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更新时间:2025-12-10 02:27:18

第14章

第二天一早,她便带着贴身丫鬟青黛,还有一笔银钱,低调地出了门。

前世,江家有一款镇店之宝,名为“醉东风”,曾引得京城贵妇千金一掷千金。后来配方被秦家设计窃走,成了压垮江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一世,她要提前将“醉东风”复刻出来。

她凭着记忆,在城中几家相熟的药材铺和香料行里采买。大部分香材都还算好找,可其中最关键的一味主料——龙涎香,却极为稀缺。

她跑遍了整个京城,都只找到一些品质低劣的散碎货色,根本不堪大用。

“姑娘,您要的这成色上佳的龙涎香,那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一家香料行的老师傅捻着胡须道,“据我所知,整个京城,恐怕只有一家人手里有存货。”

“哪家?”江宁晚心头一紧。

“城南,陈家。”

陈家。

江宁晚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相关的信息。陈家也是皇商,主营玉石珠宝,与江家世代交好,两家父亲更是至交。前世江家出事后,陈伯父还曾多方奔走,只可惜人微言轻,最后也只能黯然收场。

她印象中,陈家确实酷爱熏香,陈伯父更是此道大家。

既是世交,事情就好办了。

江宁晚心中一定,立刻带着青黛,备上薄礼,往城南陈府而去。

陈府门前车水马龙,很是气派。

江宁晚递上拜帖,门房认得她是江家小姐,不敢怠慢,立刻进去通报。

她站在门外静静等候,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陈府的大门从内打开,一个熟悉得让她恨入骨髓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青衫磊落,面如冠玉。

不是林逾白又是谁?

他似乎正与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恭微笑,那中年男人正是陈家的管事。

江宁晚的呼吸瞬间一滞。

胃里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前世临死前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仿佛又一次涌上了喉头。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压制那股翻腾的恨意。

那一瞬间,江宁晚感觉自己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四肢百骸都泛起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该在翰林院里熬资历,或是去秦府拜见他的恩师吗?陈家,一个商贾之家,他林逾白清高自许,从不屑于与商人为伍,除非......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开混沌。

秦大人。

陈家,是秦大人的人。

江宁晚的指甲瞬间掐进了掌心的软肉里,细微的刺痛让她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

她全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为什么前世江家倒台后,账目上会出现那么多笔与陈家对不上的烂账,每一笔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陷阱,将父亲死死钉在亏空国库的罪名上。

她曾以为是底下人办事疏忽,或是被秦大人威逼利诱。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陈家从一开始,就是秦大人埋在皇商圈子里的一颗棋子,一条毒蛇!

所谓的和善,所谓的交情,不过是披在狼身上的一张羊皮。他们与江家往来,不是为了生意,而是为了熟悉江家的脉络,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候,递上那把最致命的刀!

而林逾白,这条秦大人最得意的走狗,此刻出现在这里,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是说明了一切。

他们已经串通一气。

或许,就在此刻,他们刚刚商议完,下一刀该从江家的哪个地方捅进去。

一股夹杂着恨与恶的冷气从胃里翻涌上来,江宁晚只觉得喉头发紧。

“走。”她声音干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立刻掉头。”

这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是,小姐。”车夫正要调转马头。

“哎哟,那不是江家大小姐的马车吗?”

一个尖细又过分热络的声音响了起来,像一把油腻的刷子,刷在人的心头。

江宁晚掀开车帘,只见陈府的管家陈福正小跑着过来,满脸堆着笑,那张脸上的褶子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真是江大小姐!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老奴好叫人开正门迎您啊!”陈福跑到车前,点头哈腰,姿态放得极低。

江宁晚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林逾白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到,若是此刻掉头就走,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陈家——我看到你们的勾当了。

以陈家和秦大人的心狠手辣,撕破脸的后果,绝不是现在的江家能承受的。

她不能打草惊蛇。

江宁晚压下心中翻腾的血气,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温婉得体的笑容,那笑意恰到好处,既不显疏离,也不过分亲近。

“原是想给陈伯伯一个惊喜,没想到被陈管家先瞧见了。”她轻声开口,嗓音柔和,听不出半分异样,“一点小事,不敢劳动陈伯伯,走侧门就好。”

陈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大小姐说的是哪里话,您能来,就是给咱们陈府天大的面子。夫人正在后堂听曲儿呢,知道您来了,不知该多高兴。快,里面请!”

他那副殷勤的样子,仿佛江宁晚不是来求药的,而是来送金山的。

江宁晚心中冷笑。

高兴?怕是想看看她这条鱼,是不是已经傻乎乎地游进了网里吧。

她下了马车,由着陈福在前头引路,步履从容地踏进了陈府。

这府邸比她记忆中更加富丽堂皇,穿过抄手游廊,入目皆是奇石名花,连廊柱上的雕花都似乎是新描的金,在日光下晃得人眼疼。

这哪里像一个本分商贾的家,分明是靠着吸血发家的暴发户做派。

江宁晚垂下眼帘,将眼底的讥讽尽数敛去。

到了正堂,一个穿着宝蓝色遍地金通袖袄裙的中年妇人正歪在紫檀木的罗汉床上,手里捏着一把瓜子,听着两个小丫头在底下唱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正是陈夫人,王氏。

“夫人,您瞧谁来了!”陈福一溜小跑进去,声音里满是邀功的意味。

王氏懒懒地抬起眼皮,看到江宁晚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立刻换上一张热情的笑脸,从罗汉床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