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更新时间:2025-12-10 02:27:01

第10章

江云晚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冰水浇了一下,瞬间冷透。

前世,也是这样一出戏。

在她被退婚、声名狼藉、被地痞流氓当街羞辱的时候,林逾白如天神般降临,为她解围,对她嘘寒问暖。

那时的她,感动得一塌糊涂,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良人,遇到了那根能将她从泥潭里拉出来的救命稻草。

可她不知道,这泥潭,本就是他亲手为她挖的。

此刻,看着他眼中恰到好处的担忧,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江云晚只觉得一阵反胃。

演得真像。

若非死过一次,她怕是又要被他这副悲天悯人的君子模样给骗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往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逾白眼中的关切僵了一瞬。

“多谢林公子出手相助。”江云晚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不知,林公子今日怎会如此凑巧,路过我这家小店?”

她的语气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讽刺,像一根极细的针,扎在林逾白心上。

林逾白脸上的担忧更甚,他上前一步,似乎想抓住她的手,却被江云晚不动声色地避开。

“云晚,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听闻你家铺子出了事,心中担忧,便立刻赶了过来。你......你没受伤吧?”他急切地解释着,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情真意切。

“哦?”江云晚轻轻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林公子消息真是灵通。我这铺子刚被人砸了不过半个时辰,公子远在城南的国子监,竟能第一时间知晓,还真是......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四个字,她咬得极轻,却像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扇在林逾白脸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是啊,太快了。他只想着要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好让江云晚对他重燃旧情,却忘了计算时间。

从铺子出事,到消息传出,再到他从城南赶来,怎么也得一个时辰。他来得太快,反倒成了最大的破绽。

林逾白的面皮涨红,眼神也开始躲闪:“我......我今日恰好告假,就在这附近访友,是听见街上人说,才......”

“是吗?”江云晚打断他,目光转向地上那个还在呻吟的汉子,“既然如此,那便有劳林公子了。这些人污蔑我江家毒害人命,还打砸铺子,正好请林公子做个见证,我们一道报官吧。”

她说着,便对一旁的管事道:“去顺天府,敲鸣冤鼓。”

报官?

林逾白的脸色彻底白了。

这些地痞是他花钱雇来的,一旦报官,进了顺天府大牢,那些人什么都敢招。到时候,买凶栽赃的罪名落下来,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入仕途了。

“云晚,不可!”他急忙拦住,“此等小事,何必闹到官府?这些人不过是失了亲人,一时冲动。我看,不如私下了结,赔些银钱安抚,免得把事情闹大,对你江家的名声也不好。”

他一副为你着想的恳切模样,说得情深意切。

江云-晚在心里冷笑。

名声?她江云晚死都死过一次了,还在乎这点虚名?

她就是要闹大,她倒要看看,他林逾白要怎么收场。

“林公子的意思是,我江家就该白白被人污蔑,这铺子就该白白被砸?”江云晚的声音冷了下来,“还是说,林公子觉得,我一个商贾之女,就该忍气吞声,不敢与人对簿公堂?”

她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林逾白。

林逾白被她看得心头发虚,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江云晚。

从前的她,温柔似水,看着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怯怯的仰慕和依赖。何时变得如此言辞犀利,咄咄逼人?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铺子内外一片死寂之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几个身穿玄色劲装的护卫走了进来。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分开人群,站成两列。这些人身形高大,神情冷峻,腰间佩刀的刀柄上,都统一刻着一个古朴的“靖”字。

铺子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连地上装死的汉子,都忘了呻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靖安王府的人!

林逾白的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变得和纸一样白。他看着那些护卫,像是见了鬼一般,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为首的护卫走到江云晚面前,躬身行礼,声音沉稳:“王妃,王爷请您回府一趟。”

王妃。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轰然压在林逾白心头。

他猛地抬头,看向江云晚。她还是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可是在他眼里,她周身仿佛笼上了一层他再也无法触及的光环。

是了,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他拿捏的江家小姐了。

她是靖安王妃。

是谢景渊的女人。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屈辱攫住了他。他站在这里,像个跳梁小丑。他精心策划的一切,在“靖安王府”这四个字面前,都成了个笑话。

“我......我还有事,先......先告辞了。”林逾白再也待不下去,他甚至不敢再看江云晚一眼,狼狈地挤出人群,落荒而逃。

看着他仓皇的背影,江云晚的唇边,终于浮起一丝真正的、冰冷的笑意。

这才只是个开始,林逾白。

前世你加诸在我身上,在我江家身上的一切,我会让你,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她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护卫,语气恢复了平静:“知道了。前面带路吧。”

谢景渊这个时候叫她回去,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江云晚心中疑虑,但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半分迟疑。

如今,谢景渊是她唯一的依仗,也是她最有力的武器。不管前面是龙潭还是虎穴,她都必须去。

她转身,对铺子里的管事和莺儿沉声吩咐:“这里交给你们,清点损失,安抚伙计。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是,小姐......不,王妃。”管事连忙改口,恭敬地低下头。

江云晚不再多言,在两列护卫的护送下,穿过狼藉的铺子,踏上了门外那辆早已备好的、刻着王府徽记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