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更新时间:2025-12-10 02:27:11

第12章

江宁晚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

雅间里,除了她和谢景渊,只有一个垂手侍立的丫鬟。

谢景渊的贴身侍卫,那个叫墨一的,不见了。

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划过脑海,将所有的恐惧和慌乱瞬间劈得烟消云散。

她懂了。

这不是抄家。

这是一场戏。

一场由靖安王亲自导演,演给全京城看的戏。

秦大人不是想借着林逾白那点破事往江家身上泼脏水吗?好,谢景渊就顺着他的意,让官府“奉命”去查。

可这查,不是为了定罪,而是为了“证伪”。

有靖安王府的人盯着,那些官差敢动江家一针一线?敢罗织半点罪名?

只怕是把江家翻个底朝天,最后也只能得出一个“江家清白”的结论。

经此一役,官府亲自下场“辟谣”,以后谁还敢拿这点事来攻击江家?

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好狠,好快的手段。

短短片刻,江宁晚的心境已是从地狱回到人间。她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缓缓落回了胸腔。后背惊出的一层冷汗,此刻贴着衣衫,凉飕飕的。

她缓缓地,重新坐了回去,姿势甚至比刚才还要端正几分。

“慌什么。”

她抬眸看向青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镇定,“天塌不下来。你先去外头候着,别在这儿丢王府的脸。”

青竹愣住了。

她眼里的自家小姐,明明前一刻还是一副快要碎掉的瓷器模样,怎么一转眼,就变得像定海神针一样稳当了?

但江宁晚的眼神太过沉静,青月不敢多问,呐呐地应了声“是”,躬身退了出去。

雅间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江宁晚抬手,拿起桌上的新手帕,一点一点,极其细致地擦拭着手背上被茶水烫红的地方。她的动作很慢,仿佛在欣赏自己纤细的手指。

可她的余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过对面的男人。

谢景渊始终维持着那个姿势,端着茶盏,神情淡漠,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让任何一个高门大户吓破胆的风波,不过是窗外飞过的一只蚊蝇。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可江宁晚知道,他在看。他在用一种审视的,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看着她的所有反应。

从惊慌失措,到强作镇定,再到此刻的洞悉一切。

她就像一只被置于琉璃罩中的蝶,每一次挣扎,每一次振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擦干了手,江宁晚将手帕整齐叠好,放在一边。然后,她端起自己那杯已经半凉的茶,对着谢景渊,遥遥一举。

“王爷好手段。”

她语气平静,没有半分感激涕零,反倒像是在评价一笔不错的买卖,“这一出戏唱下来,我江家算是彻底摘干净了。宁晚在这里,以茶代酒,谢过王爷。”

说完,她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谢景渊终于有了动作。

他放下了茶盏,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带着一丝玩味,锁定了她。

“哦?”他尾音微微上扬,“你怎么知道,这是本王的手笔?”

江宁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除了王爷,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指使动秦大人的人,来演这么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

“再者说,”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王爷把我请到这儿,不就是怕我性子烈,在府里跟官差起了冲突,坏了您的全盘计划么?”

将她这个最不稳定的因素控制在自己面前,家里那头,自然任由他的人施展。

谢景渊眼中的玩味更深了。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只稍有爪牙,却依旧天真的猫儿。他需要花些时间,慢慢教会她京城里的生存法则。

却不想,她竟是一只野性难驯的小狐狸。

一点就透,甚至能举一反三。

聪明,太聪明了。

一个足够聪明的女人,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也是最危险的枕边人。

“呵。”

他喉间溢出一声低笑,那笑声像是上好的古琴被轻轻拨动,悦耳,却带着凉意。

“既然你都明白了,”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过来,“那光用嘴说,可不够。”

他墨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影,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蛊惑般的沙哑。

“你想,怎么谢我?”

江宁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问题,比刚才“抄家”的消息更让她紧张。

谢他?

拿什么谢?

江家的万贯家财?在他靖安王府面前,不过是锦上添花。

她这个人?她马上就是他的王妃,整个人都是他的,这算哪门子谢礼?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她必须拿出一个让他无法拒绝,且能瞬间提升自己价值的筹码。

她不能只做一个被他庇护的金丝雀,她要做能与他并肩而立的盟友。

她有什么?

前世的记忆?那是她复仇的资本,却不是能摆上台面的交易。

经商的头脑?他未必看得上。

忽然,她的脑海中闪过前世听到的一个传闻。

一个关于靖安王谢景渊,最隐秘的传闻。

说他常年缠绵病榻,并非因为战场的旧伤,而是因为......一种难以启齿的隐疾。

再联想到他刚才只喝了一口茶就放下,以及他那异于常人的苍白脸色,还有那始终笼罩在他周身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江宁晚的心头,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破土而出。

她猛地抬起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

这一刻,她眼中的怯懦和试探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自信。

“王爷的谢礼,宁晚自然备下了。”

她朱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珠落玉盘。

“王爷救我江家满门,是为大恩。”

“宁晚不才,愿以祖传之术,报王爷此恩。”

她看着他那双瞬间眯起的眼,一字一顿地,抛出了自己的底牌。

“——我治王爷的,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