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侍卫捧来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是一颗被石灰腌制过的头颅。
那张脸被砍得面目全非,早已辨不出五官。
唯独眉眼处,画着精致的远山黛。
柳如烟为了冒充我,连死都画着我最爱的眉形。
我强忍着胃里的翻涌,双手捧起那颗头颅,对准脖颈的切口。
尸体已经僵硬,位置极难贴合。
我试了几次,断口始终无法严丝合缝。
为了借力,我不得不爬上停尸床,
膝盖跪在尸体腰侧,弯腰去扶正头颅。
“滚下来!”
衣领猛地被人从后面揪住。
身体腾空,紧接着重重撞在义庄坚硬的石柱上。
五脏六腑仿佛移位,我趴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沫。
顾宴挡在尸体前,眼神阴鸷得要吃人。
“谁准你骑在她身上?你也配?”
我撑着地面,手背上的伤口再次崩裂,血水混着灰尘流淌。
“尸体僵化,不借力缝不平。”
我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嘲讽,
“王爷若想王妃走得体面,就别在乎这些虚礼。
若是留下一道疤,王妃在九泉之下也会怨您的。”
顾宴死死盯着我。
他有重度脸盲症,分不清人的长相,只能靠衣着和气息辨人。
此刻,他似乎在透过我看什么人,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片刻后,他冷笑一声,踢了踢地上的弯针。
“继续。若留下一道疤,本王就划花你的脸。”
弯针刺入皮肉的声音很轻,
但在空旷的义庄里却格外刺耳。
第一针下去,我习惯性地想要打一个隐结。
那是太傅府嫡女沈听澜独创的绣法,
针脚藏于皮肉之下,表面平整无痕。
就在线头即将收紧的瞬间,
顾宴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
我手腕一抖,硬生生改变了针法,
打了一个最丑陋最粗俗的十字结。
不能让他认出来。
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卑贱的缝尸女,
不是那个名满京城的才女。
缝到锁骨处时,动作必须更小心。
那里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烫伤疤痕,
暗红色的肉芽翻卷着,看起来触目惊心。
那是柳如烟为了冒充我,自己用烧红的炭火烫出来的。
当年顾宴在战场遇险,我为了救他,
背部被流矢击中,留下了伤。
柳如烟不知从哪听来了只言片语,
竟在锁骨处造了个假伤,还说是为了给顾宴挡刀。
顾宴的目光落在那块疤上,
原本暴戾的眼神瞬间变得痴迷而痛苦。
“澜儿是为了救本王才受的伤......你轻点!”
他突然暴喝,吓得我针尖一偏,直接刺破了自己的指腹。
血珠冒出来,我下意识想把手指含进嘴里止血。
“啪!”
顾宴一巴掌打掉了我的手。
“别把你的脏血蹭上去。”
他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
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尸体锁骨边并没有沾到的灰尘,
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我,“换根线。”
我麻木地换了一根线,机械地穿梭。
这件嫁衣的领口内侧,原本绣着“听澜”二字。
此刻,那两个字正贴着尸体腐烂的皮肉,被脓血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