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沦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的深渊里。
林枫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冰冷的深海,四周是沉重的压力和无尽的寒意。右肩处传来的撕裂感如同有无数把钝刀在反复切割,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剧烈的抽搐。
“废物……”
“丢人现眼……”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活该!断条胳膊算轻的!”
“莫欺少年穷?呵,命都没了,还谈什么穷富?”
无数恶毒的嘲讽、讥笑、冷漠的面孔在黑暗中交替闪现,赵雪撕毁婚书时高傲的脸,林宏出手时狠毒的狞笑,陈风那居高临下的漠视,还有族人们一张张或麻木、或兴奋、或鄙夷的脸……如同梦魇般纠缠着他。
“不…不是这样的…”属于现代灵魂的意志在无声地挣扎、呐喊,“我不是废物!我不能死在这里!”
“力量…我需要力量…”这是原主灵魂深处最绝望、最本能的渴望。
两股执念,在这濒死的边缘,奇异地共鸣、融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
“呃啊——!”一声压抑的痛苦嘶吼从林枫喉咙里挤出,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依旧是那间破败的屋子,依旧弥漫着劣质草药的苦涩和潮湿的霉味。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如豆的油灯在桌上摇曳。右肩传来钻心的剧痛,提醒他之前的一切不是噩梦。
他试着动了动右手,毫无知觉,只有一片麻木和深入骨髓的痛楚。伤口被简单地用脏污的布条包扎着,渗出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显然,他被丢回这里后,根本无人认真照料。
“林宏…赵雪…云岚宗…”林枫咬着牙,每一个名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他艰难地挪动身体,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的动作牵动伤口,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衣。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和刻意压低却清晰可闻的议论。
“那废物还没死透?”
“命真硬!宏少爷那一爪,可是用了‘碎骨劲’,肩胛骨都抓碎了,就算接回去也是个残废!”
“活该!谁让他嘴贱,还敢跟宏少爷顶嘴!还敢瞪赵小姐和云岚宗的大人!”
“族长也是,还让人给他送了点金疮药,真是浪费!这种废物,死了干净,省得浪费家族粮食,还丢人!”
是看守的护卫!林宏的人!
林枫的眼神冰冷如霜。看来,林宏断他一臂还不够,这是派人来监视,甚至可能是等他咽气?家族的态度也可见一斑,族长或许念及旧情给了点药,但也仅此而已,根本无力或者无心约束林宏的跋扈。
“不行…不能待在这里…”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林宏敢当众下此毒手,难保不会趁他重伤再来“探望”!以他现在的情况,毫无反抗之力。
逃!必须逃离林家!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外面虽然危险,但至少有一线生机!
他开始尝试调动这具身体残存的力量。很微弱,几乎感觉不到气血的流动,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臂的剧痛。
汗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滑落。他咬着牙,用左手撑着地面,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向床铺挪动。那里,有他仅剩的几件破旧衣物和一个瘪瘪的钱袋——里面只有几枚最劣质的铜币。
每挪动一寸,都像在刀山上爬行。断臂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几欲昏厥,但他死死咬着嘴唇,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刺激着他保持清醒。
终于,他爬到了床边。用左手颤抖着打开床头一个破旧的木箱,里面是几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他将它们胡乱塞进一个同样破旧的包袱里,又摸索着将那可怜的钱袋揣入怀中。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靠在床沿大口喘息,眼前金星乱冒。
屋外的议论声似乎小了些,但脚步声并未远离。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他的左手无意中碰到了胸前一个硬物。他低头看去,是半块温润的玉佩,用一根褪色的红绳系着。玉佩原本应该是一整块,如今只剩下三分之一,边缘是碎裂的痕迹,雕工似乎不错,但玉质普通,并不值钱。这是当年赵家送来的定亲信物之一,另一块在赵雪那里。
看着这半块玉佩,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被冰冷的恨意取代。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它,碎裂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就在他紧握玉佩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感,从玉佩碎裂的断口处传来!
林枫猛地一惊!错觉?还是……
他强忍着剧痛,将玉佩凑到眼前,借着昏暗的油灯光线仔细查看。玉佩本身并无异样,但当他的目光落在碎裂的断口处时,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参差不齐的断口内部,靠近中心的位置,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比头发丝还要细上十倍的金色纹路!那纹路极其玄奥复杂,仿佛天然生成,又像是某种神秘符文的微小片段,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几乎不可见的光芒!刚才那丝温热感,似乎就源于此!
这是什么东西?原主的记忆里,从未发现过玉佩内有此异样!
他尝试着将精神集中,去感应那道金纹。剧痛和虚弱严重干扰着他的感知,但就在他意识即将触碰到那道金纹的瞬间——
“砰!”
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两个身材高大的护卫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正是刚才在外面议论的那两人!为首一人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凶狠,是林宏的心腹爪牙林豹。
“哟,废物还没死呢?”林豹狞笑着,目光扫过林枫正在收拾的破包袱和胸前的玉佩,眼神一厉,“想跑?宏少爷说了,你这废物胆敢顶撞贵客,给家族招祸,罪不可赦!断你一臂是轻的!现在,跟我们去刑堂领家法!”
说着,两人就大步上前,伸手就要来抓林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