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更新时间:2025-12-10 11:37:00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下,两下。

压在院里枯枝败叶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下一秒,破旧的门板被吱呀一声推开。

一个高大的黑影挤了进来。

苏软软动了。

她手里攥着根冰冷的烧火棍,这是她在灶膛边摸到的唯一武器。

“去死!”

苏软软娇喝一声,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抡起棍子,朝着黑影的脑袋狠狠砸去!

风声呼啸。

然而,预想中的闷响没有传来。

手腕一紧,被一只大手死死扣住,骨头都发疼。

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往前一拽,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了过去。

径直撞进一个硬邦邦、热烘烘的怀抱。

鼻尖瞬间被那股熟悉的,混着青草和汗水的烈性味道彻底占据。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胸腔的震动,麻了苏软软的耳膜。

“谋杀亲夫?”

声音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苏软软猛地睁眼。

谢悍那张放大的俊脸就在眼前,眉骨高耸,眼窝深邃,嘴角还挂着一抹坏笑。

只是他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一把还在滴水的野菜,样子滑稽得很。

“你……你怎么不出声啊!”

苏软软又惊又气,手里的烧火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眼圈瞬间就红了,这次不是演的,是真被吓到了。

刚才那一瞬间,她连防狼喷雾都准备从空间里掏出来了。

“吓着了?”

看到她泛红的眼圈,谢悍嘴角的笑意瞬间收敛。

他松开手,高大的身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怕吵着你,就走轻了点……”

“谁知道你这么警觉。”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烧火棍,心里却是一片滚烫。

这娇气包,看着软,骨子里却野得很。

像只护食的小猫,谁动一下就亮爪子。

“哼。”

苏软软吸了吸鼻子,推开他,转身坐在板凳上生闷气。

“我都快饿死了,你还吓我。”

谢悍一听“饿”字,立马慌了神。

“别气别气,我这就做饭!”

他赶紧扬了扬手里的野菜。

那是他在后山阴沟里挖的苦菜,苦是苦了点,但能填肚子。

“今天委屈你吃点这个,明天……明天我想办法给你弄肉。”

说到肉,谢悍眼神暗了暗。

兜比脸干净。

这对他来说,是比面对一头野猪更可怕的危机。

灶膛里的火升起来了。

铁锅里,只有清水和野菜,连一滴油星子都见不着。

随着水开,一股涩涩的苦味飘了出来。

苏软软坐在旁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玩意儿能吃?

她悄悄把手伸进宽大的衣兜,意识沉入空间。

意念微动。

一颗金灿灿的“浓缩鸡汤宝”出现在手心,被她飞速剥掉了包装纸。

“老公,我口渴。”

苏软软突然娇滴滴地喊了一声。

“等着!”

谢悍立刻放下勺子,转身去水缸舀水。

就是现在!

苏软软手腕一抖,那颗鸡汤宝划出一道微不可见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入翻滚的锅里。

遇水即化。

瞬间与那绿惨惨的野菜汤融为一体。

等谢悍端着水碗转过身时。

一股霸道绝伦的、浓郁到极致的鲜香味,猛地从锅里炸开,直冲天灵盖!

谢悍脚步一顿。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

他快步走到锅边,拿起勺子搅了搅。

还是那锅野菜,还是那锅水。

但这味道……

他想起上次那碗改天换地的鸡汤。

这股“仙气”,一模一样!

“怎么这么香?”

谢悍扭头看向苏软软,眼神里充满了“果然如此”的了然。

苏软软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香吗?可能是因为这野菜新鲜吧?”

“或者……我刚才对着锅许了个愿,说想吃肉了?”

她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谢悍没说话。

他盛了一碗,吹凉,先递给苏软软。

然后自己就着锅沿,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

鲜!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致鲜美在他舌尖炸开!

热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瞬间熨帖了五脏六腑。

野菜的苦涩味荡然无存,只剩下爽口的脆嫩和满口的肉香。

这哪里是野菜汤。

这就是神仙喝的玉露琼浆!

谢悍懂了。

他彻底懂了!

他媳妇儿果然不是凡人!

她身上有种魔力,能点石成金!

只要她看一眼,寡淡的鸡汤就能变成人间美味。

只要她许个愿,苦涩的野菜就能赛过龙肝凤髓!

这不就是话本里说的,秀色可餐,自带仙气吗?

他媳妇儿,就是个下凡渡劫的小仙女!

谢悍激动得满脸通红,一口气喝了三大碗,连野菜根都嚼得干干净净。

肚子里有了食,身上的劲儿也回来了。

他放下碗,抹了把嘴,脸色突然变得严肃。

他拉过一条板凳,大马金刀地坐在苏软软对面,膝盖几乎顶着她的膝盖。

那股子熟悉的压迫感又回来了。

“吃饱了?”

他问。

苏软软点点头,乖巧得像个小学生:“饱了。”

“那咱们算算账。”

谢悍沉着脸,指了指她磨红的手心,又指了指门外黑沉沉的大山。

“苏软软,你给老子听好了。”

“今天这种事,要是再发生一次……”

他咬紧后槽牙,一字一顿,眼神凶狠。

“我就把你腿打断,锁在屋里!”

苏软软心里咯噔一下。

这糙汉,来真的?

但她是谁?影后!

眼眶一红,雾气瞬间涌上,金豆子说掉就掉。

“哇——”

苏软软嘴一扁,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

“你凶我……”

“我今天差点死在红薯地里,你不心疼就算了,还要打断我的腿……”

“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呜……”

谢悍:“……”

他刚才积攒起来的满身煞气,瞬间泄了个精光。

“别……别哭啊!”

他手忙脚乱地去擦她的眼泪,那只杀过猪、砍过人的大手,此刻抖得不成样子。

“我那是……那是吓唬你的!我哪舍得!”

“祖宗!我错了行不行?”

苏软软抽噎着,透过指缝偷看他。

“真的?”

“比真金还真!”

谢悍举手发誓,急得额头都冒了汗。

“那咱们约法三章。”他彻底投降,叹了口气,语气软得一塌糊涂。

“第一,以后不许再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想去哪,老子背你去。”

“第二,离那个林红远点。那就是条疯狗,别脏了你的手。想收拾谁,告诉我,老子去动手。”

“第三……”

谢悍顿了顿。

他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眼神深邃得能把人吸进去。

“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许跑。”

“只要老子不死,这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苏软软愣住了。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酸酸的,胀胀的。

这男人……

这该死的糙汉情话!

她破涕为笑,伸出白嫩的小拇指。

“拉钩。”

“谁跑谁是小狗。”

谢悍看着那根纤细的手指,笑了。

伸出粗粝的大手,郑重地勾住。

盖章。

夜深了。

山里的风带着凉意,从破屋的缝隙里钻进来。

苏软软蜷缩在谢悍怀里,这男人身上像个大火炉,正好给她取暖。

呼吸声渐渐平稳。

苏软软闭着眼,却没睡着。

她在盘算空间里的东西。

那块“梅花牌”手表,是她在空间商场里找的高仿复古款,做旧工艺一流。

明天必须去趟镇上。

把它卖了。

这破家连床像样的棉被都没有,再这么睡下去,腰都要断了。

而她身边的谢悍。

也没睡。

他睁着眼,死死盯着黑乎乎的房顶。

怀里的女人软得像一团云,香得让他心猿意马。

但他不敢动。

更不敢睡。

脑子里全是白天砸在桌上的那沓钱和两头猪。

那是他最后的家底。

没了。

现在米缸里连只老鼠都养不活。

总不能真让这个下凡来陪自己的小仙女,跟着自己喝西北风吧?

谢悍轻轻抽出被苏软软枕着的手臂,动作轻得像个贼。

他翻身下床,走到那个空荡荡的米缸前。

借着月光,他看了一眼里面那几粒可怜的陈米。

眼神逐渐变得狠厉。

那是野兽捕食前的凶光。

看来,那条道,得重新走了。

不管是投机倒把,还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只要能搞到钱。

只要能让屋里这个娇气包吃上肉。

他谢悍,什么都敢干。

“等着。”

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回头看了一眼床上隆起的小小一团。

“老子明天就给你挣个金山回来。”

同一时间。

背对着他的苏软软,嘴角也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傻样。”

“等着姐姐明天带你飞。”

两口子背对背。

各怀鬼胎。

却都是为了同一个字——

钱!

窗外,风声呼啸。

一场关于“搞钱”的风暴,正在这间破屋里悄然酝酿。

明天。

黑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