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也真是的，把我们选进来，却连面都不见一次。”
“是啊，这都多久了，连陛下的衣角都没摸到过……”
“整日闷都闷死了！”
洛青鸾作为八阶武师，感官本就异于常人。
如今又迈入修仙之道，轻而易举的就听见了妃嫔们的抱怨声。
这些话语彻底打消了洛青鸾心中最后一丝疑虑。
秦骁说的都是真的！
广纳妃嫔，只是为了修仙。
而非贪恋美色！
洛青鸾心中窃喜，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回到洛府，已是华灯初上。
让洛青鸾有些意外的是，管家告知，陈望竟一直在花厅等候，未曾离去。
“我知道了。”
洛青鸾沉了口气，快步前去。
“洛将军！”
陈望一见洛青鸾回来，立刻起身，语气期盼：“如何？可见到陛下了？陛下他，是何态度？”
洛青鸾没有着急回应，心中若有所思。
今日种种，秦骁既然从未公开，必有深意。
于是，她便决定帮着秦骁保密，面色平静的说道：“陈公放心，我已面见陛下，陛下一切安好，也已听取了臣的劝谏。”
陈望眼神一亮：“哦？陛下如何说？”
“陛下深思之后，认为此前确有不当之处。”
洛青鸾缓缓道：“已决定，自此之后，不再选妃纳嫔，以安众臣之心。”
“仅是如此？”
陈望闻言，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有些不满，“不再纳妃？那徐国甫呢？朝政呢？陛下可曾答应处置徐党？”
洛青鸾语气淡了几分：“陈公，陛下能听劝止住纳妃之举，已是难得进步，至于其他，需循序渐进，岂能一蹴而就？”
“够？这如何够！”
陈望有些激动，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洛将军，你切莫被陛下几句敷衍之词蒙蔽了！”
“陛下此举，或许只是缓兵之计，暂时安抚你我罢了！”
“谁知道他过后是否会变本加厉？”
“依老夫看，唯有依原计划，在庆典之上，联合众臣，以飞鸾军为凭，当众直谏！”
“让陛下写下罪己诏，驱逐奸佞，还政于朝，方能真正扭转乾坤！”
果然如此！
洛青鸾心中冷笑。
秦骁说得一点没错！
这些清流，在乎的只有名声。
一个‘让君思过’的忠烈之名！
他们甚至不惜将她和她麾下的将士、推向武力逼宫的险境！
想到之前差点被这份‘忠义’所感动，成为他们博取名声的棋子……
洛青鸾心底便升起一股怒意。
“陈公！陛下既已应允，我等为人臣子，自当相信圣断，静观其变。”
“岂能因揣测便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兵谏之事，休要再提！”
“我洛青鸾和飞鸾军，绝不会行此悖逆之举！”
这话说得直接，态度更是坚决！
陈望一愣，随即急道：“洛将军！你，你怎能如此天真！陛下他……”
“陈公！”
洛青鸾打断，语气不容置疑：“我有些乏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请回吧！”
“将军！三思啊！此事关乎国运……”
陈望还想再劝。
“送客！”
洛青鸾不再给陈望机会，声音冰冷到了极点！
府中护卫应声而入。
虽态度恭敬。
但意思已很明显。
陈望叹了口气，知道事不可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最终，只能重重一跺脚，带着满腔的失望，拂袖而去。
……
陈望回府后，立刻派人通知了周明堂等几位核心的清流官员，齐聚于他的书房。
“什么？洛将军竟断然拒绝了？”
周明堂听完陈望的叙述，惊呼出声，“她之前不是已然意动了吗？为何面见陛下之后，态度突变？”
另一位御史愤愤道：“莫非是陛下许了她什么好处？或是陛下已然察觉了我等的计划，威胁于她？”
陈望面色阴沉的摇头，冷声道：“好处、威胁？我看未必！怕是几句空口白话，就敷衍了这个女流之辈！简直是妇人之仁，误国误民！”
他越说越气，花白的胡须都在颤抖：“她竟还指责我等欲行兵谏是大逆不道！却不想想，若非陛下昏聩至此，我等忠臣何须出此下策！”
周明堂相对冷静些，沉吟道：“陈公息怒，洛将军态度骤变，确实蹊跷。但眼下她明确拒绝，飞鸾军这条路已然走不通，我等手中无兵，原先的计划，怕是难以施行了。”
“难道就这么算了？”
有人不甘的说道：“眼睁睁看着国事日非，奸臣当道？”
“当然不能！”
陈望斩钉截铁，“没有飞鸾军，我们还有天下士林之心！陛下登基周年庆典在即，各国使臣、藩王宗室皆会来朝，正是我等犯颜直谏，将陛下荒唐、徐党奸恶昭告天下的最佳时机！即便没有武力依仗，我等也要联名上奏，以血肉之躯，跪谏于金銮殿前！逼陛下正视朝纲，驱逐奸佞！即便身死，也要留下忠烈之名，惊醒世人！”
“对！陈公所言极是！”
“大不了就是一死，以全臣节！”
“我等这就去联络更多志同道合之臣！”
书房内，群情再次激愤起来。
周明堂看着众人，心中却隐隐有一丝不安。
他太了解这些同僚了。
平日里弹劾官员、议论朝政，个个引经据典，正气凛然。
可真正涉及到自身安危、家族利益时。
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视死如归？
所谓的死谏，更多是一种姿态。
一种博取名声和政治资本的手段。
大家心照不宣，赌的是皇帝不敢。
或者不愿背负杀戮忠臣的千古骂名。
最终被迫妥协。
可如今，他们要面对的是秦骁！
一个登基近一年，临朝次数屈指可数，行事荒诞不羁的皇帝！
连徐国甫这种巨贪都敢放手重用。
对清流劝谏置若罔闻的昏君！
这样的皇帝，真的会在乎杀戮忠臣的骂名吗？
万一陛下盛怒之下，根本不在乎什么名声，直接下令将他们拖出去砍了……
那他们这番忠烈表演，岂不是成了真正的自寻死路？
玩脱了的后果，就是人头落地，家族受累。
而他们寄望的青史留名，或许只会换来后世一句“迂腐不识时务”的讥讽。
周明堂嘴唇动了动，想提醒大家冷静，权衡利弊。
但看着陈望那决绝的眼神，听着周围同僚狂热的附和。
知道此刻任何退缩的言论，都会被视为怯懦和对忠义的背叛。
无奈之下，周明堂只能将这份不安压在心底，随着众人一起，商讨着联名奏章的措辞，如何更能触动圣心。
如何在庆典之上，将这场“忠臣死谏”的大戏演得更加轰轰烈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