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跟在温行夜身边十年,白天是他的贴身护卫,晚上是他的暖床婢子。
手下护卫都说,温夜行的夫人肯定是我。
直到他抱回来一个眼睛锃亮,身上有点脏的“小花猫”。
他亲手为她擦去脸上的脏污,帮她换上漂亮的烟罗裙。
“以后,忆欢就是这质子府的女主人了。”
当天夜里,他再一次把我压在床上时,我咬着唇质问:
“不是有女主人了吗,为什么还来碰我?”
“忆欢跟你不一样,她身子柔弱,再说,她还未嫁给我,这种事,当然要等她嫁给我再说。”
“不过,你依然可以跟在我身边,做个通房,毕竟,那些脏活累活,还得你来,我怕忆欢太累。”
我咽下心中的苦涩,十年了,这暖床婢子,我做够了。
幸在一个月前家里人找到了我,恢复我的身份,并给我寻了份姻缘。
1.
温行夜把宋忆欢带回来的那一天,我就发现,他对宋忆欢跟其他人不一样。
质子府的人都知道,温行夜不仅性情阴晴不定,更是常年冰着脸。
可这一切,在宋忆欢面前统统被打破。
他不仅亲自给她擦脸,还亲手帮她准备烟罗裙,更是在她喝热汤的时候怕烫到她,温柔的替她吹凉。
这一刻,我知道,温行夜不再是我的专属。
晚上,他亲自哄宋忆欢睡着后,又来了我的房间。
他进来时,大老远的我就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胭脂香。
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质子府只有我一个女人,他说不喜欢脂粉味,所以,我从未用过。
可没想到,宋忆欢来了,为了她,温行夜放弃了一切原则。
他压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心中泛起一股反胃。
原来,脂粉味是这么让人恶心的味道。
发现我的抗拒,他一把掐住我的下颚,逼我直视他,“你在闹什么?”
“我早就说过,除了名份,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可为什么你愿意给她?”
温行夜眸中的冷意又多了几分,“忆欢跟你不一样。”
我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有什么不一样?是没有我身上的血腥味?还是不会像我这样卑微的,躺在他身下?
“更何况,我救她的时候,她一直跟我说,我是个好人,她要报答我。”
听了这话,我噗嗤一下笑了。
原来,他早就忘记了,这些,我都曾经做过啊。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少年,而我,亦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豆丁。
可现在,他只记得我双手沾满鲜血,不记得我是怎样为了他,一点点的变成现在的模样。
十年前,他将我带回质子府时,是他亲手教我杀人。
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个仆人被刀子捅进去时,不甘心的双眼,还有,鲜血喷出来时,溅在我脸上的温热。
他说:“对欺负你的人,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那以后,谁敢挡我我就杀谁,也因此成为了他身边唯一的女护卫。
不过现在,他应该不需要我这样冷血的护卫了。
他像往常一样,没有丝毫温柔,要了我,刚准备要第二次,门外响起敲门声。
“殿下,宋姑娘身子不舒服。”
是宋忆欢的贴身婢女。
以往质子府除了我便没有第二个女人,如今,为了宋忆欢,却也破了例。
听了这话,他二话不说起身,甚至衣服都未整理好,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2.
什么时候,他曾那样紧张一个人。
果然,温行夜对宋忆欢是不一样的。
第二天天未亮,温行夜冷着脸进来了。
看我衣衫不整,脖颈间的红色印记还未散去,他皱着眉说道:“从今天起,你就跟其他护卫一起住外院。”
我穿衣服的手微微一颤,一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温行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在质子府,只有我可以这么叫他,他也知道,只有我生气的时候才会忘记身份地位。
以往,我这么叫他,他从不动怒,可今天,他怒视着我,警告道:
“记住,从今天起,你只是一个护卫,不再是我的贴身婢女。”
他话音落下,我的唇咬得死死的,血珠沁了出来,染得口中都是血腥味。
我强忍着心尖的难受,直勾勾的盯着他,可他却丝毫没注意到我的不对劲。
“既然是护卫,自然要跟其他护卫住在一起。”
我只想从他眼里看出一丝不同的情绪,可是,他的眼里只有冰冷。
那样的冰冷,像极了几年前,我们遇到伏击,最后,他跌落下山崖时,我独自一人,顶着暴雪在山里找了他一天一夜时的冰冷。
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夜的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就像现在的他,永远不会知道,从他将宋忆欢带回来开始,我又经历了什么。
他扫了我一眼,再次冷声说道:“以后,不许在本殿下面前穿成这样。”
我微微一怔,随后,眼角笑出了泪花。
看来,他是真的不需要我这个暖床婢子了。
也好,也是时候跟家人说,家里准备的婚事,我同意了。
只要对方不嫌弃我的遭遇,那我便嫁。
搬到质子府的第三天,我正跟一众侍卫训练,管家来禀,让我跟着温行夜出门。
我心中泛起一丝小惊喜,忍不住想,是不是他改变主意了。
可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到了门口,看到被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紧紧的靠在温行夜怀里的宋忆欢,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陆姐姐,听说你功夫极好,有你护着我,今日逛花灯会,我便不必害怕了。”
温行夜一脸温柔的点了点她的鼻尖,“放心,她不敢不护着你,你若有事,我必不饶她!”
“行夜哥哥才不会这样,毕竟,行夜哥哥是这世上最最好的人。”
听了这话,温行夜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更是不顾其他侍卫的眼光,将宋忆欢打横抱起,直接钻进了马车。
不一会,车内传出阵阵娇笑声。
“行夜哥哥,外面还有人呢......”
冷风中,我抓着长剑的手节节发白,脸颊血色全无。
站在我身边的手下担忧的问:“队长,你没事吧?”
“无事。”
能有什么事呢,以后这样的事要习惯啊。
我知道温行夜对宋忆欢很不一样。
可是亲眼看到他带宋忆欢游花灯会,为她买下可可爱爱的小兔子花灯。
又为她在寒风中排队买糖人还有糖葫芦,甚至,还跟她一起去茶楼听说书时。
我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原则,为了宋忆欢,都可以放弃。
雅间内不时传来宋忆欢的笑声,还有温行夜时不时的轻哄声。
而台下说书人正说到精彩处。
忽然,几支箭穿透雅间的门朝着里面的人射过去......
3.
我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冲进去,本能的护在温行夜身前。
可他却一把将我往宋忆欢身前推。
“护住忆欢。”
我甚至来不及提出反对意见,箭雨已经袭了上来,我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抵挡了几支箭之后,我忽然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顶着我,我回过头看向宋忆欢,对上她冷冽没有丝毫温度的视线。
这一刻我瞬间明白,宋忆欢根本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
怪不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她。
她手持匕首朝我刺过来,眼看就要刺中我,可转眼,她却把匕首一丢,整个人又变成了那柔弱无助的模样。
原来,是温行夜回来了。
看到他,宋忆欢连忙朝温行夜跑过去,一下扑到他怀里。
“行夜哥哥,我好害怕,我刚刚差一点就死了。”
温行夜瞥了地上的匕首一眼,冷声道:“我不在,你就是这么保护忆欢的?”
“今日回去,自罚五十大板!然后去思过堂思过!”
这是温行夜对办事不利的下属固有的惩罚,一个男子挨了这些罚尚且难捱,更何况我是女子。
与我共事的那些侍卫纷纷帮我求情,没想到温行夜不仅没有减少惩罚的意思,反而将那些为我求情的侍卫一起惩罚。
“陆幽,原来,平日,你就是这么带手下的?”
“好,陆幽办事不利,加罚五十大板!不许放水!”
回到质子府,温行夜亲自监督,其他人不敢放水,厚厚的板子一板一板打在我的身上,可我,只是咬着唇,直勾勾的盯着温行夜。
我试图从他眼里看出一丝心疼,又或者一点点心软。
可是没有,从头到尾,他先是用软布塞住了宋忆欢的耳朵,又用手挡住了她的眼睛,他说:
“这些污秽画面,忆欢你就不要看了,你这样的女孩,可莫让这些恶心的血污了眼。”
原来,在他看来,我连血液都是恶心的啊。
棍棒没有打疼我,可他这些话,却像针一样扎得我生疼,就连眼泪也没有办法控制住。
可即便这样我依旧不哼一声,手指掐进了肉里,唇瓣也咬出了血,甚至疼痛让我晕了过去,我都没有吭一声。
只因,我不想输得那么狼狈。
温行夜,我用了那么多时间去爱的男人,这一百大板之后,我就要将这个男人彻底的从我心中剥离......
4.
一百大板后,我以为我死定了,可三天后,我又活过来了。
迎接我的,不是光明,而是极致的黑暗。
睁开眼睛的一刹,我看到的是温行夜装满红血丝的眸子。
他一把揪住我的衣服拉起我,“陆幽,你把忆欢藏哪里去了?”
“你最好马上告诉我,要是她有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所以,宋忆欢失踪了,可他,认为这是我干的?
“殿下就算要追责,也是不是应该先看看,我这情况,有没有这个能力?”
“少废话,整个质子府,只有你见不得忆欢好。”
“我......见不得她好?”
温行夜直接掐住了我脖子,“难道不是吗?忆欢前一阵才说,你警告过她,不要接近我。”
“而且,她发现了你的秘密,所以,你才会在茶馆里安排那一出戏,试图杀死忆欢,是也不是?”
我没想到,跟在温行夜身边十年,最后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只要宋忆欢说我有问题,那我就是有问题。
他从来没想过,当年,为了救他,我不止一次豁出自己的命,这样的我,能有什么秘密?
要非说有什么秘密,那就只有一个,过去十年,我深深的爱着他。
可这个秘密,他应该早就发现了吧。
看我不说话,温行夜掏出一把匕首抵在我腰间,“陆幽,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把忆欢藏在哪里了?”
“殿下,找到宋姑娘了。”
管家的声音挽救了我的命,却也将我推入另一个噩梦。
因为,宋忆欢是在醉花楼里找到的。
管家说,被找到的时候,宋忆欢正被一群男人包围,让那些男人抢拍她的初次呢。
听了这话,温行夜顿时将我从床上提溜了起来。
“来人,把陆幽送到醉花楼,让那些乞丐、恶霸、龟奴一起上,只要他们去,就给一百两。”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温行夜,小心翼翼维持的情绪终于被打破。
“温行夜,我没有抓宋忆欢,这些事不是我干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对我?”
“残忍?陆幽,你怎么有脸跟我说这两个字的?如果不是你又是谁?你该不会说,是忆欢自己这么做的吧?”
难道不是吗?宋忆欢根本没那么单纯。
可不管我怎么解释,温行夜就是不听,他命人将我送到了找到宋忆欢的那间醉花楼。
我被五花大绑,绑在柱子上。
得了温行夜的吩咐,老鸨找了一堆乞丐、恶霸、龟奴来。
让他们竞价。
人家竞价是越出越高,可他们竞价,是比谁的手段残忍,谁最能折磨我。
我死死的盯着坐在上首的温行夜,还有他怀里,带着得意笑容的宋忆欢。
这个男人,我爱了那么多年,可最后,竟然这样对我?
还好,来的路上我发了信号给那人。
温行夜,这一次,我真的要离开你了。
窝在温行夜怀里的宋忆欢红着眼睛道:“行夜哥哥,没想到,陆姐姐居然真的是大皇子的人啊。”
“我本想确定好,再告诉你,可没想到......”
话未落,泪先流,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可温行夜信了个十成十。
“好你个陆幽,藏在本殿下身边这么多年,亏我这么信任你!”
信任?
我看着不远处的温行夜,擦掉唇角的血迹,“温行夜,从宋忆欢来的那天起,你有给过我信任吗?”
温行夜眉心微皱,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情绪,但很快,又被浓郁的冷漠淹没。
“你也配我的信任?”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全部一起上,今天,只要人不死,你们折腾多少次都可以!”
温行夜话音落下,那些恶心的男人朝着我冲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到我身边。
我死死的看着温行夜,对这个男人最后一点爱也湮灭了。
温行夜,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我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温行夜,黑色的眸子像是跌入了无尽的深渊,陷入深深的绝望。
难道,我真的要被这帮恶心的男人侮辱?
疼痛和绝望交织着折磨着我,我的精神根本无法支撑。
眼看着就要晕过去,却隐隐约约听到了马蹄声。
第2章 2
5.
一支长箭划破绝望,站在我前面,手马上就要贴到我身上的男人,率先倒了地。
随即,一袭黑色长袍,戴着半截面具的凌云战一跃跃到我面前,以长剑挑断束缚我腿部的绳索。
又解下披风,细心为我披上。
“怎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十年前的你,可不是这样。”
“陆幽,他是谁?”
我还未开口,台下的温行夜已向我投来凌厉的视线。
“质子殿下切莫忘了,这里是大夏,你管好你质子府的事便是,手切莫伸得太长。”
“公主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话落,他拢了拢我身上的披风,又抽出一根黑色的丝带系在我眼睛上。
“乖乖的,别看。”
只听见手起刀落,眨眼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甚至可以听到台下传来的宋忆欢的尖叫。
还有温行夜低沉的轻哄。
“忆欢,别怕,我在。”
“你到底是何人,怎敢在我地盘闹事?”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质子殿下看来耳朵不太好,我朝陛下仁厚,允你自由走动,可我朝王土何时成了你的地盘了?”
“质子殿下还是好好的享受这仅剩的安宁吧,毕竟,下一次见面,就未必是此番情形了。”
话落,他将我打横抱起,扯下遮挡住眼睛的丝带。
经过温行夜身边时,温行夜起身,挡在了男人前面。
“你要将她带到哪里去?他可是我质子府的人。”
男人面具下的薄唇勾起一抹冷笑,“质子殿下,她如今可不是你的人,而是我的人。”
“怎么,我带我的人走,质子殿下也要过问?”
温行夜还要说什么,忽然,宋忆欢冲到温行夜身后,抱住他。
“啊......”
宋忆欢惊呼一声,身体开始往下滑,温行夜转身抱住她。
只见,她胸口插着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箭。
“行夜哥哥......快......快走......他们......他们是......大......”
宋忆欢话没说完,人已经晕了过去。
温行夜冷冽的视线再次落在我们身上,“陆幽,忆欢说你是大皇子的人,我本还有犹豫,可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
“来人,杀了他们,今天,这些人,一个活口都不许剩!”
虽然早就知道温行夜的心偏得离开,也早就决定,放下他。
可这一刻,我还是心冷了。
十年的陪伴,原来只需要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女子三言两语就可以挑唆。
似乎察觉到我的不专心,抱着我的男人不满道:“都是我的人了,怎么还想着别人?以后可不许。”
我无奈的看着他,“还是先处理好这里的事吧,我可不想死在这。”
“不过是些臭鱼烂虾,慌什么?”
“抱紧了,我这就带你离开!”
同时好几个护卫朝着他冲过来,只见他抱起我,宛若蜻蜓点水,掠过桌面,抓住悬挂在顶上的红绸布,轻轻松松带着我就到了门口。
随后,大量的人涌进来,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带了那么多人。
怪不得,有恃无恐。
他还是跟十年前一样,永远将每一步都计划好,要说有例外,怕也只有十年前那一次了。
十年前,凌家满门灭门时,我去找他,他怕我看到满院的血光,将我藏在了柴垛里。
可也是那一日,他在仇家的追杀下四处逃亡,我在柴垛里藏了一天一夜,都没能等来他找我。
我以为,他出事了。
便偷偷溜出去找他。
可这一找,我们就走散了。
十年时间,我丢掉了公主的身份,也将他深深藏在心底。
直到,父皇的人终于找到了我,要迎我回宫。
那时的我,已经爱上温行夜,所以没有答应。
可是,他亲自来找我。
跟我说,父皇已经将我指给他。
到底不是孩童时期了,再见他,我高兴,他还活着。
却又拒绝他,只因,他跟我终究变成了两条线上的人。
那时候的我以为,我跟他,再也没有未来。
他说我太固执,像温行夜那样的男人,又怎么配得上我。
我为他双手染上鲜血,为他一点点的丢掉骄傲,这些已经够了。
他说:“九公主,就应该高傲的昂着头,傲视这天下间一切。”
“九公主如珠如宝,得之应该珍惜。”
我原以为他只是哄我开心罢了。
可后来,我却见到了他的真心。
6.
他将我带上马车,我才发现,马车上到处都是软垫,即便,我身上的伤还未好,坐上去也不至于压到伤口。
他的细心体贴,让我有一些错愕。
传闻他从不沾女色,府邸更是一个女子都没有。
但此时,马车里有一个长相普通的婢女,正毕恭毕敬的跪坐在一边,等凌云战吩咐。
“这是云迢,以后就是你的贴身婢女,她功夫不弱,保护你够了,一会,让她帮你上一些药膏。”
“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好。”
他出去后,云迢便近身,小心翼翼的拆开我的裤脚。
“公主,摄政王真的很细心呢,得知公主您受伤,还特意去南疆求了黑玉断续膏来。”
“公主且忍着点,奴婢这就为您上药膏。”
都说南疆素来不与外邦交涉,要从南疆求药,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再联想他出现时说的那番话,好像,他早就知道我受伤。
难道,他一直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
思及此,我心中微微一暖。
果然,爱你的人会时时刻刻关心你的一举一动,可不够爱你的,只是多看一眼,也两看相厌。
云迢帮我处理好伤口后,就出去回禀了。
不一会,凌云战进来了。
他脱下我的披风,小心翼翼的拉下我的衣襟,看着上面大片大片的红色,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我会杀了他。”
“可他到底是北荒世子。”
“你不舍?”他纤细的手指,挑起我的下颚,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看着他微微湿润,带着薄怒的眸子,我心尖一阵发颤。
他像是惩罚我一般,狠狠的吻住我的唇。
这样猝不及防的发展,惹得我一阵呼吸凌乱。
“幽幽,你好残忍,十年,你明明有那么多时间找我,为何不找,还爱上别人?”
世人眼中清冷如云端月的摄政王,此刻,却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狗。
埋怨着我的“抛弃”。
“你明明记得一切,却装作了忘记了一切。”
的确如此,我记得一切。
可我唯独不知道,他还活着。
刚开始那一两年,我利用温行夜的势力,到处寻找他的下落。
可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他的消息。
我懊恼,怨恨自己。
那时候,为什么要乖乖的躲在柴垛里,要是勇敢的走出去,或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那之后,我活在懊悔,还有数不尽的杀戮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温行夜给我的感情产生了错误的认知,等我想离开,已经来不及。
“幽幽,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一次,我都不会放开你了。”
“你......只能是我的。”
话落,戴在他脸上的半截面具落了下来,那张清冷的脸上,有一条淡淡的红色疤痕,横跨眼尾到脸颊的位置。
我轻轻的抚上它,眼眶一下酸涩。
“疼吗?”
“别难过,已经过去了,只是......你在意吗?”
我摇了摇头,抬头,轻轻在那一道淡淡的痕迹上亲了一下。
可没想到,这一亲,就不可收拾了。
他将我压下,吞噬我所有的嘤咛。
车内一阵凌乱,他却始终隐忍而不发,一路到了摄政王府,他才放开我。
“休整休整,明日再进宫面圣。”
“好。”
次日,进宫见父皇,却在宫门口遇到了温行夜和宋忆欢。
7.
看到我,温行夜阴鸷的双眼散发出一股冷意,看到我脖颈间点点嫣红时,他的眼睛瞬间红了。
“陆幽,过来!”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我,再也不是他手下的护卫,亦不是他的暖床奴婢。
我微微退后一步,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臂弯。
一回头,迎上凌云战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瞬间觉得心情舒畅了。
“质子殿下这是做什么?”
“你是......”
温行夜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凌云战。
今天,凌云战没有戴面具,看来温行夜一时间没认出来。
“是你!”
看到凌云战挂在腰间的面具,温行夜总算想起来了。
他的视线如刀锋死死的锁着凌云战圈在我腰间的手臂。
“放开她,否则本王卸了你这只手!”
凌云战好笑的看着他,“质子殿下是以何种身份跟我说这种话?”
“我......”
温行夜想说什么,可是,所有的话语都在听到身后传来的呜咽声时,咽了回去。
宋忆欢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温行夜,转身跑开,温行夜脚步一钝,看了我一眼,可最后还是追着宋忆欢而去。
凌云战握住我的手,低头在我耳边说道:“别忘了答应过我的,在我面前,不许看别的男人。”
“不然,我就......”
耳垂被咬了一口,一瞬间,我脸颊爆红。
“凌云战,你......”
“不想我在这亲你,以后,都不许看别的男人。”
这人,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可这一股霸道,却暖暖的,让我很安心。
随他一同进宫见父皇,十年未见,他苍老了许多。
父皇对我也是有点抱怨的。
“你这孩子,一年两年不回宫,父皇可以当你贪玩,可在宫外十年,你看看,你都过的什么日子?”
“父皇,是女儿错了。”
“你当然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你啊你啊,要朕怎么说你!”
“当年,朕本就打算给你和云战指婚,只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如今,朕已经老了,朕只希望,趁着朕身体还康健,看着你嫁给云战,这一次,你没意见了吧。”
我点了点头。
温行夜对我而言已经过去了,而现在,我想要紧紧握住眼前人。
父皇本想直接把温行夜的事处理掉,可凌云战说,这件事交给他来处理,于是父皇未再过问这些事。
那一日,我带着云迢去找凌云战。
自从父皇赐婚后,我已有半月未曾见他,也不知道他忙着什么。
坐着马车出了城,却没想到,在城外,遇到了温行夜。
他挑开马车帘子,逼近我,云迢挡在了我面前。
“让开,我不会动你家主子,我只问几句话。”
“云迢,先退下吧。”
云迢退到一边,却警惕的拿剑防御,生怕温行夜对我出手。
“陆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大夏公主?”
“我若知道你是公主,我又......”
我好笑的看着他,所以,他的意思,他在我和宋忆欢之间选择了宋忆欢,是因为不知道我公主的身份?
到现在,他还是没弄明白,是不是公主,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从未对我付诸过真心。
他可以因为宋忆欢变得体贴而细心,他可以亲自为她穿衣,可以为了她去从来没有去看过的花灯。
为了他去茶馆里听书。
甚至为了她,冲冠一怒为红颜,将我送到青楼拍卖。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心里眼里只有宋忆欢。
所以,当宋忆欢说,我跟北荒大皇子有关系的时候,他甚至没有丝毫怀疑。
如今,我不过是让一切回到最初的位置,他又有什么好后悔?
8.
“温行夜,我们已经过去了。”
“过去?你凭什么说过去,当初,明明是你......主动爬上我的床!”他红着眼,嘶吼着。
是我爬他的床?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把我当成这样低贱的存在。
那一年,我刚刚及笄,若不是凌云战家发生变故,我们就会顺理成章在一起,我也不会遇到他。
遇到他的那一年,他身上中了阳毒。
我想尽办法帮他祛毒,都没有用。
后来,他被阳毒折磨得受不了,直接抱住了我,那一夜,他与我缠绵了一整夜,我为他落下元英红。
当年我不回宫,一是因为凌云战的事,二是因为身子已经不洁。
他清醒后,曾许诺过,会娶我,可我耗了时间,到头来,他却让我继续当个暖床婢女。
这暖床婢女,我做够了,我为什么不可以拒绝?
我抬手给了温行夜一巴掌,他愣愣的看着我,眼底装满不可置信。
“温行夜,以后,别让我看到你!”
“滚吧!”
“陆幽,你......”
“我家公主让你滚,没听到吗?”
熟悉的声音从马车外冒出,温行夜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凌云战提溜着丢了出去。
“幽幽,你又不听话了,怎么能背着我,跟别的男人见面?”
“那是男人吗?不是一团垃圾吗?”
“垃圾掉车里了,还不让我处理处理?”
凌云战微微一怔,随后,嘴角绽开灿烂的笑容。
“娘子说的没错,不过,以后这样的垃圾,还是我来处理吧。”
凌云战赖在马车里,紧紧的拥着我,不让我挣扎,我们就这样一路回了城。
进城前,还听到马车后传来温行夜不甘的吼声。
大婚前几日,父皇下旨了。
给温行夜和宋忆欢赐婚了。
只不过,宋忆欢当初被温行夜带回来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孤女,如今,嫁给他,也算是麻雀变凤凰了。
坊间,有不少女子羡慕。
可我却听说,被赐婚之后,质子府每天都热闹非凡。
温行夜一直不肯碰宋忆欢。
我大婚那一日,全城都很热闹,百姓都来围观,十里红妆过街,羡煞城内女子。
府内,凌云战被拦在前厅喝酒,而我在后院等得无聊,刚准备趁着现在吃什么。
可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闷哼,我顿时警觉起来。
“云迢?”
没有声音......
我顺手摸出了藏在身上的匕首。
门打开的一瞬间,匕首直接朝着来人扎下去。
但我的手被挡住。
我看清了来人,原来,是温行夜。
他一把抓住我,满眼都是祈求。
“幽幽,我知道错了,你跟我回质子府好不好,我娶你!”
“够了,温行夜,我已经不再心悦你。”
“也不想再看到你。”
他急切的抓着我,力道越来越大。
“不......不可能的。幽幽,我们在一起十年,你怎么可能?”
“温行夜,是你教我的啊,你把我当暖床婢子,又何曾想过,你亦是替身?”
他还准备说什么,一把长剑抵在他脖颈。
是凌云战来了。
“温行夜,我说过,你要敢再出现,我真的会杀了你!”
“凌云战,你以为幽幽真的心悦你,他心悦的是我!”
温行夜依旧不肯相信我说过的那些话。
没关系,我不介意再说一次。
“温行夜,我再说一次,我心悦的从来都是凌云战。”
“不......幽幽,不是这样的,你心悦的是我,是我啊......”
“废话真多!”
这一次,不用凌云战出手,我直接一脚,把温行夜踹了出去。
“乖乖等我,等我处理完垃圾就回来。”
凌云战在我脸颊印上一吻,随后,出了门,又安排了一些护卫来守着我,这才放心。
当天晚上,凌云战回来,什么都没说,却在床上要了我一整夜,第二天还腰酸背痛。
一个月后,我被诊断出有孕。
与此同时,我得到消息,温行夜被送回了北荒,跟他一起回去的还有宋忆欢。
听说,宋忆欢也有孕了,只是,她腹中的孩子已经超过三个月。
这就有意思了,宋忆欢到温行夜身边也不过两个月,可孩子却有三个月了,答案不言而喻。
温行夜和宋忆欢回去后,北荒大乱。
而我,却跟凌云战在西域观光。
他说,过去二十多年,一直在战场上打打杀杀,而现在,他只想珍惜眼前人。
而我,亦如是。
......
北荒元帝十年,暴君温行夜登基。
后宫空无一人。
但听宫人传说,后宫总传出凄厉的惨叫。
北荒夜帝第二年,暴君温行夜攻打大夏。
猝死沙场。
听闻,死时被五马分尸,死状惨烈。
此后,北荒陷入混战。
大夏趁机进宫北荒,一统天下。
彼时,大夏皇帝禅位摄政王凌云战。
十余年前,凌家灭门一案也真相大白于天下。
原来,凌家是当年大夏的开国功臣,只不过遭人嫉妒陷害。
好在多年后,真相已经查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