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小时候被人闷坏脑子,得了一个别人说什么都信的病。
在市井流浪十多年后,我被上京傅家认回,成了侯府尊贵的少爷。
回府第一天,假少爷跪倒在我面前发誓要把一切都还给我,不然他宁可去死。
我点了点头,当晚在他门外放了一把火。
他带着那些原属于我的雕栏画栋、绫罗绸缎一起,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爹娘长姐伤心欲绝,当晚便要将我送进大牢。
然而那个和她相爱了七年的未婚妻秦云笙却护在我面前,坚持要嫁我为妻。
长姐提刀去质问她。
冰凉的雨丝中她抱着假少爷的遗物,双眼通红。
“锦安是我的命,我恨不得现在就下去陪他,可是我怎么能看着那个凶手轻易死去!”
“成为郡马就是地狱的开端,我要让他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我打着伞的手一顿,了然一笑。
原来她要殉情啊,顺手的事。
......
侯府的白幡在凄凉的寒风中嘶哑翻滚,门口却停着一个大红色的华丽喜轿。
今日是傅锦安的头七,也是我和秦云笙成婚的日子。
爹娘一身麻衣双眼赤红长姐头系白布,满院下人更是个个披麻戴孝,我一身红衣,头束金冠在侯府所有人仇视的目光中拉着秦云笙的手扬唇一笑。
“爹娘长姐你们放心,我一定带着锦安哥还给我的未婚妻和家产好好生活。”
曾经声称最疼我的娘亲凶狠地朝我扑过来,恨不得当场将我碎尸万段,长姐急忙抓住她的胳膊。
我无奈地摇摇头,起步,转身上马。
明明想要去死的人是傅锦安,我只是好心成全他而已,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秦云笙低头温柔地替我整理发冠,叹了口气。
“盛安,侯爷和夫人不过是放不下锦安,不是故意怪你。”
我点了点头,秦云笙攥紧喜帕,硬挤出一丝微笑。
“盛安,等你进了郡主府,我会保证让你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我坐在马上,看着即将踏上花轿的她,露出一抹信赖的笑容。
听说秦云笙这两天从死牢运出大量的刑具,还请了最好的工匠,在府里又是挖土又是运泥,也不知道是要干嘛。
不过总归与我无关。
我无聊地拽了拽马缰,在人群的拥簇下到了郡主府。
满座高朋我一个不认识,新婚礼仪也被我行得乱七八糟。
丫鬟仆妇把我引到满是花生桂圆的喜床上,喜床上坐着一身红衣的秦云笙。
瞧着我满脸幸福的模样她面目突然阴沉,伸手撕开身上大红色喜服,露出里面雪白的丧服。
又一把掀翻放着交杯酒的喜桌,酒壶带着杯子叮铃咣当碎了一地。
“傅盛安,你不会以为你真的是进郡主府是来享福的吧?”
“锦安死不瞑目,你凭什么这么快活?”
我被她愤怒的样子吓了一跳。
她又叫来两个侍卫拽着我的衣领,七拐八拐来到一个种满桃树的院落。
满院素白,一个写着‘吾夫傅锦安’的牌位高高放在供桌上。
秦云笙一把将我摁在桌前。
“欢迎来到地狱,傅盛安。”
“在郡主府的每一天我都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跑不掉,走不掉,逃不掉,这一世都只能在这里赎罪。”
2
白烛摇曳,灯花滋啦一声,一行烛泪悄悄落下。
见我许久没有反应,秦云笙一把拽住我的领子让我面朝她。
“傅盛安,你眼里难道就没有丝毫愧疚吗?锦安明明是金枝玉叶,他这一生一点苦都没吃过,却因为你痛苦死去。”
“你欠他的永远也还不完!”
我满脸疑惑,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癫。
傅锦安一点苦都没吃过是因为所有的苦都让我吃了,他娘调换我又捂住我的口鼻把我扔进尿桶,他做了骑马读书、锦衣玉食的少爷,我却变成了食不果腹、随时会死的小乞丐。
要说欠也是他欠我的啊!
但下一刻我就明白了。
从前卖包子的林婶婶说过,有的人就喜欢找理由折磨人。
尤其是夫妻之间,不是你高我低,就是你低我高,秦云笙这样做,定是为了压我一头。。
我绝对不能让她压在我的头上,不然往后几十年我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看见我神游天外,秦云笙又拔高了音量。
“跪下!”
“给锦安赔罪!”
她抬起脚,趁我不备一脚踢在我的后腰上,踢得我踉跄一下整个人趴在供桌上。
剧痛如爆竹般从腰部炸响然后传遍全身,我感觉腰部像是青紫了。
秦云笙的力气竟然比我曾经讨饭时那几个踢我的醉汉的力气还要大。
这样下去她以后肯定要隔三差五的打我,我要找个工具绝对不能让她继续打我。
但整个房间空荡荡的,除了白绸就是灯笼,只有供桌上放着傅锦安的牌位。
沉甸甸的紫檀木在烛光下闪烁着令人安心的光芒,在她第二次抬起脚之前,我操起牌位利落地砸向她的后脑。
咚!
秦云笙一双眼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
她食指支起来颤巍巍地指向我。
“傅......盛安,你......敢!”
我?
我当然敢!
她都先打我了。
我‘啪’一声利落地又补了一下,这次她终于晕了过去。
寂静的小院里只剩下‘呜咽’的风声,秦云笙如同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
仆妇侍卫刚才都被她远远地打发走了,房间里现在只有我和她。
我实在怕她醒来后又打我,于是用那块她心爱之人的牌位打碎了她的腿骨。
睡梦中的秦云笙发出一声痛呼。
“人渣,我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吗?
我两岁就跟着老乞丐出门要饭,哪天不是生不如死?
更何况,她不过是醉话罢了。
秦云笙前几天才说过要让我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第二天醒来,她睡在我身侧,鲜红的喜被将我们像寻常夫妻那样裹在一起。
秦云笙猛然惊醒‘咻’地一声坐起来,劈头盖脸一巴掌朝我扇来。
“傅盛安,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饶不了你。”
然而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双腿无力,舌头发麻,嘴里带着一股涩涩的苦味。
我温柔地握住她的胳膊,细声地安慰她。
“夫人,你只是中毒了,昨天你实在是吓到为夫了,为了能让你履行自己的诺言,为夫只好帮帮你。”
“至于你的腿,只是断了。”
秦云笙目眦欲裂。
“你就是个豺狼!”
我点了点头。
夫人总是这样懂我,怪不得傅锦安要把她赔给我,原来我本该娶的是这么好的一个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