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海潮镇警局的化验室里,煤油灯将宁汐月的影子投在贴满照片的墙上。她从证物袋中取出阿九戏服的一角布料,放在显微镜下。线缝中残留的香料粉末在镜片下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

"不是寻常的檀香。"她轻声自语,用银针挑起一点粉末放在舌尖。瞬间,一股铁锈般的味道在口腔炸开,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黑暗的房间里,无数铜镜排列成环形,每面镜子里都有一个穿嫁衣的女子在梳头...

"宁小姐!"顾怀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一把夺过银针,"你疯了吗?这可能是毒药!"

宁汐月擦了擦嘴角:"不是毒...是某种能引发幻觉的配方。"她指向显微镜,"粉末里有莲花花粉、朱砂,还有..."她突然顿住,"...人血。"

顾怀舟脸色骤变:"周家香料作坊的工人说,这种特制香料只有周少爷亲自调配,每月初五送到梨园春给阿九。"他翻开记事本,"而阿九每次收到香料后,都会做那个'水底噩梦'。"

"香料是钥匙。"宁汐月突然明白了什么,"铜镜是门...合在一起就能让人看到'镜花水月'的幻象。"她指向墙上阿九死亡现场的照片,"看她的姿势——像是在照镜子。"

顾怀舟若有所思:"所以周少爷用香料和铜镜控制阿九...但为什么要杀她?"

"也许不是要杀她。"宁汐月想起周慕云提起"镜花水月"时狂热的神情,"可能是仪式出了差错..."她话未说完,化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周明气喘吁吁地冲进来:"队长!周家祠堂起火了!"

夜色中的周家祠堂被橙红色的火舌吞噬,十几名护院排成队列传递水桶,却对火势毫无作用。宁汐月跟在顾怀舟身后挤进围观人群,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奇怪..."她喃喃道,"火是蓝色的。"

确实,祠堂上空的火焰核心呈现出诡异的青蓝色,将周围人脸映得如同鬼魅。更奇怪的是,火中飘散出的不是焦糊味,而是浓郁的莲花香——与阿九戏服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让开!让开!"周慕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穿着睡袍,金丝眼镜歪在一边,全然没了平日的优雅。看到顾怀舟,他一把抓住对方手臂:"祠堂里有重要文物!必须救出来!"

顾怀舟冷冷甩开他:"什么文物比人命重要?"

周慕云刚要开口,祠堂内突然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所有人本能地趴下,只见一道青光从火中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成一朵巨大的莲花形状。莲花中心,隐约可见一面铜镜的轮廓。

"镜奴娘娘..."周围的镇民纷纷跪倒,惊恐地叩拜。

宁汐月却注意到,火光映照下的祠堂墙角,一个穿藏青色长衫的身影正悄然离去——是那个管家!他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形状狭长...

"顾怀舟!"她拽了拽警探的袖子,但当她再看向墙角时,人影已经消失在一片混乱中。

火势直到黎明才被控制。顾怀舟和宁汐月站在废墟前,看着警员们清理现场。周慕云被镇长派人接走了,临走前他回头看了宁汐月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找到什么了?"宁汐月问正在翻检瓦砾的周明。

年轻警员举起一个烧得变形的金属物件:"像是镜框的一部分...但材质很奇怪,不是铜也不是铁。"

宁汐月接过那截焦黑的金属,触手的瞬间,耳边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救我——!"她手一抖,金属块掉在地上,竟诡异地滚动起来,最后停在一堆灰烬前。

顾怀舟用树枝拨开灰烬,露出一块尚未完全烧毁的木牌。上面用金漆写着三个字:"镜奴祠"。

"不是周家祠堂..."宁汐月倒吸一口冷气,"是供奉'镜奴娘娘'的地方!"

周明困惑地问:"什么是镜奴娘娘?"

"海潮镇最古老的传说。"顾怀舟沉声道,"百年前有个女子被活埋在水镜台下,怨气不散化为镜中精魅..."他忽然停住,从灰烬中挑起一根红线——与阿九铜镜上缠绕的一模一样。

宁汐月蹲下身,在红线末端发现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玉片。玉上刻着半朵莲花,与她从李叔那里得到的青玉牌纹路完全吻合。

"这不是意外火灾。"她轻声说,"是有人要销毁证据..."

顾怀舟突然指向远处:"看那边!"

祠堂后方的树林里,一个穿白西装的身影正踉跄奔跑。周慕云?但下一秒,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出现了——那人的背影在晨光中竟然没有影子。

"追!"顾怀舟拔腿就跑,宁汐月紧随其后。可当他们冲进树林时,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散落着几片新鲜的花瓣,排成一个箭头形状,指向镇中心方向。

箭头尽头,隐约可见漱月斋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