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更新时间:2025-12-10 05:34:00

北境线,朔风如刀。

战事已糜烂三月。九王爷萧玦麾下铁骑节节败退,昨日刚失了烽火台,今日斥候来报,粮道又被截断。

败军之气,浓得压弯了旌旗。

九层青铜祭坛矗立如黑色山峰,坛下黑压压跪着残军,每一张脸上都刻着绝望。

萧玦立于祭坛之巅。

玄色绣金蟒战袍,黑狐大氅,墨玉簪束发。箭痕残留的血迹凝固在下颌,更衬得那张脸惊心动魄——剑眉深目,鼻梁如削,薄唇紧抿时自带三分戾气七分薄情。他生得极好,却无半点温润,只有从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令人胆寒的俊美。

“——祭!”

七颗北狄俘将的头颅滚入青铜巨鼎,火光窜天。

萧玦用指尖慢条斯理拭去溅到颊边的血,动作从容得残忍。

就在此刻——

天穹裂开了。

炽白光芒如天河倒灌,笔直砸向祭坛中央!

“轰隆——!!!”

空间撕裂般的爆鸣后,强光与烟尘逐渐散去。

祭坛中央,扭曲的青铜与血泊之间,赫然多了一抹极其突兀的身影。

一个女人。

侧躺着,身形高挑修长,即使蜷缩也看得出骨相的纤细与挺拔。她穿着紧身款式的怪异衣物——浅杏色短款上衣勾勒出清瘦的肩线与不堪一握的细腰,黑色紧身牛仔裤包裹着笔直纤长的腿,在祭坛幽暗的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线条干净利落,有种冷峭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脚上一双沾满污渍的白色短靴,样式从未见过。

最冲击视觉的是她的脸。

肤色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白,此刻沾染血污与尘土,却像上好的宣纸染了淡墨,反而生出一种易碎的、惊心动魄的美感。五官并非浓艳,而是清冷至极的精致——眉如远山含黛,鼻梁精巧挺拔,唇色极淡,像初春将绽未绽的樱花。一头栗色波浪卷发堪堪及肩,凌乱铺散在血泊与青铜之间,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头与纤长脆弱的颈侧。

最特别的是那双眼。

此刻紧闭着,长睫在惨白的脸上投下两道脆弱的阴影。可即便昏迷,那眉眼的轮廓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不自知的媚——眼尾天然带着极细微的上挑弧度,像水墨画里最轻的一笔勾染,清纯底色下,藏着浑然天成的、不自知的风情。

而她右手腕上那条正疯狂闪烁、发出尖锐蜂鸣的银色手链,更添诡谲。

全场死寂,随即恐慌蔓延。

“肃静。”

萧玦的声音冰锥般刺破喧哗。他一步步走下祭坛,在她身前三步停住,俯视。

女子意识模糊地呻吟,长睫剧烈颤动,缓缓睁眼。

那是一双极清透的浅褐色眸子,瞳孔在强光刺激下微微收缩,像受惊的小鹿。可当那眸光涣散地扫过周围染血的刀戟、狰狞的甲胄、高耸的祭坛,最后定格在萧玦脸上时——

四目相对。

萧玦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他见过无数美人,宫中贵女端庄,边塞胡姬热辣。可没有一张脸,像眼前这般——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薄冰,清冷得像山巅终年不化的雪,可那双眼尾天然上挑的弧度,偏又在惊惧中渗出一点点不自知的、朦胧的媚意。

像雪地里悄然绽放的、带着毒性的白山茶。

她嘴唇颤抖,吐出几个破碎古怪的音节。

萧玦没听懂。但他看懂了——那双过分漂亮的眼里,没有算计,只有纯粹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惊恐,以及濒死边缘的本能求救。

他忽然勾起唇角。不是笑,是某种深沉的、被全然陌生的猎物激起的兴味。

然后他屈膝半跪,与她平视。

距离近到能看清她卷翘睫毛上细小的血珠,能数清她眼尾那抹天然红晕的细微渐变。能闻到她身上一种极其淡的、似雪后松针又似冷泉的陌生气息。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即滑下——扫过那截因短上衣而暴露的、白得晃眼的腰肢,纤细得像一折就断;扫过清瘦的肩线与修长的脖颈线条。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眼底翻涌——审视、探究、以及一种纯粹的、对“美丽而易碎之物”的占有欲。

他伸出手。指节修长,掌心有厚茧。指尖先是近乎轻佻地拂过她冰冷的脸颊,感受那细腻如瓷的触感,然后转向,落在她疯狂闪烁的手链上。

“嗡——!!!”

链身光芒骤盛,嗡鸣刺耳!强烈电流窜上指尖!

萧玦眉峰未动,五指骤然收拢,将那链子连同她纤细得惊人的手腕死死攥入掌心!

“呃……”女子痛哼,试图挣扎,却虚弱无力。

链子在他掌心疯狂震颤,光芒明灭。萧玦眼神一冷,指骨发力。

“咔嚓。”

轻响后,光芒熄灭,嗡鸣停止。

女子也彻底昏死过去,软软倒向一侧。

萧玦松开她的手腕,手臂一揽,将她整个人从血泊中捞起,打横抱入怀中。

很轻,但骨架修长,抱在怀里有种意外的契合感。那身紧身衣物下的身体清瘦单薄,腰细得他一只手臂就能完全环住。温热,柔软,带着细微颤抖。一种极其陌生的、属于女性的清冷气息,混合着血腥味,涌入鼻腔。

他垂眸看了一眼怀中人惨白却难掩绝色的脸,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然后抬眼,扫过台下万千目光。

“此乃天降异象。”他声音平稳而威压,“非妖非祸,乃是天赐破敌之机。”

他抱着昏迷的“天赐之机”,转身重新踏上祭坛高处。黑狐大氅曳地,怀中那抹清瘦的杏色身影与冷冽的黑色裤装,在肃杀军阵前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今日起,此女由本王亲自监管。所见所闻,列为军机绝密。”

他顿了顿,目光如淬冰刀锋:

“乱言者,斩。窥探者,诛。动摇军心者——夷三族。”

话音落,他径直走向中军王帐。

帐帘落下前,他对心腹低声吩咐:“查她身上每件东西的质地。找最好的匠人,三日之内,仿造那条链子,要能假乱真。”

“是。”

帐内炭火噼啪。

萧玦将女子放在铺着白虎皮的卧榻上,自己坐在榻边,伸手拨开她黏在额角的栗色卷发。指尖在她脸颊流连片刻,最终悬停在那截裸露的、细得惊人的腰肢上方寸许。

就在这时,帐帘轻动。

一个身着青灰色道袍、须发半白的老者无声走入,正是随军军师墨尘。他目光落在榻上女子身上,神色骤变,疾步上前,手指掐算,口中念念有词。

“王爷!”墨尘声音压抑着激动,“此女出现时的天象——臣方才在外紧急推演,正是荧惑守心,异星骤降之局!”

萧玦抬眼:“何解?”

“荧惑主兵灾,守心乃大凶。但异星自凶中降,恰应‘死中生’之象!”墨尘目光灼灼地盯着昏迷的女子,“此女骨相清奇,气息非俗,恐非此世之人。她的出现,或正是战局逆转之关键!王爷,此女必须牢牢控制在手,绝不能落入敌手或朝廷其他势力之中!”

萧玦沉默。

他看着榻上那张脆弱清冷却眼含天然媚态的脸,看着那身勾勒出清瘦挺拔线条的异世装束,看着她腕间那诡谲的银链。

墨尘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种更深的执念。

不仅仅是男人对美色的占有。

更是枭雄对“天赐转机”的贪婪,对“命运之钥”的绝对掌控。

他缓缓勾起唇角。

“知道了。”他声音低沉,“从今日起,她是本王的‘天女’,也是本王的‘囚徒’。”

墨尘深深一揖,悄声退下。

帐内重归寂静。

萧玦俯身,指尖终于落下,极轻地摩挲过女子冰凉的脸颊,然后滑到她脆弱的咽喉,感受脉搏微弱的跳动。

“听到了吗?”他对着昏迷中的人低语,声音温柔而残酷,“连老天都说,你是我的。”

“所以,乖一点。”

“好好当我的——‘转机’。”

帐外北风呼号,战鼓隐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