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没有度数。
时巧的魂去了大半。
她现在宁愿那些心声就是她自己大脑中枢出了问题,也不愿意承认裴景年的眼镜没有度数。
她翻身滚进被窝里,将自己全方位无死角地包成了个小粽子,仅是露了个鼻子透气。
她好委屈。
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被水灵灵地看光了。
但还有点点生气。
裴景年不是喜欢她嘛?为什么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
这让她怎么相信裴景年喜欢她?
她感觉被子被人碰了下,使劲儿甩开,朝反方向蛄蛹。
“不准碰我!”她尾音带颤,赧红直烧。
身后呼吸一滞,紧接着床垫塌陷下去一块。
时巧鼓气,又朝床的另一头挪了些,还险些摔下去。
“这么生气?”
兴许是隔着一层被子,裴景年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时巧紧捏着被角,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你觉得呢?我都被你……半看光了。”
“我以后还要不要脸了!”
“笨蛋裴景年!我讨厌你!”
话音在空中悬着,并没有立刻回应。
但很快,耳窝被窸窣的声响填满。
湿重的布料和皮肤相擦,磨得人耳根痒。
裴景年身形压下,拇指拨开一角,窥见那红透的耳根。
时巧伸手拦下,“都说别……”
她一翻手,手腕被轻钳住。
裴景年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水痕仍在,室内灯自上打下,在他身上分出明显的阴阳区块。
肩宽得过分,偏偏腰又劲又窄。
他呼吸短急,耷拉着眼尾印着无辜的赤色,眉宇微耸皱出一道浅川。
是时巧从没有见过的表情。
像只不想被主人扫地出门的小狗。
“对不起。”
他抬眸,一直沉在他眸底冷意尽数化开,漫过瞳仁,水汪汪的。
“你要觉得委屈,你看回来。”
“想看哪儿,看多少,都随你。”
他手上力气有些大,带着她捏住裤子的一角,微微下扯牵出隐匿于其中的人鱼线,两侧鲨鱼肌指引着更深处。
【对不起,老婆,我明明知道你讨厌这样的。】
【是我得意忘形,是我趁人之危。】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别讨厌我……求求你。】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时巧说讨厌他。
和破碎的玻璃渣似的,揉进了胸口,每一次呼吸都是牵动全身的痛。
他好害怕。
时巧指尖在碰到冷白的下腹时,和触电似的颤了下,但很明显,男人的身子颤得比她更厉害。
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气了。
还莫名的自责。
刚刚自己说话也有点太过分了。
她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我…我不需要。”
“反正,幼儿园的时候我们不也一块洗过澡嘛。”
“而且……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就嘎在浴缸里了,我还该谢谢你呢。”
她挠了挠眉心,看着眼前仍然一动不动的裴景年,“好啦,你别自责,我……也不该说那些话,对不起。”
裴景年手上卸力,抬眸。
密睫垂下,倒映在澄澈的乌瞳。
【老婆……竟然愿意原谅我这样卑劣的人?】
【果然除了老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会要我了。】
【我是老婆的狗,汪汪汪。】
【老婆,好喜欢好喜欢你,想永远缠着你。】
时巧听着这一句句话,脑袋不受控制地垂下,热气滚滚冲到颊侧。
裴景年咽了咽,眼前的女孩湿漉漉的乌发蓄在颈窝,肩膀还残着泡汤时留下的红晕。
视线滑落,定在她紧咬的红唇,瓣上的高光轻晃,小舌若现。
似是刚成熟的红苹果,还挂着晨露。
好诱人。
【老婆,这么温柔的话,我稍微再过分点,也会原谅我,对吧?】
【就亲一下。】
【真的就只亲一下。】
时巧听见这两声,下意识后缩了身子,却在滚烫的指腹触到她下颔的一瞬间,断了弦。
她顺着力抬起脑袋,裴景年视线紧锁着她,薄唇微张,气息烫人。
鼻尖先触。
又要亲上了。
她,没办法拒绝裴景年……
“啊啊啊!!嗑拉了!!”
“现在!立刻!马上!结婚!!!”
“木头也有开窍的那天吗!终于要给我发糖了吗!!”
“开荤了!开荤了!我要看黄的!我要看野的!我要看禁的!”
“现在什么情况?什么进展!!我要……”
“不对!阿雅你怎么没关麦克风?!”
嘟嘟嘟。
原本四散在房间的旖旎,瞬间搅散。
双双看向浴室门前、躺在地上裂了一道缝的手机。
屏幕上亮着才刚刚由对方挂断的语音通话。
这声,时巧熟的不能再熟。
一个是她妈白姝雯,一个是裴景年他妈林雅慧。
不过时巧也不意外,白姝雯和林雅慧只要见了面,不是在磕cp就是在磕cp的路上。
她也有印象自己“溺水”的时候,裴景年在门外说她们俩找她。
多半是看电视剧磕cp忘了情,忘记自己还打着电话了吧。
不过,也多亏两位老母亲。
不然她刚刚就半推……
好吧,没有推,就从了。
时巧一个弹射和裴景年拉开半米远,“裴景年,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我想先睡了。”
裴景年“哦”了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还有手机。
半侧着身时,那倒三角的身材更明显了。
时巧听到门响,才从被中逃出去吹干头发,二十分钟完事,扒拉床头的开关,熄了灯,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她捂着自己的脸,夹着被子和个蛆一样左右打滚。
大脑反复播放刚刚差点亲上的一幕。
她没拒绝。
或者说,她竟然拒绝不了!
为什么?
难不成自己真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就连死对头送上门也可以笑纳?
她这么随便的吗?
不对不对,不要妄自菲薄。
无论怎么样,主动权在她手里!
她可不能被裴景年这家伙牵着鼻子走。
短时间,还没想出反击大魔王的策略。
暂时避战!
*
接下来的一周,时巧要么提前半小时起床,要么拖着半小时不走,主打的就是和裴景年错峰出行。
经过一周的观察,心声的条件她大概摸索了一点。
必要条件得是本人在场,本人越近,声音越大。
而她也的的确确错怪了月老大人,人家确实听进去了她第二天上山的要求,心声断断续续,说好提醒一点就提醒一点。
不过,能跑出来的心声也不是完全没有规律。
不骚的不要,不黄的不要,上不了高速路的不要。
她在笔记上莫名写下“高速”两个字,思绪飞到九霄云外。
“巧?巧!”
她猛地回神,连忙合上平板,“咋了,悠悠?”
姜悠然撑着脑袋,“诶,你不是报了网球社吗?内推的人也要参加今天最后考核。”
“你打算就穿着板鞋考啊?”
她微微蹙眉,“我什么时候……”
她明明记得,那天下午逛社团的时候,自己没填表啊。
沈琛探出脑袋,乖乖举手,“不用客气,时巧!那个申请表我帮你填了。”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