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财务报表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甚至有些关键款项的去向都成了谜。
这根本不像出自他最信任的兄弟,李明德之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眉心紧锁,头疼欲裂。
不单是因为报表带来的烦恼,也是因为自家兄弟李明德辜负了他的信任。
几年前公司还只是一个刚起步的小作坊。
没有像样的办公室,所有人在一间狭小的出租屋里挤着。
夏天酷热,冬天严寒,大家伙儿就靠着一股子拼劲儿和对未来的憧憬支撑着。
李明德,那个戴着厚厚眼镜、总是带着憨厚笑容的瘦弱青年,就是那时跟着他的。
他不是最早的那批人,但却是最踏实、最有用的那个。
会计专业高材生,这在他们那群半路出家的创业者中简直是稀有的宝贝。
那时候公司账上常常没钱,发工资都得东拼西凑。
明德总是最后一个领钱的,甚至有时候干脆说不急着用,让他们先紧着别人。
每一笔收入,每一笔支出,大到设备的采购,小到请工人吃的一顿盒饭,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公司的账本,真的比什么都干净。
干净得像明德这个人一样。
每一页都工工整整,条理分明。
那时候他常开玩笑说:“明德啊,你这账做得比我的脸还干净!”
明德就嘿嘿地笑,推推眼镜。
“那当然,这可是咱们公司的命根子!”
无数次在深夜里,当所有人都睡去,只有他和明德还在讨论公司的发展、计算微薄的利润。
那种并肩作战的感觉,那种对彼此的全然信任,比任何财富都要珍贵。
公司逐渐壮大,搬进了像样的写字楼,员工越来越多,明德也顺理成章地坐上了财务总监的位置。
一直都放心把财务大权交给他,因为他相信李明德的人品和能力,就像相信自己一样。
觉得,即便全世界都背叛他,李明德也不会。
可现在,看着眼前这份混乱不堪的报表。
这真的是明德做的吗?
江景淮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翻涌的回忆强压下去。
现在不是怀旧的时候!
得找出这份混乱报表背后的问题,自己的兄弟李明德,到底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喂,雪宁。”
“江.总?怎么了呀?”
乔雪宁的声音,甜腻腻的,听着就恶心。
“没什么。就问问公司的事。财务上…那个李明德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电话那头,乔雪宁的语气瞬间变了。
“别提那个废物!江.总,你怎么还惦记着他啊?那个小偷!手脚不干净!我早就把他开除了!”
江景淮心中一沉,被乔雪宁开除了?
“他…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吃里扒外呗!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鬼鬼祟祟的!查账的时候发现他挪用公款!”
挪用公款?李明德?怎么可能?
江景淮握紧了电话。
李明德那个人死心眼,讲义气,也最看不起偷鸡摸狗的事。
“哦?是吗。那现在财务总监是谁?”
“是刘浩啊。之前您不在,我提拔的他。能力很强。人也很可靠。您放心!”
不认识,从来没听说过。
而李明德那个为公司流血流汗的兄弟。
被乔雪宁一口咬定“挪用公款”被开除。
江景淮瞬间全明白了。
整件事跟自己的兄弟没有关系。
都是乔雪宁。
八成是这两个狗东西搞的鬼!
这娘们儿!真是好手段!
草!
“嗯。好。我知道了。你忙吧。”
挂了电话。江景淮把报表狠狠摔在桌上。
妈的,自己真是个傻*!被一个女人骗得团团转。
现在,他需要他们,需要他们的能力,更需要他们的信任。
把公司从乔雪宁手里夺回来。
他站起身,走到酒柜旁。
拿了两瓶好酒,都是兄弟们喜欢喝的。
……
不久之后,一个老小区破旧的楼道里。
江景淮提着酒,站在三楼的一扇门前,门板漆皮都掉了锈迹斑斑。
咚…咚…咚…
等了一会儿。
门开了,露出王建的脸,穿着一件旧汗衫。
看到江景淮愣住了,眼睛里闪过一丝愕然。
接着是戒备。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冷漠。
“江大老板。稀客啊。”
王建语气生硬。带着明显透着讽刺的味道。
“建子。来看看你们。”
王建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往前一步,想挡住门。
“我们这儿庙小。装不下您这尊大佛。”
“建子。别这样。我…我是来道歉的。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们。”
“道歉?江老板您日理万机。还有空来我们这种地方道歉啊?您那大公司。那娇滴滴的老婆。不都挺好的吗?”
“清钰她…她要跟我离婚了。”
王建的眼神顿了一下。
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有乔雪宁那个狐狸精,苏清钰的结果,不会好。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别站着了。”
屋里传来另一个声音,也是个熟人,张勇也在。
“把他让进来吧。”
王建侧身让开,江景淮低头走进屋里。
屋子不大,两室一厅,家具老旧。
但收拾得还算干净,茶几上堆着烟灰缸里面塞满了烟头。
江景淮鼻子一酸,这哪是他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兄弟们的家。
他把酒放在茶几上。
“明德呢?”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王建和张勇都看着他,“你还好意思问明德?我们把你当兄弟,你把我们当工具,亏你好意思问的出口?”
“我…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糊涂。被乔雪宁那个女人迷昏了头。忘了兄弟。忘了本。”
“她把明德赶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糊涂?”
江景淮无言以对,他确实混蛋。
发财了,膨胀了。
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把最重要的东西都丢了。
“我知道错了。公司出事了。账目一塌糊涂。都是乔雪宁和她的人搞的鬼。”他把大概情况说了说。隐去了他怀疑李明德被陷害的部分。
“所以呢?”
“我想请你们回去。公司是我们创办的。不能就这么垮了。需要你们。需要明德。咱们兄弟。一起把公司弄回来。”
“你特么的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王建的声音猛地拔高,他向前一步,几乎快要凑到江景淮面前。
“遇到麻烦了,想起我们了?公司要垮了,想起我们了?需要我们了?你把我们当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江景淮想解释,想说“不是”。
这话现在说出来,换他自己都不信。
过去的行为确实是如此,现在来找他们,也确实是因为自己陷入了困境。
“建子,我…”江景淮试图开口。
“别叫我建子!你算老几?谁跟你兄弟!咱们早就清了!”
“清了”两个字,王建咬得很重。
要把过去的一切恩情和情谊都一刀两断。
曾经一起摸爬滚打、一起吃苦创业的兄弟,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那现在江景淮落难了,又想回头来找他们,怎么可能?!
曾经的兄弟,如今的陌生人。
看着江景淮如今落魄的样子,说没有一点触动是假的。
但想到李明德的遭遇,想到他们这几年过的日子,心里的怨气就又翻腾上来。
“以前说好的股份。我给你们补上。以前怎么分。现在还怎么分。少不了你们一分钱。”
“股份的事…明德那份。你当时怎么处理的?”
江景淮心头一跳,李明德的那部分原始股份…直接给了乔雪宁。
这话怎么说出口?说我把兄弟的股份给了那个害他的女人?
“咱先不提这个,我要你们回来,就是为了这原始股,这些都该是你们的!你们应该要回来!”
“行吧,不过你记住!老子这次回去是要钱的!不是为了帮你!明德那边我去提你说,如果你小子再使什么花招,别怪老子跟你翻脸”
虽然只是口头上的应承下来,即便为了钱,姜景淮只要这些兄弟能回来!
这就是他翻盘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