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真人手法娴熟地为谢无妄清理伤口、敷上特制的金疮药,又用绷带仔细包扎妥当。整个过程,谢无妄咬紧牙关,冷汗浸湿了额发,却硬是没哼一声。
处理完伤势,青阳真人沉吟片刻,心中已有决断。他看向因失血和疼痛而显得有些疲惫的谢无妄,沉声道:“你如今这般模样,确实不宜让旁人知晓。为师这后院有一间丹房,平日除了我,无人会去。你便在那里静养。”
他又转向紧张待命的林月辞:“月辞,从今日起,你六师兄的饮食起居、换药事宜,便由你一人负责。对外,为师会宣称即日起闭关炼制一炉重要丹药,需绝对清净,足不出户。你每日以给为师送饭、打扫为名,前来丹房照料你师兄。林月辞心中一震,明白自己肩负起了何等重要的责任。她深吸一口气,小脸上满是郑重:“弟子明白!定会小心谨慎,绝不让任何人起疑,也会照顾好六师兄!”
青阳真人看着她稚嫩却坚定的脸庞,目光复杂,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委屈你了,也……辛苦你了。”这话,既是对林月辞说,也是对榻上的谢无妄说。
事不宜迟,趁着清晨人迹稀少,青阳真人与林月辞合力,将行动不便的谢无妄悄然转移至后院那间隐蔽的丹房。丹房内陈设简单,药香弥漫,倒也适合静养。
安顿好谢无妄后,青阳真人果然立刻召集门下弟子,宣布了闭关炼丹的决定,并将门中庶务全权交由稳重可靠的大师兄赵衡打理。众弟子虽觉突然,但师父以往也偶有闭关,并未多想。
将谢无妄在丹房的床榻上安顿好,师父离开后,丹房内便只剩下林月辞和榻上昏沉的伤者。
看着六师兄脸上混合着尘土与血污的狼狈模样,林月辞想起现代最基本的卫生常识,觉得必须帮他清理一下。她打来温水,浸湿布巾,坐在了榻边。
作为来自现代的靈魂,她原本以为自己能保持平常心,这不过是照顾伤员的必要步骤。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从他额头擦拭。
布巾轻柔地掠过他的眉骨。污垢拭去,底下是两道挺拔如墨画的剑眉。林月辞的心微微一动,这眉形,放在现代绝对是那种会让人在社交媒体上疯狂截图的存在。
接着是眼睛。虽然他紧闭着眼,但那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轮廓清晰得像是精心描绘过的。林月辞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动作,生怕惊扰了这份安静的美感。
当布巾擦过他的鼻梁时,她心里忍不住惊叹了一声:这鼻梁也太高太挺了吧!简直是雕塑级别的!比她以前在屏幕上见过的任何男明星都要优越。
最后是嘴唇。失去了血色的薄唇微微抿着,线条却异常清晰优美,带着一种脆弱的诱惑力。
随着污垢彻底清除,一张完整、俊美得近乎不真实的脸庞完全显露出来。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形完美,组合在一起,既有少年的清俊,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江湖儿女的英气。
林月辞感觉自己的呼吸窒住了。
来自现代的她,见过太多经过包装和修饰的“帅哥”,却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毫无隔阂地面对这样一种天然去雕饰、充满生命张力的英俊。这和她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带着滤镜的“好看六师兄”完全不同,是一种更具冲击力的视觉体验。
一股热意“腾”地涌上脸颊,迅速蔓延到耳根。她拿着布巾的手僵在半空,心跳快得像是刚跑完百米冲刺。脑子里有些混乱地闪过一些念头:“这颜值……犯规了吧?”“古代水土这么养人的吗?”“不行不行,林月辞你冷静点,你一个现代人什么没见过,不要犯花痴!”
属于原身的那点对六师兄的亲近和好感,在此刻被她这个现代灵魂对“极致美貌”的本能反应无限放大,化作了一种让她手足无措的羞涩与悸动。
就在这时,谢无妄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因伤痛而略显朦胧的眸子,带着刚醒的迷茫,直直地望进了林月辞闪烁着慌乱和惊艳的眼底。
“小……月辞?”他沙哑地开口。
“啊!”林月辞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布巾掉进盆里溅起水花也顾不上了。她唰地站起身,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眼神四处飘忽就是不敢再看他,“擦、擦好了!你……你休息!我我我晚点再来!”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端起水盆,逃也似地冲出了丹房,靠在门外冰冷的墙壁上,捂着滚烫的脸,大口呼吸着微凉的空气,试图平复那颗因为一个古代少年而失控狂跳的、属于现代女性的心。
丹房内,谢无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茫然地眨了眨眼,脸上清爽的感觉很舒适,但小师妹那红透的脸颊和受惊小鹿般的眼神,却让他心中升起一丝极其微妙的、异样的感觉。
林月辞在外面心神不定地溜达了好一会儿,直到脸上的热度被山风吹散,狂跳的心也渐渐平复,她才开始思索实际问题——六师兄那身破烂血衣是断不能再穿了,必须找套干净的衣服替换。
她记得,四师姐苏晓那里,似乎存放着一些往年为山下善堂募捐时、尚未分发完的男式粗布成衣,虽是普通布料,但浆洗得干净整洁,正好合用。想到这里,她立刻转身去找苏晓。
“四师姐,”林月辞找到正在整理药圃的苏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我方才打扫师父闭关的丹房附近,看到一只野猫叼走了一件晾晒的旧衣,怕是师父备着替换的。师父如今闭关不好打扰,我记得你这里好像还有些干净的男式成衣?能否先借我一套应应急?等师父出关我再禀明。”
这个借口合情合理,苏晓不疑有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爽快道:“是有几套,放在我屋里箱底,你自己去拿吧,挑一套合适的便是。”
“谢谢四师姐!”林月辞松了口气,连忙去苏晓房中取了一套灰蓝色的普通棉布衣裤,又去灶房仔细沏了一壶温热的茶水,这才拎着东西,再次走向那间隐蔽的丹房。
推开丹房的门,里面依旧安静。谢无妄靠坐在榻上,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林月辞尽量目不斜视,将茶壶放在榻边的小几上,又把那套干净的衣物放在他手边,声音平稳:“六师兄,喝点水吧。还有……这是我从四师姐那儿找来的干净衣服,你先将就穿着。”她顿了顿,补充道,“是往年募捐剩下的成衣,没人穿过。”
谢无妄看了看那套浆洗得有些发白的干净衣物,又抬眼看向她,目光在她平静的脸上停留一瞬,低声道:“有劳小师妹费心了。”
他试着动了动胳膊,想要自己去拿那衣服,却牵动了肋下的伤口,眉头立刻蹙紧,闷哼了一声。
看他这副样子,林月辞那点刚压下去的异样感瞬间被担忧取代。她立刻上前一步:“你别乱动!伤口裂开就麻烦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我……我帮你吧。”
这话一说出口,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又凝滞了一瞬。
谢无妄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那就,麻烦你了。”
林月辞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在照顾伤员。她伸出手,指尖微颤地触碰到他身上那件破烂血衣的系带。解开衣带,小心翼翼地褪下那褴褛的外袍和中衣,随着衣物剥离,他精壮的上身逐渐显露出来,以及那些狰狞的伤口和青紫的淤痕。
林月辞的心狠狠一揪,之前那点旖旎心思瞬间被心疼取代。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专注于手上的动作,拿起干净的上衣,小心地避开伤处,帮他穿好。过程中,她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每一次接触都让她心跳失序,但她咬紧牙关,动作尽可能的迅速而轻柔。
谢无妄配合着她的动作,一直沉默着,只是在她偶尔因为紧张而力道稍重时,会极轻地吸一口气。
终于,上衣换好了。林月辞暗暗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好了,”她声音有些发干,连忙转身去倒水,“六师兄,喝水。”
她把温水递到他唇边,看着他低头慢慢啜饮,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她默默在心里再次确认:照顾伤患,尤其是长得过分好看的伤患,实在是对心性的极大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