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更新时间:2025-12-10 15:13:02

离开璃月港那如同母亲臂弯般温暖、充斥着人间烟火与安稳秩序的怀抱,死兆星号巨大的木质舰首,如同远古海兽最锋利的犄角,悍然劈开墨蓝色、深不见底的广袤海面,在船身两侧犁出两道如同雪山崩塌般汹涌澎湃的雪白浪涌。 咸湿的海风瞬间变得不同,不再是港口内那般带着市井喧嚣的温和,而是裹挟着远洋特有的、蛮横不讲理的力度与腥气,呼啸着扑面而来,吹得夏悠、何欣、许宁、叶宁她们几个的长发如同旗帜般在脑后肆意飞扬,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们略显单薄却异常坚定的身形。

她紧紧扶着冰冷潮湿的船舷,指尖感受着木材被海水浸润后独特的坚实与韧性,极目眺望那无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海平面。脚下,这艘闻名提瓦特的传奇舰船正散发着强劲有力的“心跳”——那是巨大风帆被海风鼓满时发出的、如同擂动战鼓般的震颤;是古老龙骨承载着整艘船重量与海浪冲击时,发出的低沉而坚韧的呻吟;更是甲板上那些皮肤黝黑、肌肉虬结的南十字船队水手们,用粗犷豪迈的号子声、拉缆绳的吆喝声以及面对风浪时毫无畏惧的狂笑,交织成的一曲充满野性生命力与征服欲望的航海韵律。

北斗船长就站在不远处的舵轮前,那一身醒目的红衣如同燃烧的火焰,在灰蓝色的海天背景中格外夺目。她仅存的那只眼睛锐利如翱翔于暴风雨中的海鹰,牢牢掌控着航向,仿佛能看穿前方一切迷雾与暗礁。她那豪迈爽朗的笑声极具穿透力,时不时便能压过风浪的喧嚣,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仿佛能踏平一切惊涛骇浪的强大自信。

我走到夏悠她们身边,任由海风拂面,再次跟她们讲述起这位传奇船长的故事。“想当年,稻妻实行那令人窒息的‘锁国令’,雷暴如狱,封锁海疆。是北斗船长,独自驾驶着这艘‘死兆星’号,凭借着超凡的勇气与技艺,硬生生在那片绝望的雷暴与怒海中,闯出了一条航路。” 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敬意,“无论风浪多么狂暴,雷电如何肆虐,北斗大姐总能将船驾驭得,异常平稳。”

北斗大姐耳尖,听到我们的谈论,她并未回头,宏亮的声音伴随着海浪声传来:“哦?看来,你们几个小家伙,对我过去的‘丰功伟绩’倒是了解得挺清楚嘛!” 语气中带着一丝被认可的愉悦。话音未落,她随手就从旁边拎起一个粗糙但厚实的陶土罐,“哐当”几声,利落地倒了五碗热气腾腾、呈现出诱人奶白色的鱼汤,精准地扔向我们每人手中。

“都喝点!暖暖身子!别看现在海面上风平浪静,太阳晒得人舒服,这深海里的寒气,可是无孔不入,能一直钻到你们的骨头缝里!” 她大声嘱咐道。

她们几个连忙捧住那碗滚烫的鱼汤。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属于深海鱼类的极致鲜香立刻扑面而来,但在这鲜香之中,更有一股极其霸道、如同火焰般灼烈辛辣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拳头,直冲鼻腔与眼眶!——那是被切得碎碎的、稻妻特产的绝云椒椒独有的、令人印象深刻的味道!

夏悠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气,啜饮了一小口。

瞬间!

一股爆炸性的热流仿佛在口腔中被点燃,如同活物般沿着喉咙一路灼烧而下,径直撞入胃袋! 那感觉,不像是喝了口汤,更像是吞下了一小块正在剧烈燃烧、迸发着光与热的微型太阳!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根本无法抑制,猛地袭来! 辛辣的刺激让她们的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就直接飙了出来! 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仿佛被高温蒸烤过一般。

这璃月特产的绝云椒椒,其凶猛酷烈的程度,远比她们在蒙德尝过的任何烈酒,都要霸道数倍不止!

北斗看着夏悠她们四个被辣得眼泪汪汪、狼狈不堪的模样,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发出了更加洪亮、更加爽朗、几乎能震散天上云层的大笑:

“哈哈哈!慢点喝!慢点喝!告诉你们,这玩意儿,可比那些至冬愚人众手里烧火棍似的火铳,还要带劲得多!”

待那阵仿佛要烧穿喉咙的灼烧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一股磅礴而温暖的热意,果然如同北斗所说,开始从胃部向着四肢百骸、甚至是指尖和脚尖蔓延开来。原本被海风侵蚀得有些冰冷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将那无孔不入的深海寒意,彻底驱散了出去。

她们捧着空碗,感受着体内奔腾的热流,看着北斗那被海风与岁月刻画出坚毅线条、自信满满、仿佛世间没有任何风暴能够阻挡她前行的侧脸,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混合着敬佩与好奇的情绪。

何欣擦了擦被辣出的眼泪,忍不住问道:“北斗船长,我们听说……以前稻妻周围的海域,全是那种毁天灭地的雷暴……那时候您驾船往来,一定……非常危险吧?”

北斗闻言,那只独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如同刀锋般锐利的追忆之色,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属于征服者的傲然。 她用力一拍身旁那被摩挲得油光发亮、无比坚实的橡木舵轮,发出“砰”的一声沉重闷响,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危险?哈哈哈!那是当然!何止是危险!”她声如洪钟,仿佛要将当年的景象重新拉回现实,“那时候的雷暴,好家伙!跟特么天塌下来了似的!乌云厚得看不见一丝光,紫色的闪电就像一群发了疯的恶狗,追着你的船屁股劈!那海浪,掀起来比我这死兆星号的桅杆还要高!一个不留神,就是船毁人亡,连块木板都找不到!”

她描述得绘声绘色,仿佛那地狱般的航程就在昨日。但随即,她话锋猛地一转,大拇指用力一翘,毫不犹豫地指向自己的胸膛,那股豪气干云的姿态,仿佛连天地都要为之让路:

“但是!你们放心!老娘的驾驶技术,那可是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练出来的,绝对是一流的!那些雷,看着吓人,噼里啪啦热闹得很,可结果呢?连我船上的油漆都没蹭掉多少!” 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得晃眼的牙齿,带着海民特有的、与风浪搏杀后的野性光芒,“更何况是现在?”

她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即将抵达的国土,“眼狩令,废了!锁国令,解了!那挡路的雷暴,也散了!” 她用力一挥手臂,斩钉截铁地宣告,“现在的稻妻海路,畅通无阻!稳得很!你们几个,就把心老老实实放回肚子里,安心等着踏上稻妻的土地吧!”

死兆星号在北斗那堪称出神入化的技艺驾驭下,航速极快,仿佛一头被解开了所有枷锁、不知疲倦为何物的海上巨兽,贪婪地吞噬着每一寸海域。不过短短数日航行,远方的海平线上,一片截然不同的、带着凌厉逼人气势的轮廓,便如同水墨画般,在晨曦的微光中逐渐清晰地渲染开来。

那是稻妻的主岛——鸣神岛。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座高耸入云、仿佛连接着天与地的影向山。它如同一位沉默而威严的巨人,屹立于海天之间,山体陡峭,线条刚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神圣与压迫感。而在山巅之上,那棵巨大的、笼罩在一片朦胧而神圣的粉紫色光晕中的神樱树,即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也能清晰地看到它那如同华盖般展开的、绚烂到不真实的树冠。

无数散发着微光的樱花花瓣,仿佛不是飘落,而是如同流淌的光之河流,沿着陡峭的山体缓缓倾泻而下,最终消散在空气与土壤之中,化作滋养这片土地的永恒养分。 这一幕,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一种非人间的、近乎神迹的疏离感。

与璃月港那种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繁华喧嚣、与蒙德城那种洋溢着自由散漫的诗意与酒香截然不同,稻妻的景色,从第一眼起,就带着一种锐利如刀锋般的美感。 锋利的悬崖峭壁如同被巨斧劈开,深紫色的、形态奇异的植被覆盖着山峦,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淡淡的、清雅的樱花甜香,与雷电过后产生的、微涩的臭氧混合在一起的奇特气息。

一种肃穆、寂静,仿佛时间在此都放缓了流速,却又在这份静谧之下,暗藏着某种激荡不休、蓄势待发的庞大能量的特殊氛围,如同无形的领域,扑面而来,将每一个踏入此地的旅人悄然包裹。

我凝视着那片被神樱光芒温柔覆盖的岛屿,轻声低语,声音几乎融入了海风之中:

【雷之国土……这就是‘永恒’的具象吗?气息确实发生了变化。不再是被强行凝固、无波无澜的死水,而是……如同深海,表面是沉淀千年后的静谧,内在的雷鸣与激流却从未止息,只是找到了新的、更为深邃的流淌方向。】

我的思绪,不由得飘向了那个在此地缔造了传奇的旅行者——荧。那个金发的异乡人,不仅在这里直面了雷电将军那号称‘无想无念’、足以斩断一切的‘无想的一刀’,更是以凡人之心,闯入一心净土,硬生生撼动了神明根深蒂固的意志,最终引导那位执掌雷霆的君主,雷电影,理解了‘永恒’并非静止,而是须臾瞬间的不断延续与守护的真谛。 这份功绩,比她在蒙德与龙同舞、在璃月参与弑神的经历,更添了一份直面神威、于绝境中扭转乾坤的、近乎悲壮的壮烈与传奇色彩。

死兆星号并未直接驶向鸣神岛最核心、最繁华的区域,而是按照稻妻的规矩,在其附属的、专门用于接待外宾与贸易的离岛缓缓靠岸。

然而,即便是作为对外窗口的离岛,稻妻那独特而浓郁的国度风格,也已展现得淋漓尽致。

高大的、漆成朱红色的鸟居如同沉默的卫士,威严地矗立在码头入口,在阳光下反射着庄重而神秘的光泽。

码头上忙碌穿梭的人们,大多穿着稻妻风格的服饰——简洁的羽织、利落的袴裤,言行举止间,带着一种璃月和蒙德人所没有的、内敛的秩序感与一种近乎刻板的礼仪规范。

幕府派驻在此的官员,穿着统一的制服,查验文书与货物的态度一丝不苟,严谨到近乎苛刻,但比起锁国令时期那如同铁桶般的封闭与敌意,如今的态度,已然算是宽松和缓了无数倍。

踏上稻妻坚实而略带潮湿的土地,脚下传来的触感都与璃月不同,土壤带着一种特有的暗红色。

空气中飘来的气味也变得复杂:油炸豆腐的焦香,三色团子那甜腻诱人的气息,以及一种淡淡的、海产品晒干后特有的咸腥味,还有那无处不在的、若有若无的樱花淡雅……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稻妻独特的嗅觉图谱。

她们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店铺的招牌上写着如同艺术品的、漂亮的稻妻文字;路边偶尔能看到小巧可爱的地藏菩萨像,前面或许还放着供奉的糖果;建筑的屋檐角度锐利,结构精巧,与璃月的飞檐翘角、蒙德的石木混搭风格迥异。

一切都充满了新鲜而迷人的异域风情,却又奇异地给人一种 “本该如此”、“稳定有序” 的强烈感觉。

我仔细观察着这一切,冷静地评价道:

【雷电影所追求的‘永恒’,其外在的形制与内在的秩序,确实已经如同呼吸般,渗透到了这个国度从建筑到人文的每一个细微角落。即便经历了眼狩令的动荡与锁国令的终结,发生了巨大的变革,但其文化的根基与精神的骨架,仍未动摇,只是换了一种更为……健康的形态在延续。】**

她们深吸一口稻妻的空气,那“气”的感觉,清冽而锐利,如同被雷电净化过,带着樱花的淡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雷元素残留的、微微发麻的触感,与璃月的厚重、蒙德的轻盈截然不同。

到了岸边,缆绳固定好跳板后,北斗大姐双手叉腰,对着我们,也对着其他下船的旅客,声若洪钟地说道:“好了,小子们,姑娘们!稻妻到了!希望你们,都能在这片土地上,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玩得开心!要是遇到麻烦,提我北斗的名字,多少管点用!”

踏上离岛的石板路,感受着与船上截然不同的稳定感,夏悠按捺不住,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跃跃欲试问道:“指挥官,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要不要……立刻开始行动,想办法去抓……那位雷神?”

我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扫过离岛井然有序的街道,远眺那笼罩在朦胧紫光中的影向山,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严肃:

“不。绝对不可操之过急。” 我看向她们四个,确保每一个字都烙印在她们心中,“雷电将军的战斗力,与我们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都不可同日而语。那是真正的、执掌一国之权柄、司掌雷霆法则的神明。”

我决定用一个血淋淋的例子来让她们直观地理解那份恐怖。

“曾经,就在这片土地上,有一位拥有风属性神之眼的普通人。他的友人,为了反抗眼狩令,捍卫普通人追求极致的愿望,毅然向雷电将军发起了代表着最高荣誉与绝对死亡的——‘御前决斗’。” 我的声音低沉下来,仿佛带着那段历史的沉重与悲凉,“那是一场公正的、在万千目光注视下的对决。然而,结果……他的友人,甚至连雷电将军的衣角都未能触及,便在那一刀——那超越了速度、力量、乃至概念的一刀之下,惨死在雷电将军的刀下!** 神之眼,也随之熄灭。”

听完这个简短却充满绝望与威压的故事,何欣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对这段故事有所耳闻,她带着一丝不确定,轻声问道:“指挥官……那个失去了挚友的、活下来的风属性少年……是叫……万叶吗?”

“没错。”我肯定道,“枫原万叶。 他亲眼目睹了友人的陨落,那份刻骨铭心的无力与悲痛,以及后来他竟能凭借友人的神之眼(或许还有他自己的觉悟与力量),短暂格挡下雷电将军那无想的一刀……这一切,都从侧面印证了,那位雷电将军,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听完我这番描述,她们四个都沉默了下来。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故事里那决斗场上弥漫的绝望与雷霆的威压。她们终于清晰地认识到,即将面对的是怎样一个超越常理的对手。

我看着她们脸上露出的凝重与忌惮,下达了最严厉的指令:

“所以,记住!在稻妻子,没有我的明确允许和周密计划,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不得暴露我们的真实意图,更不得去挑衅或试图接近雷电将军!” 我的目光如同冰锥,扫过她们每一张脸,“否则,下场将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无生!明白吗?”

“是!指挥官!” 四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松与好奇,只剩下对绝对命令的服从与对未知强敌的深深戒备。

我点了点头,最后将目光投向鸣神岛深处,那座巍峨的天守阁方向,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位端坐于一心净土之中的永恒之主。

【那么,接下来……】 我在心中,对着这片雷霆的国土,发出了无声的宣告,

【稻妻的‘永恒’之梦,也该由我们,来为其画上休止符了。】

稻妻,该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