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我将手机屏幕缓缓移到镜头前。
那是一张三年前我和陈宇的聊天记录。
记录里陈宇凌晨两点给我发来消息：
“念念，你那还有钱吗？我一时糊涂借了网贷，现在利滚利翻到了十万，他们说再还不上就上门找我爸妈，还要去我公司闹！”
紧接着是他接连发来的语音：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贪心去搞什么投资，更不该碰网贷！可我实在没办法了，我爸妈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公司要是知道了我工作也没了！念念，你能不能先借我十万块周转一下？我发誓，以后一定好好赚钱还你，再也不碰这些东西了！”
继续往下翻，则是我当时的回复。
“陈宇，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十万块不是小数目，我得把我攒的买房首付钱取出来。”
“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能碰网贷了。”
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当天下午给他转去十万块的转账记录。
直播间的弹幕在看清这些内容后，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十万是主播借给他救急的？”
“陈宇也太恶心了吧！拿别人的救命钱反过来倒打一耙？”
“难怪主播说自己不记得这笔钱，原来根本不是他给的，是他欠主播的！”
陈宇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刚才的得意和哽咽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滑动屏幕，翻出后续的聊天记录。
那些他赌咒发誓的空话，以及我后来发现他偷偷继续借网贷的证据。
“你拿到钱之后，说会找兼职慢慢还我，结果转头就买了最新款的游戏机，还跟朋友出去挥霍。”
我声音平静，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后来你网贷越借越多，利滚利根本还不上，被你爸妈发现了，他们拿出积蓄帮你还债，顺便把这十万块还给了我。”
我把手机直接怼到他眼前，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陈宇，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神躲闪，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忘了......”
“忘了？”
我冷笑一声。
“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求我救你的？忘了你拿了我的钱之后怎么挥霍的？忘了这十万块根本不是你给我的，而是你爸妈替你还我的欠款？”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一边倒，满屏都是对陈宇的唾骂和对我的心疼。
我关掉直播，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五年的感情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乌有。
“陈宇，我们分手吧。”
我收回手机，将日记本合上。
“你不仅抠门，还虚伪、自私、毫无担当。你骂我是捞女，可真正的捞男，从来都是你自己。”
6
陈宇的脸瞬间没了血色，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后背的衣服都被浸湿了一片。
刚才嚣张的气焰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带着哭腔：
“念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分手好不好？我们在一起五年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能说断就断啊！”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眼神里满是失望。
“五年的感情？”
我嗤笑一声。
“陈宇，我们之间你能拿出来提的，也就只有五年了。”
果然，陈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开始细数那些他所谓的付出：
“念念，你忘了吗？大二那年你感冒发烧，是我冒着大雨跑了三条街给你买退烧药！还有你实习被领导骂哭，是我陪着你在操场坐了一整晚！我还在你生日的时候给你写了整整三页情书，那都是我熬夜写的真心啊！”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真的是个深情款款的恋人，
“还有上次你手机坏了，我把我备用机给你用了一个月！你现在怎么能说我自私抠门？我对你的好还不够多吗？”
“好？”
我冷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
“你说的大雨买退烧药，是我给了你两百块，让你顺便买些生活用品，结果你只花了十块钱买最便宜的退烧药，剩下的钱全拿去买了游戏皮肤，回来还跟我说退烧药涨价了。”
“还有操场陪我坐一整晚？”
我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
“那天你全程都在刷手机打游戏，我哭着跟你说工作上的委屈，你只敷衍了一句别矫情，最后还让我请你吃了夜宵，说你陪我这么久，总得补偿你。”
“至于那三页情书，”
我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旧信封，扔在他面前。
“你抄的是网上的段子，还抄错了好几个字。更可笑的是，你转头就把同样的内容稍作修改，发给了隔壁班的女生，以为我永远不会知道？”
我指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还有你所谓的备用机，是你用了三年卡得不能再卡的旧手机，电池鼓包，相机模糊，我用的时候每天都要带两块充电宝，后来我自己买了新手机，你还抱怨我浪费钱，说那备用机明明还能用。”
陈宇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刚才的理直气壮荡然无存，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那时候......”
“那时候什么？”
我打断他。
“那时候你就习惯了把微不足道的付出无限放大，做了半分就敢夸大成十分，把我的真心当成你炫耀的资本？”
他双腿一软，直直地跪在了我面前，双手紧紧抱住我的大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念念，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颠倒黑白，不该对你那么抠门，不该忘了你对我的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后一定改，我每个月工资都上交给你，节日都给你送礼物，再也不跟你AA，再也不贪图你的钱了！”
看着他这副卑微的模样，我没有丝毫动容，反而觉得无比讽刺。
五年里，我无数次因为他的自私和抠门委屈难过，无数次给他机会，可他从来没有真正改过。这次的事，不过是他本性的又一次暴露。
我用力推开他，语气冰冷如霜：
“陈宇，晚了。你以为一句错了就能抹去这五年里你对我的所有伤害？你自私、虚伪、毫无担当，你从来都只想着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为我考虑过。我们之间，早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他还想再爬过来拉我，我后退一步，冷冷地指着门口：
“滚。现在就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陈宇愣住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他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我眼神里那毫不留情的决绝，最终还是没敢再纠缠。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抹了把脸，踉跄着拿起门口的外套，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我，嘴里还在喃喃地念着：
“念念，我真的会改的，你再想想......”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直接走到门口，拉开门，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出去。”
陈宇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低着头，灰溜溜地走出了房门。我看着他消失在楼道里的背影，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这五年，终于结束了。
7
直到这时，我才有心思去看正在直播的手机。
直播间的弹幕刷新的飞快，我看了一眼右上角，正在观看直播的人数居然已经上百万了。
直到这时，我才有心思去看正在直播的手机。
直播间的弹幕刷新得飞快，我看了一眼右上角，正在观看直播的人数居然已经上百万了。
密密麻麻的评论里，满是对我的安慰和对陈宇的斥责，偶尔夹杂着几个质疑的声音，也很快被淹没在主流评论里。
我对着镜头轻轻吸了口气，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
“谢谢大家今天一直陪着我，也谢谢大家愿意相信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家都清楚了，五年的感情到此为止，以后我会好好生活，也祝大家都能遇到真诚相待的人。”
没有多余的话，我对着镜头微微点了点头，便直接按下了下播键。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原本只是想借着直播澄清真相，让陈宇的虚伪暴露在他的朋友面前，没想到会引发这么大的风波。
我随手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却被屏幕上弹出的无数条私信和新闻推送吓了一跳。
点开热搜榜。
#捞女反转男方才是真捞男#
#恋爱五年亲密付两块钱引发的闹剧#
#拉菲草男友后续#
等词条赫然霸占了前几名，点进去全是我直播的片段截图和网友整理的时间线。
我匆匆划了几眼，只觉得头晕目眩。
这场闹剧闹到全网皆知的地步，实在超出了我的预期。
我不想再被这些纷纷扰扰纠缠，干脆关掉了手机通知，将手机扔到一边。
和陈宇这样一个自私、虚伪、毫无担当的人纠缠了整整五年，我真的身心俱疲。
那些省吃俭用为他付出的日子，那些被他的抠门和敷衍刺伤的瞬间，那些一次次原谅又一次次失望的循环，像沉重的枷锁，压得我喘不过气。
如今终于解脱，积攒了五年的疲惫瞬间席卷了我。
我没有起身收拾书桌，也没有理会散落在地上的日记本和转账回执，就那样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没有梦，也没有任何打扰，仿佛要将这五年里所有的委屈和疲惫都在睡眠中消化掉。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从梦中惊醒。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敲门声还在继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急切。
我起身走到门口，心里有些疑惑，这个时间会是谁？
朋友都知道我刚经历了这些事，应该会给我留些空间，快递也不会这么早派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两个人，让我瞬间愣住了。
居然是陈宇的父母。
8
看到我开门，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我身上，带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念念......”
陈宇的妈妈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哽咽。
“我们......我们是来给你道歉的。”
“念念，我们都知道了，网上的事情......全是小宇不对，是我们没教好他，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陈宇的爸爸站在一旁，重重叹了口气，语气沉重：
“对不起。小宇这孩子，打小就自私，我们平日里也劝过，可他总不当回事。这次的事，是他太糊涂，不该颠倒黑白，更不该那么对你。你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现在知道错了，哭得跟什么似的，说不能没有你。”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陈宇的妈妈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衫，袖口磨出了毛边，裤子也是款式老旧的深色长裤。
陈宇的爸爸则穿着一件褪色的格子外套，鞋子上沾着些许泥点，看得出来，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想起当初陈宇说家里条件一般，我便处处体谅，约会主动AA，他过生日我咬牙买昂贵的礼物，却从没想过，他的抠门并非全因家境，而是刻在骨子里的自私。
看着眼前这对朴实又憔悴的老人，我的心莫名揪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的柔软。
他们是无辜的，不该为陈宇的过错买单。
可这份心软，终究抵不过五年来那些密密麻麻的委屈和伤害。
我没有直接回应他们的请求，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陈宇的妈妈，轻声问道：
“阿姨，叔叔，我想问问你们，如果你们有一个女儿，她善良、懂事，省吃俭用对伴侣掏心掏肺，可对方呢，生日只送一把野花，吃饭要AA，连十块钱的奶茶都计较，甚至会因为两块钱的亲密付，就污蔑她是捞女，转头还拿着她借的救命钱倒打一耙。这样的人，你们会让女儿嫁给他吗？”
我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空气里。
陈宇的父母脸上的愧疚瞬间凝固，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陈宇妈妈，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宇的爸爸垂下头，看着自己沾着泥点的鞋子，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塑料袋，指节泛白。
楼道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他们没有回答，可这长久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配托付终身，更不配让自己的女儿托付终身。
我看着他们窘迫的模样，没再多说什么。
我不需要他们的道歉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不会因为他们的恳求就动摇分手的决心。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有些感情一旦破裂，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陈宇的妈妈抹了把眼泪，脸上满是无措和难堪，拉了拉身边的陈宇爸爸，声音细若蚊蚋：
“那......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念念，你......你多保重。”
陈宇的爸爸也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愧疚和无奈，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两人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朝着楼道尽头走去，脚步匆匆，背影佝偻，再也没有回头。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消失在拐角，轻轻关上了门。
陈宇的父母或许是真心愧疚，或许只是想挽回儿子的感情，但无论如何，他们的沉默已经给了我最明确的答案。
9
那场直播过后，陈宇的日子彻底陷入了泥潭。
他的兄弟群里再也没人附和他的言论，昔日一起起哄的朋友纷纷疏远，生怕被他的自私虚伪牵连。
公司里，同事们刷到热搜后对他指指点点，原本有意提拔他的领导也收回了想法，没过多久，他就被公司劝退。
失去工作后，陈宇仍试图联系我。
电话、微信被拉黑后，又跑到我小区楼下蹲守，却被邻居认出是“热搜上的捞男”，引来围观和议论，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他那些所谓的“付出”被网友扒得底朝天，“拉菲草男友”“五块二亲密付”成了全网调侃的笑柄，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
后来听说他回了老家，想靠父母托关系找份工作，可他的事迹早已在小城里传开，没人愿意录用他，只能在家啃老，整日被父母责骂，过得浑浑噩噩。
而我，在摆脱这段消耗性的感情后，反而迎来了新生。
直播澄清真相后，我的账号涨了几十万粉丝，大家被我的清醒和果断打动，纷纷留言支持我。
我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工作和自媒体创作中，分享自己的生活感悟和成长经历，慢慢成了小有名气的情感博主。
几个月后，我换了更大的房子，把父母接来身边照顾。
闲暇时约上三五好友旅行、探店，日子过得充实又自在。
曾经因陈宇的抠门和敷衍留下的委屈，都在日复一日的舒心生活里渐渐消散。
偶尔刷到关于陈宇的零星消息，我也只是淡淡一笑，那段五年的过往，早已成了不值一提的插曲。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