
陆莘悦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一股陌生的战栗自脊椎窜起。
净尘仿佛深谙这身体的每一处秘密,指尖若即若离地游走,每一次触碰都像在点燃细小的火星。
她被逼得不上不下,眼角泛起动·情的红晕,紧咬下唇,强忍着几欲脱口而出的喘·息。
【净尘黑化值下降1%】
陆莘悦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目光从他含情的眉眼一路打量到散落的墨发。
这浑身上下,哪有半分出家人的影子?
“……不喜欢,你……”
“诳语。”
他指尖轻点她的唇瓣,截断了未尽的谎言。
“快走。”
“否则我真要喊人了。”
她强自维持着镇定,话音里却泄出一丝难以自抑的轻颤。
头皮阵阵发麻,他的注视如有实质,缠绵又危险地缠绕着她的每根神经。
“你怕我?”
他忽然歪了歪头,眸中情绪翻涌如雾,似悲似喜,似痴似狂。
陆莘悦读不懂,也不愿去懂。
“你觉得……”
他倏然俯身逼近,墨色长发如垂幕般笼下,将她困于方寸之间,
“我会杀了你?”
就在他吐露疑问的刹那,陆莘悦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破绽,猛地翻身将他反制于身下,双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净尘脸上的神情终于生动起来。
他竟毫不挣扎,如同认命般乖顺地仰望着她,静待她指尖收力,夺去他的呼吸。
陆莘悦对眼前这人的观感,此刻已彻底跌至谷底。
“……为何,不继续了呢?”
昏昧烛光里,他轻声发问,嗓音里仍带着那种支离破碎的美感。
“……死在我榻上,晦气。”
陆莘悦蹙紧眉头。
这人给她的感觉过于危险,尤其那双眼,仿佛能将她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令她极度不适。
净尘低低地笑了,抬手虚虚揽住她的腰际,并未用力。
“你有些怕我……你不该怕我的。”
他轻声呢喃,眼底掠过一丝恍惚,
“原以为所谓失忆,不过是你又一重谎言……未料,竟是真的。”
他凝视着她逐渐阴沉的脸色,继续低语:
“你厌我冒犯,却又觉刺激,故而纵容我至此。”
话音未落,便见陆莘悦眸色又沉几分。
“……哈……”
他自嘲地牵起唇角,
“若早知你是这般模样,我……大抵仍会沉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