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更新时间:2025-12-10 23:57:16

他的话未能说完。

寝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却依旧克制的脚步声。

伴随着贴身婢女映雪压低的、带着惊惶的呼唤:“太子妃?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奴婢好像听见……”

话音未落,寝殿的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映雪那张清秀却写满担忧焦急的脸庞探了进来。

她的目光先是快速扫过站在床前、脸色苍白、手臂染血的太子,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随即又看向床上鬓发散乱、中衣染血、神情却异样平静的太子妃,更是惊得魂飞魄散。

“殿下!您的伤……”

映雪失声,也顾不得礼数,快步走了进来。

“孤无事。”

裴玄寂先开了口,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几分惯常的沉稳,只是那目光仍胶着在苏辞身上,带着审视与挥之不去的困惑,“退下。”

映雪脚步一顿,担忧地看向苏辞。

苏辞却在此刻抬起眼,迎上裴玄寂深邃的目光:“殿下手臂伤了,需要立刻包扎。”

她顿了顿,视线转向映雪,吩咐道:“映雪,去取金疮药和干净的细布来,再打盆温水。”

映雪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自家小姐这突如其来的、对太子的关切。

小姐平日里,不是连殿下靠近些许都要冷脸半日的吗?

今夜这般冲突,殿下还受了伤,小姐怎会……

“还不快去?”

苏辞的声音微沉,带着不容置疑。

“……是!奴婢这就去!”映雪一个激灵,虽满腹疑窦,却不敢再多问,连忙躬身退了出去,并细心地将殿门重新掩好。

寝殿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二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比之前更加滞涩难言。

裴玄寂定定地看着苏辞。

试图从她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上找出些许伪装的痕迹,或是愤怒,或是委屈,或是计谋得逞的狡黠……

任何一种情绪,都好过现在这般,如同深潭古井,不起波澜。

可她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微微垂着眼帘,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她眸中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染血的右手轻轻搭在锦被上,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

她到底……想做什么?

裴玄寂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他自认还算了解她,了解她的倔强,她的骄傲,她对他毫不掩饰的排斥,以及她心底那个从未放下过的……人。

所以,他给她自由。

用一道伤口,换她得偿所愿,也断了自己日渐滋生的不甘妄念。

可她,竟亲手撕了它。

“苏辞,”

他终是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了几分,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你可知,你撕掉的是什么?”

苏辞缓缓抬起眼眸。

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躲闪,直直地撞入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中。

她当然知道。

那是她上一世愚蠢的证明,是通往地狱的通行证,是葬送整个大晟王朝的催命符!

心底的恨意与悔意再次翻江倒海,几乎要将她撕裂。可她不能表露,至少现在不能。

她要留在裴玄寂的身边,揭露云湛敌国皇子的身份和阴谋,保护将军府,保护他……向那个毁了她一切的恶鬼,讨回血债!

“我知道。”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平静得近乎诡异,与内心汹涌的烈焰截然相反,“那是殿下的恩典。”

裴玄寂瞳孔微缩。

恩典?

她竟会用这个词?

苏辞忽略了他眼中的惊疑,继续道,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刻意营造的涩然:“臣妾方才……一时惊惧,下手不知轻重,伤了殿下,乃大不敬之罪。殿下不予追究,反以和离书相赠,是殿下的宽容。只是……”

她话锋微转,目光落在他依旧血流不止的手臂上,那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眼。

“只是什么?”

裴玄寂追问,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胸膛,看看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

苏辞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良久,才轻声道:“只是臣妾,并不想离开东宫,也不想与殿下和离。”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裴玄寂的呼吸猛地一滞,那双沉静的墨眸中骤然掀起惊涛骇浪。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锁住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玩笑或算计的痕迹。

可她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那双曾经盛满厌恶和抗拒的明眸,此刻却像被迷雾笼罩的深湖,看不清底,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认真。

“你……”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厉害,“你说什么?”

他从未想过会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荒谬!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荒谬!

是新的把戏吗?是为了云湛而演的戏?还是……另有图谋?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飞速闪过,每一个都指向她不怀好意。可偏偏,她的眼神那样平静,平静得让他心慌。

就在这时,殿外再次传来脚步声,是映雪取了伤药和温水回来。

“殿下,娘娘,药和布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