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的后院里,苏锦言将染血的裙摆浸入木盆,清水立刻泛起一丝诡异的蓝色。她盯着那缕逐渐扩散的蓝丝,想起陈掌柜账册上"蓝晶"二字,心头涌起一阵不安。
"阿姐,你的手..."苏锦云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捧着一套干净的衣裙。
苏锦言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泛蓝,像是沾了染料。她用皂角使劲搓洗,但那蓝色仿佛渗入了皮肤,怎么都洗不掉。
"没事,可能是染布时沾上的。"她勉强笑了笑,接过妹妹手中的衣服,"白管事问起我了吗?"
苏锦云摇头:"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去给镇长府上送寿衣。"她犹豫了一下,"阿姐,你最近总是和陆捕头一起...是不是在查什么危险的案子?"
苏锦言系衣带的手顿了顿。她不想让妹妹担心,但隐瞒事实可能更危险。"记得父亲常说的那句话吗?'事实如光,虽刺目却不可缺。'"
苏锦云的眼睛立刻红了:"你要为家里平反?"
"不只是为了家里。"苏锦言轻声说,"陈掌柜的死,赵三的死...这些案子背后似乎都连着一张网。而我和陆捕头,恰好抓住了网的边缘。"
她没告诉妹妹的是,这张网可能比她想象的更大、更危险——从父亲书房的地图,到陈掌柜暗室里的铁箱,再到那些无处不在的彼岸花...
"对了,"苏锦言转移话题,"你听说过'南溟商号'吗?"
苏锦云思索片刻:"好像听厨房的刘妈提过。她侄子在码头干活,说最近有艘叫'南溟号'的船常半夜卸货,神神秘秘的。"
这线索让苏锦言眼前一亮。她匆匆换好衣服,嘱咐妹妹不要告诉任何人她回来过,便悄悄溜出义庄,直奔柳青药铺。
药铺里弥漫着草药的苦涩香气。柳青正在碾药,看到苏锦言进来,眉头微挑:"又头痛了?"
"不是。"苏锦言压低声音,"柳大夫,你见多识广,可知道什么东西会让皮肤染上蓝色,洗都洗不掉?"
柳青的动作突然停住。她放下药碾,抓起苏锦言的手仔细检查,眼神渐渐凝重:"你从哪沾上这东西的?"
"一个...染坊。"苏锦言含糊其辞。
柳青冷笑一声,松开她的手:"南疆蓝晶砂,产自毒沼边的特殊植物,十斤鲜花才能炼出一钱。少量可镇痛,过量则致幻、致命。"她转身从药柜取出一瓶绿色药膏,"涂这个,三天可褪。"
苏锦言接过药膏,心跳加速:"这东西...很值钱吗?"
"价比黄金。"柳青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尤其是对那些追求'极乐'的达官贵人来说。"
苏锦言想起幻象中那些蒙面人搬运的木箱,以及陈掌柜账册上的记录。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成形:有人在走私这种危险的毒品!
"柳大夫,"她鼓起勇气问,"你知道'南溟商号'吗?"
柳青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她走到门口,左右张望一番,才关上门回到柜台后:"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陈掌柜的账册..."
"听着,"柳青突然抓住苏锦言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远离这件事。南溟背后的人不是你我能对付的。"
"但我已经卷进来了。"苏锦言直视柳青的眼睛,"陈掌柜死了,赵三死了,下一个可能是陆捕头,也可能是我...或者我妹妹。"
柳青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她松开手,长叹一口气:"十年前,江南有个苏家,也是这么追查到底,结果..."
苏锦言浑身一震:"你认识我父亲?"
"不认识。"柳青转身整理药柜,背对着她说,"但我认识一个戴铜戒指的人,他右手有疤,喜欢在帽檐插一朵干枯的彼岸花。"
这正是苏锦言在幻象中看到的凶手特征!她急切地问:"他是谁?"
"人们叫他'老刀',是南溟商号的打手。"柳青的声音低不可闻,"但他背后还有更大的鱼...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药铺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柳青脸色一变,迅速将一张纸条塞进苏锦言的药包里:"快走,从后门。"
苏锦言刚溜出后门,就听见前门被推开的声音和一个粗犷的男声:"柳大夫,我家主人要的'安神散'准备好了吗?"
她躲在墙角,透过窗缝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在柜台前,右手戴着铜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更令她心惊的是,那人腰间别着一把形状古怪的匕首——刀柄上刻着那个熟悉的符号。
男子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转头看向窗户。苏锦言连忙缩身,屏住呼吸。片刻后,马蹄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她颤抖着打开柳青给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申时三刻,码头鱼市,找卖河豚的老徐。"
日头已经偏西。苏锦言将纸条吞入口中,匆匆向码头赶去。途中她经过衙门,本想进去找陆长风,却看见几个衙役神色慌张地进进出出。她躲在街角的茶摊旁,听见两个衙役的对话:
"陆捕头还没回来?"
"是啊,说好午时回来开箱验货的,这都申时了..."
"镇长都派人来问三次了..."
苏锦言心头一紧。陆长风失约了?这不像是他的作风。除非...他遇到了麻烦。
码头鱼市腥气扑鼻,商贩们正忙着收摊。苏锦言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卖河豚的老者,他的摊位上只剩几条死鱼。
"老徐?"她试探着问。
老者头也不抬:"今天的鱼卖完了。"
"柳大夫让我来的。"
老者这才抬头,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她:"你就是那个会'通灵'的小绣娘?"
苏锦言一惊,没想到柳青连这个都告诉他了。但她现在没时间解释:"陆捕头可能出事了,我需要知道南溟商号的事。"
老徐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陆捕头没事,被镇长叫去问话了。"他凑近一些,鱼腥味扑面而来,"至于南溟...今晚子时,'蓝溪号'会靠岸,在老码头。那可是场大买卖。"
"什么买卖?"
"蓝晶砂,整整一船。"老徐的声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不过听说买主换人了,原来的中间人...出了点意外。"
苏锦言立刻想到陈掌柜的死。她正想追问,老徐却突然变了脸色,迅速收起摊位:"快走!有人盯上你了!"
苏锦言回头,只见几个戴斗笠的人正从鱼市另一头走来,为首的腰间别着一把熟悉的匕首。她连忙低头混入人群,心跳如鼓。
转过几个巷子,确认没人跟踪后,苏锦言靠在墙上喘息。她必须找到陆长风,告诉他今晚的交易。但镇长府守卫森严,她一个绣娘如何进得去?
就在这时,一块小石子滚到她脚边。抬头望去,义庄的墙头上,苏锦云正焦急地向她招手:"阿姐!快回来!陆捕头留了话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