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玄的吻,带着劫后余生的激烈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几乎夺走了沈知微所有的呼吸和思考能力。他的手臂如铁箍般紧紧锁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让她无处可逃,只能被动地承受这个充满了掠夺意味的亲吻。
唇齿间是他清冽的檀香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气(或许是她之前沾染的?),以及一种独属于他的、强势的男性荷尔蒙。沈知微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诚实地软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只能依附着他,凭借他支撑着自己发软的双腿。
就在她意识迷离,几乎要沉沦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带着惩罚和占有意味的亲吻中时,萧景玄扣在她后颈的手,缓缓向下,带着灼人的温度,探入了她斗篷的缝隙,隔着单薄的里衣,抚上了她纤细的脊背。
那掌心滚烫的触感让沈知微猛地一个激灵!
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唤回了她离家出走的理智。
她在做什么?!这里是她的小院,虽然夜深,但并非绝对隐秘!刚才还有暗卫出现!而且……而且他们之间,算什么呢?一个王爷,一个侍妾,因为一场未遂的毒杀,就可以如此……逾越吗?
他此刻的举动,是出于保护后的冲动,还是……仅仅是一个上位者对所属物的理所当然的索取?
前世职场培养出的冷静和自我保护机制,在这一刻强行上线。
“不……”她含糊地在他唇间逸出抗拒的声音,开始用力挣扎,双手抵住他坚实的胸膛,试图推开那令人窒息的怀抱和那只在她背后蠢蠢欲动的手。
萧景玄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动作微微一滞。他稍稍退开些许,深邃的眸子里情欲未退,却蒙上了一层不悦的阴霾。他盯着她泛着水光、略显红肿的唇瓣,和她眼中清晰浮现的慌乱与拒绝,声音沙哑而危险:“怎么?”
“王、王爷……不可……”沈知微气息不稳,脸颊绯红,眼神却努力维持着清醒,“于礼不合……而且,方才……方才之事尚未查清……”
她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试图将刚才那个失控的亲吻和此刻他进一步的举动,都归结于“意外”和“不合时宜”。
萧景玄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看着她急于撇清关系、恢复“安全距离”的模样,方才因她主动亲吻而升起的那点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满足,顷刻间被一种被拒绝的恼怒所取代。
于礼不合?她刚才主动吻他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于礼不合?
他萧景玄想要一个女人,何曾需要看什么礼数?更何况,她是他的侍妾,承欢本就是分内之事!
一种被冒犯的掌控欲和不悦,让他周身的气息重新变得凛冽。他缓缓松开了钳制她的手,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亲密无间的距离。
突然失去他怀抱的支撑,秋夜的寒意瞬间包裹上来,沈知微不由自主地轻轻瑟缩了一下。
萧景玄将她这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眸光更冷。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衣襟,动作慢条斯理,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沈知微,”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淡漠,甚至比平日更冷了几分,“记住你的身份。”
一句话,像一根冰刺,瞬间扎进了沈知微的心口。是啊,她的身份,一个无足轻重、甚至可以被人随意下毒谋害的底层侍妾。
刚才那个拥抱,那个吻,那些看似温柔的安抚,或许……都只是上位者一时兴起的施舍,或是危机下的本能反应。而她,竟然差点当了真,甚至……沉溺其中。
巨大的失落和难堪涌上心头,让她刚刚恢复血色的脸颊再次变得苍白。
“妾身……谨记。”她垂下头,声音低不可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景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未消的怒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还有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失望。他不再多言,转身,玄色的衣袂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度,大步离去,没有再回头。
这一次,院门外没有再传来他停留的脚步声。
沈知微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秋风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及他最后那句话和那个眼神带来的冰冷。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还有些刺痛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气息。
身份……她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她这条咸鱼,好像真的……玩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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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却又暗流汹涌。
下毒之事似乎被萧景玄以雷霆手段压了下去,沈知微没有再听到任何风声,但她院外的守卫明显增加了,连张嬷嬷来看她的次数都多了,话里话外带着试探和叮嘱,让她“安分守己,静待王爷查明真相”。
而萧景玄,再也没有出现过。
沈知微努力让自己恢复到之前的咸鱼状态,看书,写字,和小梅一起折腾那些布料,偶尔去“骚扰”一下墙头的暗卫(虽然对方依旧沉默,但她能感觉到注视的目光比以前更凝重了些)。她试图将那个夜晚的拥抱、亲吻和他冰冷的眼神都抛诸脑后。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发生,就再也无法假装不存在。
这天下午,沈知微正靠在窗边心不在焉地翻着书,院墙外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的丝竹声和女子的娇笑声,方向似乎是……离她这里不远处的荷风轩?那里住着一位颇得宠的林侍妾,据说舞姿曼妙,很会讨王爷欢心。
沈知微拿着书的手微微一紧。
小梅也听到了动静,撇撇嘴,小声嘀咕:“定是那林侍妾又在弹琴跳舞吸引王爷了,真是……也不嫌吵。”
沈知微没有作声,只是觉得那笑声有些刺耳。
过了一会儿,丝竹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了的、带着兴奋的议论声,似乎是几个路过的丫鬟。
“……真的吗?王爷真的去了荷风轩?”
“可不是!还让人取了新得的翡翠琵琶赏给林侍妾呢!”
“看来林侍妾又要得宠一阵子了……”
“嘘,小声点……”
议论声渐渐远去。
沈知微缓缓放下书,目光落在窗外那株叶子已快落尽的老槐树上,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他……去了别的女人那里。还赏了东西。
明明知道这是王府后院的常态,明明自己之前还巴不得他永远别来打扰自己清静,可此刻,心里那股莫名的、酸涩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已经“谨记身份”了吗?为什么听到他去宠幸别人,心里会这么不舒服?
就在这时,张嬷嬷又来了,这次带来的消息更是让沈知微心口一窒。
“沈侍妾,王爷吩咐了,今晚林侍妾在荷风轩设了小宴,请您也过去一同用膳,说是……姐妹之间,多走动走动。”张嬷嬷说着,小心地观察着沈知微的脸色。
让她去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沈知微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萧景玄慵懒地坐在主位,林侍妾娇媚地依偎在旁,斟酒布菜,笑语嫣然,而她,像个多余的摆设,坐在下首,食不知味。
这算什么?是对她那天拒绝的惩罚吗?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她,她并非特殊,他随时可以宠爱别人?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尖锐的酸楚,猛地冲上心头。
沈知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失态,不能让他看笑话。
“妾身……今日有些感染风寒,身子不适,恐过了病气给王爷和林姐姐,就……不去了吧。”她垂下眼睫,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却还是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还请嬷嬷代妾身向王爷告罪。”
张嬷嬷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告退了。
张嬷嬷一走,沈知微立刻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跌坐在椅子上。
她终究……还是没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心。
那个男人,用他的方式,强势地闯入她的世界,在她心上留下了痕迹,然后又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她并非不可替代。
而此刻,荷风轩内,萧景玄听着暗卫低声禀报沈知微“感染风寒,不能前来”的消息,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计谋得逞般的微妙弧度。
她果然……是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