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大亮,东宫内一片寂静,只有宫墙外的晨鸟偶尔低鸣。
咚咚咚!
苏清阮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还未来得及披上外衣,侍女阿珍阿珍端着烛台进来,大声嚷嚷着:
“太子殿下吩咐,让姑娘即刻去书房抄经。”
就像命令仆人一样。
“这大早上,抄经?”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接过经文一看,竟是晦涩难懂的《金刚经》,字体密如蝇头。
侍女点头:“殿下说让你三日内抄完。”
“三日内抄完《金刚经》?”
她强忍心中不满,这明摆着就是故意刁难。
那么厚的经书,别说三日,就是十日也未必能抄完,更何况她还得处理日常杂活。
侍女有些不耐烦:
“你如今是殿下的奴婢,殿下的口谕,哪容的你我置喙,况且殿下已经在前院练武了,而后还得去上朝,你抄点经算什么,矫情!”
苏清阮无奈,只得拿着经书来到前院的书房。
这时太子还真的在书房前面的空坪练剑。
他正立于院中,晨曦透过檐角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幅力与美的剪影。
身形高大挺拔,宽肩窄腰,臂膀上的肌肉如磐石般结实隆起,线条分明而流畅。
手中长剑寒光闪烁,随他的动作如流星般划过空气,剑风呼啸,落叶被剑气卷得四散纷飞。
见她过来,太子手中的利剑嗖地一声从她眼前飞过,直接插在窗户上,剑尾还在微微颤动。
若不是她站得稳,这一剑恐怕早已取了她性命。
说是练剑,更像是威胁。
“殿下……”
旁边的吴德全被吓得脸色发白。
被欺负了许久的苏清阮,这次并没有腿软,而是直面眼前的男子:
“殿下,何苦如此磋磨我?”
太子没想到平时胆小如鼠的她,也敢顶撞自己,看来是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
之前的柔弱胆小都是装的!
他嘴角上扬:“磋磨?你不是处心积虑要接近孤,成为孤的太子妃吗?这点委屈就受不了了?”
苏清阮眼睛有些湿润,咬着牙:“殿下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故意接近您,更没有想要成为太子妃!”
太子看着苏清阮轻笑,觉得她口是心非,很能装:“是么?”
苏清阮眼眶微红,天晓得她有多想离开皇宫,她举起右手:“我可以对天发誓……”
太子见她竟如此:“够了!发誓有什么用,两日内把经书抄完。”
三日的时间一下子又变成了两日,苏清阮咬着牙拿着经书走进了书房,低头伏案疾书。
直到晌午,她都没半刻休息,一直低头在抄,抄到手指被墨染得漆黑,肩膀酸得几乎抬不起来。
中午,宫女阿珍也只送来两个脏兮兮的黑馒头,扔在了桌子上。
这不知放了几日的馒头,瞬间传来一阵恶臭。
这大理寺诏狱的犯人也不过如此吧!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苏清阮看着脏兮兮的馒头,压抑几日的情绪终于爆发。
如今连小小的宫女也敢欺负自己。
阿珍冷笑了起来:“哟,生气了啊!你还以为自己是苏府小姐啊,都被罚进东宫做丫鬟了,还这么硬气!”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想吃什么?山珍海味?有本事你将太子殿下哄好,变成太子妃啊!”
说完阿珍又掩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你要是做太子妃,那李小姐作甚?人家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你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也敢有如此非分之想?”
苏清阮冷笑,她不想与这样一个无知之辈争论。
“你是李潇的人?”
阿珍抬手想要打她:“你也配喊李潇?不过这话你问对了,我迟早会是李太子妃娘娘的人。”
阿珍原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自从上次皇后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让她拿回家救被抓入妓院的妹妹,她便无形之中成了皇后的人。
苏清阮见她抬手,便躲闪开来,反手就给了阿珍一巴掌:“下次记得离我远一点。”
她只是怕太子,阿珍这种仗势欺人的宫女,她可不怕。
阿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被太子嫌弃的宫女还敢打自己。
“知道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我就算成了宫女,那也是太后好友的孙女、苏府的嫡女,也不是你一个下等宫女可以欺负的。”
苏清阮根本就没有拿正眼瞧着她,说完还将这廋了的脏馒头扔在了地上。
阿珍见苏清阮不像表面那般好脾气,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便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不过没等回到住处,阿珍便被剑九的手下带到了暗室,那是东宫处置犯人的地方。
一头雾水的阿珍见坐在凳子上的剑九,便知大事不妙:“剑九大人饶命啊!阿珍知道错了。”
剑九冷笑:“哦,你知道错了?错在何处?”
阿珍一愣,她左想右想也不知自己究竟错在何处,大家都欺负苏清阮,也不止她一人,总不可能因为这事。
至于皇后,除了给她一百两银子救妹妹外,并未叫她做任何不利于太子的事。
剑九厉声呵斥:
“错在何处?”
“错......错在.......奴婢不知。”
她实在说不出来。
“既然说不出来,那就剁了喂狗!”
阿珍瞬间被吓得全身瘫软在地:
“剑九大人饶命啊!饶命啊!我不该接受皇后娘娘的一百两,可我并没有背叛太子殿下啊。”
“哼,还有呢?”
阿珍不断地磕头,她左思右想如果还有什么,那就是今日欺负了苏清阮。
两个发臭的馒头被端了进来,直接塞进了她的口中。
“打断双手,扔出皇宫.......”
.......
吴德全重新命人端了饭菜走了进去,她知道是太子的意思,可这又算什么?
让人折磨她又怜悯她没饭吃。
倔强的苏清阮并没有动筷子,视若无睹,只是继续奋笔疾书。
太子路过时,看着里面的情景,也只淡淡瞥了一眼,丢下一句“字丑”,便转身离去。
可他刚迈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望着那伏案疾书的纤细身影,眼神中飘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那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关注。